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2022網易經濟學家年會上,當被問到“是不是上職高就沒有出息時”,北大國發院院長姚洋表示同意,他表示社會上的現實就是這樣。
所以不應該在男生還沒成熟時,就把他們送到職高,而應該給他們嘗試上大學的機會。
這一話題登上了微博知乎的熱搜榜。
有網友就說:很贊同教授說的,初中畢業的很多孩子還都是懵懂無知的,還有的孩子開竅晚,到高中才能努力學習,太早分流,著實有些殘酷。
算下來初中畢業也就15歲左右,你的孩子可能在15歲的時候就被規劃了職業,而且是被迫選擇的。
其實教授說了個大實話,雖然有點刺耳,甚至不合時宜,因為他的結論其實是基於目前職高的一個不堪的現實。
現在的職高很像一個差生、問題學生的收留營,這些差生聚集在一起,互相學習和支援,很容易強化“差”的因子。
這也是家長們為什麼拼死也要讓孩子上正兒八經高中的原因。
不過,說實話,後一句話說得很對,15歲的孩子太懵懂了,職高確實過早把人分流了。
北京市新的規定要求高中錄取率控制在50%左右,換句話說,有50%的人就是面臨著進入職高中專,跟你考多少分沒關係,只看你是前50%還是後50%。
也就是說有一半的孩子上不了大學了。
一、以後你的孩子上不了大學
現在很多家庭都是獨苗一根,父母雙方都是大學生,甚至985大學出身,奮鬥了幾十年,到自己孩子這裡,初三畢業就上個職高?
反正我是不能接受,雞娃的路上,我絕不敢放鬆,這是真心話。
如果這個命運大分層能推遲到孩子高中畢業時,那麼小學時我會放手,初中時我會稍稍放放手,我相信高中時孩子一定會發力。
那時候孩子都懂事了,他的人生他負責,屆時如果他不努力,那也怨不得父母。
大量的十幾歲的孩子,看問題都沒有那麼長遠,對世界的瞭解也不夠深刻。
所以他們沒有辦法像被現實教育過的父母那樣對這個問題的重要性認識得那麼透徹。
你逼他,他理解不了,當然我相信有一天,孩子終究會醒悟。但是對他自己的人生來講,已經太晚了。
可以想想當站在富士康的生產線上想明白了,跟在大二的食堂裡吃飯的時候想明白了,對於孩子來說結果就是天壤之別。
1、50%的孩子將上不了高中?
家長可以接受孩子是個普通人,但接受不了孩子是個上不了高中的普通人。
我國目前對全體青少年用中考成績進行了分層,中考成績排名中前一部分上了普本,後一部分上了職校。
一個普通家長關心的,無非就是孩子未來的收入情況、職業穩定與否、上升空間和工作環境如何,但目前,這些家長最在意的東西,高職生和大學生差距明顯。
現在允許的普職比是在“4:6”到“7:3”的區間裡,在這個區間當中,各個區域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調整。 而且,這個普職比是把成人中專、下崗再就業工人等等都算在內,並不僅僅指初中應屆畢業生。
拿北京來說,2020年普高招生6.18萬人,中職招生2.77萬人,普職比是7:3。
而如果只算初中應屆畢業生呢? 北京的中考報名人數是7.8萬,這樣算下來,應屆畢業生當中,上不了普高、要分流去中職的大約是20%。
還有深圳,2021年中考報名人數大約10萬,普高招生人數大約6.5萬,也就是說大約有35%的應屆畢業生上不了普高。
中國每年大概有900萬大學畢業生,但是隻有四五百萬的白領崗位,這個崗位數量是固定的。白領的飯碗是這麼多,如果有1500萬個大學生,白領的飯碗還是這麼多,只是搶得更兇了。
為了獲得未來的高收入,在中小學階段用盡一切手段,來提高考試成績的極端努力,自然會是家長和學生的選擇,課外輔導將被迫由地上轉入地下,“雙減”也就不會有實際的效果。
目前我國的職業教育實際上是對中考和考高中成績排名靠後的這一部分學生的教育,本質上是如何把數以千萬計的後進學生教育好,而不是職業技能本身。
2、普職分流能解決問題嗎?
