荷蘭的橙色,巴西的黃色,裝點著曼德拉灣球場的每一個角落。球場經理說,本場的球票全部售罄。這是曼德拉灣體育場開賽至那天第一次真正滿座。豔陽高照,溫暖如春。這是美麗的一天,所有人都期待著一場美麗的對決。
自1963年以來,兩隊交手9次,巴西勝3次,荷蘭贏2場,另外4次戰平。桑巴和橙衣軍在世界盃上的對決,總會留下名局。此前兩隊在世界盃上共交手3次,場場經典。現任巴西隊主帥鄧加就是其中兩次的親歷者。
1998年7月7日晚上的馬賽維羅德羅姆球場,時任巴西隊長鄧加仰天長嘯,120分鐘內1 : 1後的世界盃半決賽點球決戰,他為巴西罰入第4個也是最後一個點球,巴西4比2淘汰荷蘭。那被認為是1998年世界盃最經典的比賽之一。
1994年7月4日,達拉斯棉花碗球場,巴西隊長就已經是鄧加。左後衛布蘭科打進絕殺任意球,3比2,巴西人在戰勝荷蘭人後,向他們歷史上的第4個世界盃冠軍邁出了最堅實的一步。10年巴西隊教練組中除了鄧加,塔法雷爾和尤爾金霍也是1994年輝煌的見證者。
再往前20年,是屬於全攻全守足球,屬於米歇爾斯、屬於克魯伊夫的時代。1974年,克魯伊夫領銜的荷蘭2 : 0力克擁有裡維利諾的衛冕冠軍巴西,那是荷蘭隊歷史上最美妙的時刻。
上半場巴西可謂佔盡優勢。第8分鐘,法比亞諾中路直塞,阿爾維斯左肋切入禁區低傳後點,羅比尼奧推射入網,但阿爾維斯越位在先。但僅僅過了2分鐘,這場比賽的爭議先生梅洛站了出來,他來了一次驚豔演出,在中場附近,他一次巧妙地長距離直塞,那球摩擦著草皮呈現一道波浪般的路線,直接打穿了荷蘭隊的防線,羅比尼奧在該出現的位置出現,順勢推射得分,巴西隊1比0暫時領先。之後,卡卡的一腳遠射又驚出了斯特克倫堡的一身冷汗。
丟了一球的荷蘭隊似乎依然沒有好的進攻方法,基本上就是來長傳衝吊,找前面的“三棍客”或者全場奔跑的庫伊特,而羅本的內切路線時常被巴西隊員切斷,就這樣,荷蘭隊0比1落後於巴西隊結束了上半場。
看上去,比賽的一切都向著有利於巴西的一方進行,但這場比賽有點詭異的地方就在於,上半場運轉良好的巴西隊,下半場好像突然不會踢球了。
中場休息階段,荷蘭主帥範馬爾維克重新向球員進行了部署,下半場後大家看到的場面是,羅本更多在牽扯對手防線,為中路的斯內德、範博梅爾等人創造機會。與此同時,巴斯托斯也徹底被羅本打垮,正是他對羅本犯規賠上的任意球,讓荷蘭隊將比分扳平。第53分鐘,荷蘭開出任意球,羅本右路回敲,斯內德左路斜傳,塞薩爾出擊與隊友梅洛相撞,梅洛門前8米頭球蹭進北方球門遠角,1 : 1。(後來國際足聯將進球算到斯內德的賬下。)這球也讓梅洛心態徹底失衡。
15分鐘後,羅本右側角球,庫伊特前點頭球擺渡,斯內德4米外頂進遠角,2 : 1,荷蘭隊將比分反超。這是斯內德職業生涯的第一個頭球得分,卻出現在了最重要的世界盃淘汰賽,進球后的斯內德也不停拍打著腦門以示意外。而他在巴西的一眾後衛中搶到了這個點,更讓人意外。
雖然落後,但巴西隊仍有扳平的機會,但比賽在第73分鐘蓋棺論定。梅洛在一次防守中勾倒羅本,之後又踩踏對方大腿,當值主裁判西村雄一直接紅牌將其罰下。這樣,少了一個人的巴西隊徹底沒了翻身之地,荷蘭隊在之後還有將比分擴大的機會,但都沒有把握住。最終荷蘭隊以2 : 1擊敗巴西,挺進半決賽。
