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時期(1840—1911),樂清文壇比較熱鬧,湧現的作家和詩人數量較多,如林大椿、徐德元,他們既是道鹹時期樂清文壇的領袖,同時也是整個晚清時期樂清文人的代表人物。今天我們就來說說林大椿。林大椿(1812-1863),字萱士,號恆軒,樂清翁垟高陽村人,其父林啟亨,博通經史,擅長詩文,曾執教梅溪書院,清代樂清藏書家之一。林大椿少時受家學薰陶,聰明好學,十七歲考入溫州府學,後與瑞安的孫衣言、孫鏘鳴、黃體正等同學遊學曹星槎先生門下。他一生教學、讀書、著述,可謂學富五車,多有建樹。他既是學者又是詩人,涉及的學術領域很廣,“凡歷代經史及天官曆算家言,皆能窮其精微,善古文辭,尤長於詩”。他的文學成就主要是詩,質量和數歷都可觀,足以留芳。
△林大椿像。王建秋 作
早期詩特色《恆軒詩鈔》和《恆軒詩稿遺補》為林大椿早期作品,清麗純雅。早期詩多寫山水自然風光,這與他青年時期的生活境遇有關。林大椿出生在殷實書香家庭,父親林啟亨,曾執教梅溪書院,這樣的家庭環境為他提供了鑽研學文的物質保障,也奠定了精神基礎。他讀書廣博,涉獵百家,尤愛山水田園之趣,如他的《春日即事》《春日八詠》《夏日偶成六首》《秋日即事》等詩都寫得明麗清雅,表現出朗朗皓月的人生意趣。他寫友情的詩也多寓情於事,寄情於景,寫景入理,不作無病呻吟之句,不作虛設景語,不矯情造作,如《贈友人》: 本是多情者,情多恨亦多。 看花爭惜別,對酒且高歌。 月色人千里,琴聲客半酡。 相思無限意,渺渺白蘋波。首聯警闢入理,頷聯寄情於事,頸聯寄情於景,尾聯用典,意味深長。借用王國維的詩學標準,就是“語語都在目前,便是不隔。”孫鏘鳴評其五古詩說:“諸體五古為最入理處,如聆太古琴音。”林大椿早期作品寫山水田園風光,攄懷友情親情的詩頗多,其風格多樣,這得益於嘉道前後樂清比較安定的社會環境以及殷實的書香家庭,充裕的條件,良好的教育,奠定他深厚的文學根基和形成多樣化風格,使他中年時期走進深刻,走進思想的理法。
中期詩特色
林大椿中期詩收在《求是齋詩鈔》,共一百多首詩作,約作於道光中期和咸豐年間。林大椿形容這個時期的創造風格說:“且子不見夫春林黃鳥乎,飛翔乎山樑之上,棲遲夫澗谷之間,頡頏其羽睍睆,其聲自許其適乎律呂也,謂天下之能鳴者莫之及矣。洎引之以九皋之鶴,高崗之鳳鳥,且自悔其所鳴之小矣。”這是林大椿《求是齋詩鈔》序中借秦青答薛譚的話以自喻,認為詩趣在自然,“順性而然而無不然,是謂天籟,天籟者,真意之謂也”,林大椿詩歌創作中的“天籟”,是指去粉飾,毋雕琢,不造作。
△林大椿手跡
林大椿博覽群書,形成自己的理論體系,他的《題壁自警》詩是一篇及精闢的詩學論著,也可作文藝學理論。如關於讀書的意義,他說:“奇才多讀書,或為書所錮。庸才不讀書,臨事多輒誤。無書誠空虛,多書亦浮慕。要知古大儒,不徒守章句。不見鄉武侯,素懷世經具。讀書觀大意,治蜀有餘裕。”強調讀書要靈活,要學習古代那些大學問家不泥古,不守舊,像諸葛亮那樣“讀書觀大意”,這就是陶淵明的“不求甚解,每有意會,便欣然自得。”
中年以後的林大椿主要是總結自己長期創作的實踐經驗,並歸納出具有指導意義的文藝理論,以詩形式表達出來。這個時期除了思想和學理上的成就外,創作詩歌也走向理性,尤其是他的懷古詩和懷友詩更顯特色,如《感懷八首和石生蘊山》《錢塘懷古》《詠史五首》。
晚期詩歌價值
真正使他走出書齋,把目光投向複雜多變的社會生活是在清鹹同之間,林大椿的人生已進入不惑之年,他親身經歷戰亂的苦難,目睹戰爭帶給樂清人民的深重災難。他親歷離亂之苦,目諸家園毀於戰火,生靈塗炭的現實,寫下了大量的感時憂嘆的詩,《垂涕集》《垂涕集補遺》等就是這個時期的作品,這些詩真實地反映那個時期的樂清民生苦難。
如《難民謠》記述樂清百姓在離亂中逃難,家破人亡九死一生的悲慘情景,詩曰:
樂成被虜萬壯夫,分隨賊目如傭奴。乘閒逸出十一二,餘皆迫脅從驅馳。此去他鄉各異縣,井裡不同風景變。家人懸念徒呼號,只有夢魂來相見。往度括蒼西復西,龍游開化及蘭溪。回首家鄉在何處,重山復嶺雲霧迷。有時乘夜戴星走,倘被追回立斬首。奮心努力脫賊巢,前途又有官兵守。官兵相望又民兵,剝去衣裝訴不明。手指髮長呼逆黨,每從刀下了殘生。嗚呼難民命太苦,避得豺狼更遇虎。縱教夥伴十人歸,得到家門無四五。艱難險阻民備嘗,可憐骸骨委他鄉。忍教反正之人死非命,是直驅之從逆無逋亡。賊黨日堅民日怨,隱憂此事非尋常。
△林大椿長文《紅寇記》
林大椿目睹樂清被戰火摧毀的殘酷現實,田園荒蕪,民生倒懸。他為死難者悲吟,為逃難者憂嘆。他的筆尖蘸滿人間血淚,寫下了大量的現實主義詩篇,真實地記錄了樂清歷史上那段苦難的歷史。如《徭役九首》《老人嘆》《空城謠》《瑤岙行》等詩。與上兩個時期的詩相比,具有了廣泛而深刻的社會認識,真實地表達了詩人同情人民、關愛生靈的思想感情。這樣的詩就有了生命價值和歷史意義。#溫州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