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是虛偽者的遊戲,那些實施謀殺的兇手往往只是一枚棋子,真兇總是藏在暗處,讓人們無從查詢。著名菲律賓反對黨領袖阿基諾被殺一案就是這種政治遊戲的典型案例,至今這件謀殺仍是疑雲一片。
政治與陰謀
貝尼尼奧·阿基諾是著名的菲律賓反對黨領袖。1983年8月21日,他結束了在美國的3年流亡生活,乘坐一架民航飛機準備回到馬尼拉。儘管在阿基諾回國之前,菲律賓當局就警告他,說回國有可能遭人暗殺。但阿基諾很樂觀,認為等著他的無非是監禁和軟禁。況且他聽聞政治死敵菲律賓總統馬科斯已經病危了,這個訊息促使這位正在流亡的反對黨領袖在美國波士頓告別了家人,經過在東南亞一星期的周遊之後,他登上了從臺北飛往馬尼拉的班機。
阿基諾曾是當時菲律賓總統馬科斯的主要政治對手,被人們認為是總統之位的有力爭奪者。阿基諾年輕時便極有政治才幹,早在20世紀50年代就在故鄉當選市長,22歲那年又當上了打拉省省長,是當時全國最年輕的省長。1975年,他為了抗議軍事法庭的審判,在獄中絕食40天。1977年,他被菲律賓軍事法院以從事顛覆和私藏武器等罪名判處死刑。1978年,他在獄中宣佈參加臨時國民議會競選,這使他聲名大振,加上國際輿論,馬科斯總統下令重新審查此案。1980年經總統批准,阿基諾被假釋出獄,赴美做心臟手術。但阿甚諾手術後沒有立即回國,而是留在美國繼續他的反馬科斯政府的政治活動,就這樣又過了3年的流亡生活。
1983年,在經過了長期的協調抗爭後,馬科斯被迫允諾恢復政黨活動,同意於1984年5月舉行議會選舉。阿基諾終於在馬科斯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準備回到菲律賓,參加議會選舉。8月21日,阿基諾從美國搭乘班機飛回菲律賓。
在飛機上,阿基諾興奮地向記者們談到他預想中將要受到的歡迎。同時,他也十分清楚地意識到危機臨近了。不知他是不是有預感,在飛機降落之前的短暫時間裡,他悄悄地走進廁所,穿上了他的防彈背心。飛機緩緩地滑行著透過馬尼拉國際機場的第八號通道。此時,一輛軍車已經停在了跑道旁的柏油路上。一隊士兵挎著M16式自動步槍呈扇形包圍了飛機。此
時,阿基諾正和周圍的旅客談笑風生。三名保安人員向他走來。阿基諾和他們打過招呼,弄清來意後,順從地沿扶梯走了下來。早已等候在此的幾個記者想靠近阿基諾,被保安人員堵住了去路。接著,僅僅在阿基諾走出飛機11秒鐘以後,第一槍便打響了。幾秒鐘之後,又連續響了三槍,接著是第五槍。
第一位趴到機艙視窗的乘客首先看到阿基諾四肢伸張臉朝下倒在飛機跑道幾米之外的柏油路上,緊挨在他的旁邊躺著另一個穿藍色衣服的男子。三個攙扶阿基諾的軍官已經無影無蹤。一個士兵從停在柏油路邊的軍車上跳下來,把一連串子彈射向躺在地上穿藍衣服的人。另外兩個武裝軍人也同時開槍,和那個士兵一起把槍膛裡的子彈全部傾瀉在這個早已死掉了的人身上,將他打得面目全非。然後,他們使勁地把阿基諾拖到軍車上,並迅速離開。
誰是真兇
阿基諾在剛剛踏上馬尼拉的土地的時候便突然遇刺身亡,他的死在菲律賓引起巨大反響,要求緝拿真兇的呼聲像浪潮一樣湧起。事發十天之後,大馬尼拉市衛戍司令奧利瓦斯少將宣佈兇手是一個機場運貨人員,名叫羅蘭多·加爾曼·達旺,33歲。他是一名僱用槍手,可能被利用來從事報復性暗殺,在事發當場就已經被保安人員擊斃。但據隨阿基諾一同回國的記者認為,阿基諾是在走下扶梯最後一級,踏上機場地面時被他背後的保安拔槍射擊而死的。與此同時,另幾名保安人員駕車迎面開來,從車上推下一個穿藍衣服的人並對他開槍,將他打得無法辨認。
為了徹底查清這一事件,馬科斯總統下令成立了以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為首的五人委員會。一年多時間過去了,調查組向新聞界披露:原來是軍隊有關人員謀劃和刺殺了阿基諾,並且掩蓋了罪行。所謂的羅蘭多·加爾曼·達旺被軍隊方面指控為殺害阿基諾,並在阿基諾被殺數秒鐘之後亦身亡的人只不過是一隻替罪羊。刺殺阿基諾的真正劊子手是在阿基諾到達機場後負責警戒工作,陪同阿基諾走下舷梯的3名軍人。另有6名警衛隊員,包括其他16名軍人、3名將軍(包括空防司令庫斯托迪奧、武裝部隊總參謀長貝爾等)和一個平民也將因密謀殺害阿基諾或作為密謀從犯被帶上法庭。之後,他們全部被判了終身監禁。
在事隔25年之後,菲律賓總統阿羅約下令赦免1983年涉嫌參與行刺菲律賓前反對黨領袖阿基諾的10名士兵。16名被告中有的已經故去,有的提前獲釋,而10名軍人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最初被減刑至40年,最後又獲得了阿羅約總統的特教。這引起了阿基諾家族的強烈不滿。然而,當3月4日這10人走出牢房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不是刺殺阿基諾的兇手,我們是無辜者!”
