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網際網路金融和單純的區塊鏈創業相關初創企業一律不接收。”這是上海零號灣創業投資有限公司開出的“負面清單”。在公司總經理、“零號灣1號服務員”張志剛看來,這些專案與創造社會價值的理念並不匹配,“產業和社會發展越來越快,孵化機構不應當是為某一家企業創造財富服務,應當放眼推動社會可持續發展”。
從2013年開始,作為培育科技企業的重要平臺和新興產業的“苗圃”,孵化器行業受到“追捧”,一大批孵化機構“井噴式”出現。然而,到了資本愈發謹慎的2018年前後,孵化器“遍地開花”的熱潮明顯減退,甚至出現了“倒閉潮”。該如何破局,成了孵化器行業爭相探索的“生死命題”。除了轉型升級,科技企業孵化器在常規服務外,也升級專業領域服務,嘗試打造全新的生態體系。
剛剛過去的2021年是“十四五”開局之年,市場對於硬科技的關注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科技企業孵化器被賦予了更加重要的任務,行業發展、產業升級迎來新拐點。
孵化器行業進入“快速迭代”模式
“市場有技術需求,實驗室技術找不到場景,所以我們來了”。這幾年,浙江嘉興、福建泉州等地企業有了“技術百寶箱”:來自北京中關村的硬科技孵化器創客總部,為亟待轉型升級的地方企業搭起了跨越2000多公里的“鵲橋”,讓深藏於北京高校、科研院所的技術找到了應用場景,並快速進入市場。
2013年年底成立之初,創客總部並沒有把目光聚焦在科技成果轉化,服務人群多為社會上聚焦網際網路模式創新的創業者。“但到了2015年,我們發現曾經高速發展的模式創新發展到了極致,很難有新的突破,技術創新被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創客總部合夥人陳榮根對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說,面對激烈競爭,傳統產業亟須透過技術創新來促使產業轉型升級,這將是新的機遇。
該去哪裡找技術?他們把目光放到了北京的高校和科研院所。陳榮根坦言,高校和科研院所的技術門類太多了,全領域的瞭解根本做不到,於是他們鎖定了更容易“上手”的人工智慧領域,專注實驗室技術投資和孵化,打造“科技成果變現第一站”。
這次轉型也讓創客總部開始有了盈利。在陳榮根看來,伴隨著傳統企業的轉型升級和新型科技企業不斷湧現,創新科技的需求十分強勁,“意味著我們的服務物件會越來越多,一方面可以把前沿技術找出來,為他們提供創業支援,另一方面可以在產業裡找到需求,把技術輸送出去,這樣我們可以形成完整的創業生態圈”。
為此,這幾年,他們還帶著前沿技術專案走出北京,與福建泉州、浙江嘉興、山東青島等地的10多個全國百強縣市企業叢集建立起了長期穩定的合作關係,“客戶型別不同,需要的技術就更加定製化,這對創業者來說是很大挑戰。孵化器的作用就在於此,藉助產業叢集的優勢,我們同時能跟好多同類客戶進行交流,滿足一家企業需求後,其他同類需求就不會產生太大改動”。
除了轉型升級,科技企業孵化器在常規服務外,也升級專業領域服務,嘗試打造全新的生態體系。“零號灣”在政府部門、產業園區、高校院所、國企強強聯手下誕生,張志剛更願意稱其為“全球創新創業集聚區”,他希望打造開放的創新創業生態體系,“我們在孵化器行業裡算是另類的存在”。
在他看來,這樣的創新創業生態體系應當囊括多種服務機構,“包括政府服務,與創新創業、產業發展各階段相關的資源和服務等,都要能夠高密度形成協作,共同高效率解決產業發展的問題。”
和許多孵化器不同的是,他為“零號灣”開出了“負面清單”:遊戲、網際網路金融和單純的區塊鏈創業相關初創企業一律不接收。“如果利用科技只追逐盈利,那將破壞整體的創新創業氛圍。我們要支援的是大學裡和產業邊界的創新能力,構建各種各樣的創新創業體系,幫助他們成長起來,這是孵化機構的初心和使命”。
長期關注科技企業孵化器發展,中國科學技術發展戰略研究院研究員趙剛認為,國家政策持續加碼扶持,孵化器成為創新創業的重要載體,但與此同時也出現了同質化和成效不佳等現狀。“真正孵化出獨角獸、上市公司或核心技術的科技企業孵化器並不多,國家和地方在制定相關評價標準的同時,也在對良莠不齊的孵化器進行清理,這也是倒逼行業轉型升級”。
