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雨敲窗,淋溼了我的思念,從天上到地下,從您那裡到我這裡。我知道這封信無法寄給您,但我還是要寫給您,因為我知道,父女間是有感應的,無論生死,心,總是相通的。
老爸是八年前的春天離開我的,那天夜裡飄著雨。深夜哥打來電話說爸突發心梗在醫院搶救,我跑下樓時腿軟得象踩著棉花,趕到醫院,爸卻永遠閉上了眼睛。父愛是山,那一刻,我失去了依靠,心,在那一瞬間痛得無以復加。老爸走得太匆忙,我撫摸著您還溫熱的臉,不敢相信您真的離我遠去……當年深夜的電話鈴聲,讓我落下了病根,直到現在,夜晚聽到電話鈴突然響起,心就會“突突”跳個不停,這種心痛至今無法癒合。
每晚,我都盼著早點進入夢鄉,想用一個夢,來見您。然而,八年了,您走進我夢裡的次數並不多,記得非常清楚的也就那麼幾次。夢裡,您總是笑盈盈地望著我,無論我說什麼您都是聽,從不回應。記得有一次,我急著喊:“您聽見了嗎?”驚醒時的孤寂讓我淚溼枕邊。真想躲在夢裡不醒,讓您在我的夢裡多留一會,那怕一小會,讓女兒多陪陪您熟悉的身影,多看看您慈愛的笑容。
爸,離開了兒女孫兒,您一定會感到孤單吧?寂寞了您就回家看看,我知道,您一定牽掛著與您相濡以沫六十載的媽媽。您放心,媽媽一切都好。您走後,姐姐就把媽媽接到了她家,成了媽媽全天候的貼身保鏢,對媽媽照顧得無微不至。每到週末,孩子們還像以前一樣回家,只是地方換到了姐家。媽在哪,哪就是家,只是家裡少了您。
現在每次回去看老媽,我還是常想您,尤其是見您最後一面的情景已鐫刻在心。那是您走前的那個星期天,吃飯時您隔著姐給我夾菜,姐開玩笑地說:爸,就偏向你老姑娘。您就手顫顫地給姐也夾了菜。當我抬頭看您時,發現您的眼裡閃著淚花。我問您哪不舒服嗎?您搖搖頭,沒有說話。當時我以為您是因病(爸有高血壓、腦梗)引起的情緒波動,也沒有多想。可當您離我而去後,我才讀懂了您的目光。那裡有您對兒女的不捨,更有您對最疼愛的老姑娘的牽掛!那竟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面呀!
爸,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場景,是您儲存在我腦海中的記憶。小時候,哥姐常說爸偏向我。的確。那時,家裡條件不好,爸一個人的工資要養活一大家子。早年,爸有胃病,媽總是把細糧留給您吃。家裡孩子多,分不過來,可無論吃什麼,爸總要分給我。小時候,我只知道水果中有蘋果和梨,其它的好像很少見到。爸吃蘋果時總要分給我一半,我就對爸說:“我吃皮吧,爸胃不好,吃了不消化。”直到現在,哥姐們還常拿我吃蘋果皮的事開玩笑。
爸心靈手巧。小時候,我的頭髮又多又厚,總是爸為我梳頭。早上,媽要忙活一大家人的早飯,顧不上我。梳辮子是十足的細活,剛開始給我梳頭時,爸手勁大,把我頭髮拽得很痛,我常叫喊著,後來,您就輕重有度了。起初,爸也梳不出什麼花樣,只會辮一個麻花辮或扎兩個小刷子。有一次我和爸說:“我們班小芸的頭梳得可好看呢!”爸說:“你讓她來咱家玩,我學學”。那天,爸照著小芸的髮型把我的辮子盤在頭頂,還紮上頭綾子,我美滋滋地跑出去到小朋友面前“顯擺”。後來,我上初中了,流行起短髮,爸拿著剪子給我的長髮剪了,笑著說:“姑娘大了,以後就自己梳頭吧”。
爸的確偏愛我,但每一個孩子您都惦記。我記得有一年,建國前參加工作的都漲了工資,每月多了500多元護理費。第一個月拿到補發的工資,您就張羅著要請孩子們到飯店吃飯。可那時四哥在外工作,您說要等老兒子回來。大年初二那天,子孫們二十多口聚到一起,您實現了願望。那天您特別高興,慈祥的目光灑滿每個孩子的臉上……
您的最後幾年,腿有些疼,走不了太多的路,孩子們想帶您出去旅遊,您說走不動了,要帶您去醫院,您說:“沒事,人老腿先老。”從此,再也沒有帶您出過遠門,這也成了兒女們一生無法彌補的遺憾。為了不讓這種遺憾發生在老媽身上,趁著老媽腿腳還好,孩子們常帶她出去溜達。在您走的那年秋天,二哥、二嫂、姐帶著媽去北京玩,媽很開心,只是時常想起您,出去玩的兩個多月,媽說得最多一句話就是:“要是你爸活著多好,也能來這看看。”去年二哥、三哥又帶老媽在北京、山東住了一段時間。老媽最愛去的地方還是內蒙的老家,這幾年,我們幾個開車帶老媽去了好幾次,那裡除了有讓媽想念的兄弟姐妹,還有您和媽的舊日時光。媽看到好風景總是說那句:“要是你爸活著多好!”
老去的父母不知什麼時候可能就不告而別,父母的幸福就是孩子們的常常陪伴。今年年初,老媽因腦梗住院了,同病房的阿姨羨慕老媽有福氣,天天有孩子陪。有三個晚上輪到我值夜班,在照顧老媽起居吃飯時,望著老媽,我想您了。爸,如果能讓女兒象照顧老媽一樣在病床前伺候您,女兒心裡也有個安慰啊!可您卻不給女兒機會……感謝評論關注謝謝
這幾年,常落入夢境的還有我七歲到十七歲住過的地方。前不久,我約了兒時的三個小夥伴去了那。那兒變化太大了,我都認不出了。小時候我覺得這裡天高地闊,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農田,現在地裡長出了高樓,早年咱家住的平房都拆了,只有您工作過的單位老房子仍然挺立在原地,還是當年的模樣,旁邊也蓋了新樓。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那條小河也不見了,那可是我們小夥伴的樂園,放學後常去那撈魚草、抓蝌蚪。看老房子的那天,風好大,颳得我睜不開眼。迎風站在那個印在我兒時記憶深處的窗下,往事被風劃開痕跡,我想起了小時候您值班我中午送飯的情景,那時您看到我總是推開窗戶衝著我地喊:“別跑,看摔著!”音容猶在,人已不在,與老房子相視,清風無語,我似乎明白了為什麼要約上小夥伴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