那麼誰才是真正的兇手?是阿基諾的政治死敵馬科斯嗎?事實證明,正是阿基諾的慘死導致菲律賓政治運動風起雲湧,最終爆發了人民力量主導的“二月革命”,迫使馬科斯於三年後黯然下臺,流亡美國。馬科斯的政治智商是否真的就那麼低呢?一些菲律賓學者指出,這一推斷低估了馬科斯的政治智商,因為馬科斯十分清楚阿基諾一死他的麻煩最大,這從馬科斯在聽聞阿基諾死訊後大聲罵“他們現在都會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的第一反應就可以看出。
疑雲待解
2008年3月,菲律賓公共律師辦公室主任阿格斯塔公開表示仍有可能找到刺殺阿基諾的幕後元兇,並希望重新開庭審理此案。至此,菲律賓現代政治史上最大的懸案再度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追查真兇的調查是否將給2010年總統大選前的菲律賓政壇帶來一場新的地震?雖然菲律賓警方曾藉助日本聲紋專家的技術,確認是當時登機挾持阿基諾的航空安全部隊士兵開槍打死了阿基諾,但人們更關注誰是殺手背後的主使。
有人認為,阿基諾當年曾把馬科斯與美國女影星多薇偷情的錄音帶交給左派在菲律賓大學校園電臺上播放,使伊梅爾達作為第一夫人的顏面掃地。另外,伊梅爾達本人也滿懷政治野心,在總參謀長維爾的幫助下成功實施了這起暗殺事件。不過,維爾已於1998年客死泰國,使這條線索死無對證。且伊梅爾達多次對外宣稱阿基諾死於美國人制造的陰謀。而曾參與此案調查的一位委員會成員也曾透露,美國中央情報局一手策劃了刺殺阿基諾,以促使馬科斯倒臺,用“更聽美國話的”傀儡取而代之。
在10名軍人獲得特赦之後,阿基諾的兒子諾伊諾伊和女兒克里斯都表示強烈反對,而阿基諾夫人卻對這些軍人獲得特赦保持“刻意的沉默”。阿格斯塔認為,阿基諾夫人其實知道當年刺殺她丈夫的幕後真兇,阿格斯塔本人腦子中也有這個人的名字,而這個人正是當今的一位社會名流——菲律賓生力集團的大老闆丹丁·許寰戈。
許寰戈作為一位縱橫菲律賓政商界數十年的大腕級人物,與馬科斯、阿基諾兩大家族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聯絡。他是阿基諾夫人的堂兄,也就是阿基諾的大舅子;而他又長期追隨馬科斯,甚至被馬科斯視為“合適的接班人”。從這個角度講,許寰戈具備除掉政治對手的“作案動機”,但血脈親緣的聯絡又讓人一時感到難以置信和無法接受這件事。究竟許寰戈是否是主謀還有待更深入的調查取證。
前第一夫人伊梅爾達也十分贊成重審此案,以恢復馬科斯家族的名譽。然而,有兩名最關鍵的證人都已離開菲律賓,一位是當時在刺殺現場手持對講機指揮“行動”的航空安全部隊隊長瓦勒里奧上尉,另一位是航空安全部隊副司令官奧楚科上校。前者畏罪潛逃之後在美國西雅圖一家航校擔任飛行教官,後者則移民澳大利亞之後便不知所終。這使得阿基諾被謀殺一案如果要撥雲見日,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在阿基諾夫人身患癌症之後,她和家人對重審此案已經不再感興趣。阿格斯塔認為,如果阿基諾夫人的這一立場不改變,案件將很難重新得到審理。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就是政治遊戲。有識者認為找到刺殺阿基諾的真兇,不僅是還他本人一個公道,更是還多年來無法確認真相的菲律賓人民一個公道。
喜歡的夥伴關注收藏轉發,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