他認為,孵化器選擇入孵專案時不應該“大而全”,應該更加專業聚焦。“不管是開出‘負面清單’還是聚焦地方產業叢集,孵化器行業已經意識到了轉型升級的迫切。尤其是發力特色產業叢集,打造新的創新創業生態,或將在未來幾年呈現出更大發展”。
產業將成為孵化器的“新客戶”
2020年以來,多個區域協調發展戰略持續向縱深推進,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等成為啟用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源。這也給了孵化器行業新的方向。
啟迪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啟迪之星執行總裁韓威觀察到,當下許多孵化器越來越聚焦某個細分行業和領域,也有許多嘗試孵化模式的創新升級,如與地方產業、資本深度融合等。和陳榮根的觀點類似,韓威認為,新時期的孵化器既要能幫助創業企業快速成長,更重要的客戶將是產業。“立足長三角地區,我們看到浙江、江蘇、安徽等地有大量傳統企業存在轉型升級的需求,但是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做。上海等一線城市的很多高新技術企業,又找不到自己產品落地的應用場景,但如果簡單合作就很難形成有效產品。加上一些大企業危機感越來越強,對創新的需求越來越多。匯聚各方需求,就需要專業機構利用手上大量的、不同領域的創新專案,來實現跨界創新”。
啟迪控股股份有限公司推出旗艦孵化器“啟迪之星”,是科技部火炬中心認定的首批國家級孵化器,著力打造全球孵化網路,如今他們已在全球80餘個城市佈局了超過160個創新孵化基地。
面對龐大的全球孵化網路,啟迪之星在不同地區結合產業特色進行了區分。經過幾年的探索實踐,韓威覺得,“跟產業更深度融合,在整個產業鏈的創新上發揮作用,將是賦予孵化器的新的任務。原來大家認為孵化器是打造創新創業氛圍,但繼續服務創業企業背後產業時,孵化器將有可能對產業迭代升級發展作出重要貢獻”。
韓威認為,創辦孵化器需要大資本、大平臺、大資源,進入高質量發展期,“要考慮打造孵化器的核心競爭力,尋求突破點,創造更多可持續發展的模式。傳統孵化器的服務已經不足以支撐行業縱深發展了”。
聚焦當地特色產業,鼓勵眾多孵化器進行差異化發展,趙剛也認為,這尤其適用於西部地區的科技企業孵化器。一次到寧夏銀川考察,趙剛瞭解到,當地在設立孵化器時想復刻北京中關村的模式,“但北京在人才、資金、資源等方面擁有獨特優勢,照搬是肯定不行的”。
在隨後的考察過程中,他們發現當地原有的軍工企業和三線企業,慣常生產的是軸承、產品材料等,“儘管領域很小眾,但透過發展3D列印技術,也可以實現既有產業的轉型升級。因為不需要太高的研發能力,所以轉型升級過程中對人才需求並不苛刻,發力孵化相關企業,更容易發展成小產業叢集。如今,寧夏已形成了3D列印產業叢集,這樣的專業化之路更加好走”。
公開資料顯示,截至2020年年底,全國科技企業孵化器總數達5843家,其中國家級孵化器1287家,在孵科技型中小企業23.3萬家,隨著我國經濟高速增長到高質量發展的轉變,科技企業孵化器已成為推動雙創升級的重要載體。
趙剛認為,當下孵化器行業面臨的問題是,還沒有在專業聚焦、形成特色上發揮出最大作用。“孵化器本身也可以打造獨特的服務特色,比如資本運作、法律服務、人力資源等,在分工上形成不同特色,共同協作。”趙剛建議,引導科技企業孵化器高質量發展,政府部門應當更加加強政策設計,“想培養小巨人企業或專精特新企業,就要圍繞企業實際需求設計政策。做孵化器的目標是為了孵化企業,並非把孵化器做得多大。相關政策的受益者應當是企業,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影響之後,更應當瞭解清楚廣大的中小微企業的訴求變化和孵化器的現狀,順應發展加強設計”。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孟佩佩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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