對於兩國的足球歷史來說,鄧加和範馬爾維克都是改革者,兩支崇尚攻擊的球隊,以對場面的絕對控制和而聞名於世的兩支球隊主動在比賽中讓出部分主導權,從而謀求更多的反擊機會。從資料上看,改變帶來了積極的變化。鄧加擔任巴西隊國家主教練期間,球隊在70場比賽中獲得了43場勝利,勝率超過70%。美洲盃和聯合會杯錦標是對這一務實變化的獎勵,他的改變讓巴西隊走出了德國世界盃實力的陰霾。漂亮的戰績令鄧加的反對者找不到抨擊的真正命門——當然,他們現在終於等到了落井下石的機會。
但有一說一,鄧加的運氣也夠差,不止掉鏈子的下半場在那幾年實屬罕見,最信賴的幾名球員全都發揮一般更是意想不到,而青睞的中場主力埃拉諾因傷也無法登場,更是讓不招小羅的他再一次“被噴上熱搜”。
範馬爾維克帶給荷蘭隊的轉變,從外在來看不似鄧加在巴西隊完成的那般劇烈。平淡之中,範氏荷蘭隊具備了一種反傳統的安靜力量。世界盃預選賽的全勝出線是這種力量最得體的表達方式。此後的時間裡,這種力量以及勝利催生的自信變得愈發強大,直至荷蘭此番躋身半決賽。
導向鄧加和範馬爾維克各不相同命運安排的卻是相同的相近的道路:鄧加和範馬爾維克都極其注重防線質量。兩人的理念中,一條高水平的防線是確保成功的第一環。鄧加擁有的資源比範馬爾維克更豐富,麥孔、盧西奧環和胡安,加上塞薩爾的防線,攻防兩端的水平看起來都高於荷蘭——更何況,荷蘭隊還在賽前損失了表現最穩定的馬泰森。頂替馬泰森出場的奧耶,自始至終都是荷蘭隊最不穩定的一環。羅比尼奧的進球,奧耶需要負主要責任。奧耶開場階段的脆弱和笨拙是顯而易見的,可惜巴西隊沒有利用強大的攻勢殺死比賽。
鄧加為巴西隊夯造的大堤中,意外崩潰的是門將塞薩爾。被俱樂部隊友在世界盃賽場攻破大門,塞薩爾的痛,卡西利亞斯也受過;但那是一次拙劣的失誤,在那一刻,“三冠王”的光環拋棄了塞薩爾。同樣表現糟糕的還有左後衛巴斯托斯,這位里昂邊前衛在羅本的衝擊下魂飛魄散。和巴西隊的比賽,羅本的表現無法和斯內德相提並論,但是他的突破不斷沖刷著巴西隊的防線。短兵相接中,荷蘭隊逐漸掌控了中場的主動權。
與巴西隊失控的中場相對照的,是荷蘭中場的高光表現。範博梅爾和德容一以貫之的高水準兇悍,讓荷蘭人在強強對話中底氣十足,而斯內德則用兩個進球做了總結髮言。
斯內德的兩個進球,使他成為荷蘭淘汰巴西的頭號功臣,當屆世界盃第三次被評為最佳球員。即使上半場,斯內德的表現和荷蘭一樣乏善可陳,除了第36分鐘被塞薩爾抱住的一腳任意球勁射,幾乎無任何表現。但下半場開場僅8分鐘,他就利用一次任意球戰術後的傳中成功製造了巴西后防的混亂扳平比分。就像1994年對希臘進球的馬拉多納的一樣,進球后的斯內德衝向攝像鏡頭慶祝;和馬拉多納一樣,他也穿著10號球衣;也和1986年的馬拉多納一樣,他正好是26歲,而且有望把這一屆世界盃打上自己的印記。那賽季一帆風順的斯內德已經贏得意甲、義大利杯和歐冠的三冠王,“貪心不足”的他說到:“如果運氣好一點兒,我希望七月中旬開始休假時手裡還有一座大力神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