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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先生一直寫小說,到了70歲仍舊筆耕不輟。我看他的小說,也看了很多年,字裡行間透露黃土高坡的氣質,暢遊其中,彷彿是鄉間徒步旅行,節奏變慢,時光清淺。
不知不覺,賈平凹先生到了古稀之年,最近他的一番話讓我豁然開朗。
賈平凹先生說,人這一輩子,不過就是幾十年光景,該享受就享受,該瀟灑就瀟灑,不要憋憋屈屈,窩窩囊囊,只要自己覺得好,那就是最好的日子。
這句話,其實也就是大概的意思。
放眼望去,身邊太多的“房奴”、“車奴”、“孩奴”,他們兢兢業業工作,勤勤懇懇勞動,為了一個個具體目標,把自己折磨得筋疲力盡,骨瘦如柴。美其名曰:有壓力才有動力。
我也是一個熱愛奮鬥的人,也有很多肉眼可見的目標,但這並不妨礙我“享受生活”。
我不會被現實綁架,不願做慾望的奴隸,所以我經常從忙忙碌碌中跳脫出來,到一個閒人免進的地方,喝一杯茶,讀一本書,發一會呆。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暫坐》,賈平凹新近出版的一部長篇小說。
“暫坐”就是一個茶館,供人消遣的地方。
人總是被現實弄得遍體鱗傷,在生活中疲於奔命,驀然回首,才發現滄桑已經佔領額頭,青春已經無影無蹤。
坐在夕陽下,歷數殘缺不全的回憶,絕望地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活過。
為了父母,為了愛人,為了孩子,辛苦打拼,不捨晝夜,只是忘掉了自己。
孤獨的時候才發現。讓自己停下來,盤點一下人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閒來無事玩青山,心中有煩拋路邊;
一杯春露暫留客,兩腋清風幾欲仙。
思想一變,星移物換;
觀念一改,人間精彩。
2
《紅樓夢》裡,關於飲茶的橋段比比皆是。算起來堪比陸羽的《茶經》了。
單單就是一些飲茶的詩歌,讀來已覺唇齒留香,津津有味:
古鼎新烹風髓香,那堪翠斝貯瓊漿。
窗明麝月開宮鏡,室靄檀雲品御香。
琥珀杯傾荷露滑,玻璃檻納柳風涼……
而賈平凹先生的《暫坐》,更是用了12位傾國傾城的佳麗,對應“金陵十二釵”。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酸甜苦辣鹹,人生五味全。跌宕起伏,可歌可泣。
馬不停蹄的旅途,不能回頭的路。
暫時坐下來,靜靜地喝一杯茶,細細反芻一下昨天,扔掉不必要的沉重,把內心放空,讓回憶在杯底沉澱,讓歲月帶靈魂神遊。
跟朋友嘮嘮嗑,跟閨蜜談談心。在音樂裡放鬆心情,在茶香中忘掉疼痛。
一壺茗香觀人生沉浮,
三個杯子敘世間冷暖。
賈平凹先生寫了很多文章,出版的書加起來也有十幾米高了,著作等身,毫不誇張。
有人說,作家最滿意的作品,永遠是下一部。
就像女人的衣櫃裡,永遠都缺一件衣服一樣。
所以,賈平凹先生一直在寫。他不用電腦,只用手寫體,一個字一個字“爬稿”。他的文字爬行速度不快,但從來沒有停下腳步,回頭一望,千軍萬馬浩浩蕩蕩,蔚為壯觀。
《暫坐》這部小說,也是這樣寫出來的。
茶,被他賦予了靈性,它代表通透、灑脫、超然物外;它寓意安靜、淡泊、自然而然。
各式各樣的人物,因為“茶緣”,聚在了一起。生命交錯,碰撞出璀璨的火花,然後悄然熄滅,擦肩而過。
3
賈平凹先生喜歡喝茶,讀書。這是他寫作之外的重要生活方式。
茶亦醉人何必酒,書能香我無須花。
茶,讓內心澄澈安寧;
書,讓喧囂浮躁遠離。
但,他更注重生活。挖掘、開墾、耕耘、播種。因為他深知:藝術,離不開生活的土壤。
紮根腳下的土地,才是寫作者最好的營養。
賈平凹先生經常到人群中尋找創作靈感。茶莊,是一個很好的去處。
人們談天說地,無憂無慮;自由自在,暢所欲言。那些閒言碎語的背後,恰恰是深厚生活的積澱,本真情感的曝光。
社會是大染缸、大舞臺、也是最大的素材庫,裡面的原材料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比書本里的東西更具有煙火氣息,更活色生香。
在曹雪芹的小說《紅樓夢》裡,金陵十二釵,個個青春靚麗,個個命運多舛;她們生活在美輪美奐的大觀園裡,衣食無憂,卻不得自由。
《暫坐》裡面的十二位佳人,是一群有夢想的年輕女人,她們翻滾在生活在社會的大染缸裡,試圖為了守住靈魂的淨土,而努力保持玉潔冰清。
美好的歲月,美好的夢想,卻終有一天會灰飛煙滅,巨大的失落,讓空曠的內心一片死寂。
過去有這樣一句話,男人透過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想透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出身不同,經歷迥然,卻夢想一致。
於是,這群來自不同星座的女人,有了共同話題,談古論今,其樂融融。
蘇東坡說,從來佳茗似佳人。
靜靜品茶,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奧妙。
《暫坐》裡茶館老闆海若是中心,被馮迎、應麗後、司一楠、徐棲、陸以可、希立水、虞本溫、向其語、嚴念初、夏自花等人圍繞,一個個故事徐徐展開,一幕幕現實精彩紛呈……
這本書,他四易其稿,可以說是嘔心瀝血。旨在把它打造成經典力作。
賈平凹先生寫的是故事,起承轉合,引人入勝;然而,最終他刻畫的卻是人性,深邃深刻,入木三分。
“茶聖”陸羽說,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
喝茶,讓我們悟道,最終好好做“減法”,去掉冗餘的一切,還原初心的自己。
唐代詩人皎然說,一飲滌昏寐,情思爽朗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喝茶,喝出了境界,海闊天空,旭日東昇;
喝茶,喝出了味道,百花爭豔,春色無邊。
明代學者陳繼儒說,一人得其神,二人得其趣,三人得其味,七八人是名施茶,飲茶者愈眾,則離品茶真趣越遠。
一個人,慢慢品,在安靜中怡然自得;
一個人,細細喝,在孤獨裡大徹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