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十三四歲,還懵懵懂懂、很不成熟的時候,就被撥到另一個圈層。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在現實中,職業教育依然像撿來的孩子,處處“低人一等”。
雖然職校生也有通往本科的路徑,但只要你是非統招的第一學歷,還是過不了篩簡歷那關。他們想逆風翻盤,很難很難。
到了2025年,我國製造業重點領域人才的需求缺口有將近3000萬。 更多的人去爭有限且固定數量的白領崗位,急需人才的藍領工作還是沒人做。 這就陷入了更大的內耗。
真正要改變的是教育體系本身,要做出努力的是學校和社會,家長和老師。
此外,要因材施教,有些學生之所以慢,不一定是覺醒慢,而是就是不適合或不喜歡現行教育內容,譬如有些孩子動手能力強,但是就是不喜歡看書。
那麼就應該專門成立實踐性比較強的科目或班級、學校。
二、製造業的真實寫照
2008年至2018年,從事製造業的農民工平均年增長率為-2.84%,新生代的農民工,大多不願意再遵循父輩的工人職業路徑。我國有高達73%的企業都面臨招工難。
2019年,中國快遞業務從業人數已突破1000萬人,餐飲外賣員總數已突破700萬人。
2020年的疫情更是加劇勞動力產業間的移動,某平臺曾公佈資料:疫情期間兩個月內新增騎手58萬人,其中40%來自制造業工人。
全社會的年輕人,一部分上大學了,有了高學歷就不想進工廠從事製造業了;而沒有上大學的,很多人選擇從事快遞、外賣等行業,不想進工廠。
1、製造業用工荒
製造業的普通勞動工人已經日益匱乏了。
在珠三角、長三角這些製造業發達的地方,招工難的現象已存在多年,如何招到工人,如何留住工人,已經成為製造企業最難解決的問題。
製造企業用工荒越來越厲害,而我國是全世界公認的“世界工廠”,製造業是我們國家的根本,缺乏製造業工人,製造業這個“立國之本”恐怕就危在旦夕了。
顯然,普通工人匱乏帶來的“用工荒”,才是當前最需解決的緊迫問題。
普本生、職教生的總規模,基本上佔去了我國所有新增勞動力的絕大部分,如果這絕大部分新增勞動力,都不願意作為普通勞動者進入製造業,那麼我國製造業到底應該由誰來支撐呢?
我們的職業教育既然想給製造業輸血,同時也想給接受職業教育的年輕人以職業出路,且這些年輕人又是中考中成績較低的那部分人。
那麼,出於國家利益的考慮和個人發展的需要,把這部分學生向製造業引導,把他們培養成適合當前製造業需求的普通工人,恐怕比培養成所謂的高技能人才更有利於國家。
現在的製造業急需的是普通勞動者,而不是高技能人才。
高技能人才可能是未來的需求,但企業對普通勞動者是緊急需求狀態。
國家千行百業,大部分製造業是中低端產業,只需要普通的勞動者就可以了。
但總還是有很多高階產業和新興產業,如智慧製造和網際網路行業,這些產業確實需要有較高意識、思維、情商和技能的新型勞動者,這樣的勞動者也需要這些產業中的公司來培養。
2、職業教育市場化?
