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接到了表妹小亞的電話。
這一次是因為考研。
我很早就知道這位表妹要考研，她剛上大學時就立下了這個宏願。
小亞的理想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援，如今宏願兌現，電話接通——
那頭卻只傳來了哭聲。
01
“表姐，我……”
小亞嗚咽著，好一會才調整好心情，勉強開口，
“太差了。”
她反覆重複了好幾遍“差”字，可見差已成事實。
“真的沒有哪次能比這次考得還要差……天吶，我以後該怎麼辦……”
小亞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漸漸趨於絕望。
作為表姐，顯然此刻我的劇本已經被設定好，我的臺詞只剩下知心姐姐系列話語。
我應當柔聲安慰她，告訴她人生不止考研這一條路，應當放過自己，把目光看向未來。
考研失敗了，還可以繼續找工作。
要好好準備畢業論文，準備簡歷。
但......講真，這種話，我現在一個字都不想說。
我真的，有點生氣了。
為什麼？
因為類似的話，我兩個星期前才對她說過一遍。
那天的情形，幾乎和今天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小亞剛剛結束她的六級考試，因為預感到自己考級失敗，她給我打了電話。
那天她說了很久。
她告訴我，那是她大學裡最後一次考六級，那次考試是多麼多麼重要，而她，又考得多麼多麼糟糕。
對親手搞砸自己前途這件事，她感到無比的悔恨。
我安慰她，六級只是一道小坎，不要太過在意，趕緊收拾好心情，把重心轉向接下來的考研才是要緊事。
她哭著答應了。
我原以為，這樣的對話，我們不會再來一次。
然而今天，它又發生了。
這真的讓我感覺很荒謬。
荒謬的地方不在失敗，而是失敗前發生的那些事。
02
時間拉回到一年前。
那個時候，因為疫情的關係，我和小亞都呆在老家。
我們倆的情況有點類似，我要遠端上班，小亞要遠端上課加複習考研。
所以家裡特意騰出了一間屋子，讓我倆一起辦公學習。
就是在這裡，我感覺到了不對勁。
小亞買了很多考研資料，還買了一些電子裝置，總之，考研的架勢很大，勢頭很足。
然而，我坐在她旁邊，看到的真相卻是——
她每天認真複習的時間，絕不超過兩個小時。
上網課前收拾收拾，上網課後磨磨蹭蹭。
一會喝水，一會吃東西。
同學發個訊息回半天，稍不注意，就打開了B站或抖音，一刷就是好幾個小時。
我偶爾提醒她一下，她便會收斂一點。
然而我畢竟有自己的工作，不是專門來監督她的，說過幾次之後，不見改善，我便不說了。
後面我回去上班，就聽說她要考六級。
考六級前，她也給我打過電話，是來取經的。
我分析了她之前的考試成績，其實她離及格已經很近了，真的是稍加努力就能過的那種。
我叮囑她，考前抓緊複習，突擊一下，每天做做卷子，應該問題不大。
她答應了，只是語氣有點失望。
可能她期望從我這獲得一本通關秘籍，但我卻只告訴她要自己修行。
接著，就有了上次六級後的那個電話。
然後，又有了這個考研後的電話。
我想，一個真正努力過的人，心情無論如何糟糕，起碼也應該是：
“至少我努力了……”
而不是一次次重蹈覆轍，“我考得好差，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這三個字，充滿事情發生後的悔恨與無力。
聽著就像個反覆辜負自己的渣男渣女。
而渣男渣女這種生物，在別人眼裡是沒有信譽值的。
03
從小到大，我也記不清小亞向我哭過多少次。
每一次，橋段都非常類似。
哭一定是肝腸寸斷，悔一定是捶胸頓足。
包括這一次的考研，最初的起因，其實是因為發揮失敗的高考。
她上了不理想的大學，那時也是哭得不能自已，當場就發誓，一定要考研，考去理想的大學讀研。
我想，她在磨磨蹭蹭，假裝複習，佯裝努力的時候，應該早就忘了那天許給自己的承諾。
像渣男永遠不記得要珍惜好姑娘，小亞永遠也不記得要鄭重對待自己的理想。
後悔與哭泣，彷彿也成了她某種可怕的事後安慰劑，好像在說——
看，我都這麼後悔了，我都哭到暈厥了，那麼，此前的所作所為，就可以被原諒了吧？
然後，下一次，還是老樣子。
永遠不全力以赴，永遠追悔莫及，永遠痛哭流涕。
這種事，一旦形成慣性和迴圈，有時甚至會被人稱之為“命運”。
“為什麼總是會這樣？為什麼這樣的事總是發生在我身上？”小亞在電話裡嚎啕大哭。
她在懷疑自己，而我，也在懷疑她。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對她說——
“你有點活該。”
很可惜，這樣的話，對著朋友，我說不出口。
又或者，小亞早就明白問題在哪兒，只是她不願改變，所以只能永遠後悔，永遠跳不出這可怕的惡性迴圈。
但無論如何，幸好人生夠長。
就算是錯過高考、錯過四六級、錯過考研，往後的路，仍然還有很長。
希望小亞這一次，是真的醒悟了。
也希望我們都早作準備，而不是一次次地等待被安慰。
與君共勉。
作者：居向南。
編輯&排版：山海。
圖片：封面—《任意依戀》；
插圖—堆糖網，侵刪致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