2019年,國務院就釋出了《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也被稱作“職教20條”,裡面提出: 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是兩種不同的教育型別,具有同等重要地位。
現在整個社會對於職業教育存在一定的偏見,社會上的工資是和學歷緊密相關的。
平均而言,普本及以上學歷的工資,普遍高於職業教育者的工資,而且很多行業差距非常大。
尤其網際網路行業,年薪幾十萬的高工資,招聘要求都是好的普本大學,對於金融行業也是一樣的。
還有就是現在公務員、事業單位的招考,學歷上嚴格的要求。
當沒有了學歷歧視,當“技術金領”也能成為引進人才,享受落戶、孩子上學的優惠政策社會上才不會對普通人存有很大的意見。
改變整個社會的評價體系,打破對職業教育的偏見。
其實職業教育應該市場化,因為職業教育就是為市場服務的,不走進市場,不與市場結合,職業教育培養的人才就不可能得到市場的認可。
當職業教育抬高到和學術型教育平等,職業教育市場化,這樣社會上的風氣就是藍領的飯碗比白領的飯碗更加吸引人。
三、社會等級劃分會更嚴重嗎?
1、縮小收入差異化
太大的收入差距帶來的工作競爭、教育競爭,讓我們全社會的競爭烈度實在太大了,大到大家普遍缺乏幸福感,大到年輕人不敢結婚不敢生孩子。
所以我們要從收入差距上進行調整,減緩全社會的競爭烈度,當整個社會不再這麼殘酷競爭的時候,教育的競爭也會緩和。
這些年我們一直在學習德國的職業教育,為什麼到頭來就學不像呢?因為在我國,你當個製造業工人,又辛苦又沒錢,收入差了別人一大截啊。
而在德國,其稅收和薪資制度決定了,無論你上不上大學,當白領還是當藍領,收入差距不會特別大,名校畢業生和職校畢業生沒有天壤之別的人生,任何階層的人,都可以靠勞動過上體面的生活。
靠自己的專業技能用體力勞動掙飯吃,在社會上不會被歧視。
一個國家的社會財富分配,不是被考試成績分出天壤之別的時候,這個社會在教育方面的競爭烈度就會下降。
所以,我國要想減緩教育的競爭烈度,得先減小職場薪水的天壤之別。
2、改善職業教育認知
即便一些行業的體力勞動者的時薪已經很高了,體力勞動者依然很缺乏。體力勞動者的時薪未來只會更高,因為建築工地上很難看到50歲以下的農民工了。
我們的職業教育應該更加切合時代的需求,教給職業教育者賺取高薪的能力。當普高與職高之間,普通大學與應用型大學之間,是可以互通的,就像一座立交橋。
甚至將來,上普高、普通本科的孩子,發現技術金領是條競爭更小、發展更好的路子,會主動選擇去上應用技術型的專業或學校。
在這條路上,僅僅靠教育家長、說服家長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
是整個社會一起,更新對職業教育的認知。
目前我們的目標是“共同富裕”,如果不對獲得壟斷利潤、超額利潤的行業的超高薪水做出限制,而任憑收入差距越拉越大,則由收入差距傳導給教育的極端競爭就不會減弱。
國家用政策和法律調節收入分配,接受職業教育的普通勞動者群體,也要發憤圖強。
未來如果上了職校後也能賺到不錯的薪水,上課外輔導班的需求就不會有那麼強烈了。
國家必須整體佈局,提高職高教育水平,改善職高畢業生的就業前景,改變百姓對於職高的印象。
未來人口減少,每一個孩子都是寶貴的資源,我們的教育需要更加耐心、細心和專業,要根據學生的特點進行分門別類的培養,要給予慢生更多的時間來覺醒和成長。
就像防疫一樣,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
最後
讀書,其實是我們這代人走出來的唯一原因。
說實話,現在的“分流”、“職高”、“社會分工”等話題,相信有它的科學性、必要性。
但我們這代人的人生經歷,告訴我們的唯一真理是,如果你要逆襲,你就去讀書。這不僅是社會現實,更是我們最真實的人生體驗。
因為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教育,是這個社會僅存不多的,相對公平的東西。
學歷的提升,能讓農村的孩子走出大山,能讓我們這些小城市的孩子來到大城市生活。
有一點是不變的,要逆襲,去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