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薩克並不是一個存在感很強的國家,但在最近這段日子裡卻刷爆了大家的螢幕,因為他亂了。
作為2022年的開年第一亂,哈薩克亂得非常有代表性,他幾乎囊括了一個國家動亂的各種元素:經濟危機、政治鬥爭、國際博弈...等等。
事實上這場騷亂的複雜程度遠超我們一開始的想象,今天我就來和大家一起抽絲剝繭,共同探尋一下這起事件的真實面貌。
浮於表面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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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騷亂的直接原因是哈薩克的液化氣漲價。
哈薩克是一個能源大國,國家也一直對液化氣進行補貼,所以長期以來哈薩克人可以享受到較為低價的液化氣供給。
這個所謂的補貼主要就是對液化氣生產商進行限價,但是最近兩年發生了什麼呢?作為世界貨幣的美元大規模放水,帶來了全球範圍的通貨膨脹。
覆巢之下沒有完卵,小國哈薩克也身處這波貨幣浪潮之中,液化氣公司的生產成本大幅提升,已經超出了限價後的售價,限價限不下去了。
於是在2022年1月1日,哈薩克政府就取消了價格管制,公開的解釋是國際市場電子交易轉型。
就在當天,哈薩克曼格斯套州(該州油氣資源豐富)的液化氣價格從約合人民幣0.88元每升漲到1.75元每升,一下翻了個倍。
哈薩克人雖然早已對漲價有所準備,但這麼個漲法還是擊穿了他們的心理防線,他們在第二天的清晨就開始了抗議活動。
哈薩克是全球最大的內陸國家,地廣人稀,平時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飛機和汽車。因為限價下的液化氣很便宜,所以哈薩克人的汽車基本都是燒液化氣的。這一漲價大家車都開不起了,現在大冬天零下幾十度,出趟門總不能靠徒步吧。
哈薩克的冬天:
不過哈國政府反應還是很快的,他們一看形勢不對,趕緊出手重新對液化氣價格進行了干預,於是液化氣價格在1月4日的時候就已經降回去了,降到了約合人民幣0.735元每升,比暴漲之前還低。
那麼這事就算結束了嗎?不,遠遠沒有。
因液化氣漲價而引發的抗議活動並沒有因液化氣跌價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同時在全國的十幾個地區開始大規模騷亂。
所以說這個燃氣價格只能算是個導火索,並非騷亂的真正原因,人家歐盟天然氣價格漲了幾倍都沒說啥。
2021年以來哈國漲價的不只是液化氣,他們涉及民生的各種商品的漲價幅度都超過了10%,再疊加疫情造對經濟造成的衝擊,普通人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但經濟差不等於一定會騷亂,哈薩克雖然日子不好過,但絕不是世界上經濟最差的國家,他們的失業率僅為百分之2點幾,比美國還低,人均GDP比現在的土耳其還強。
如果僅僅是因為物價漲了10%和液化氣價格在短時間內出現大幅波動就要去鬧事,這個是說不通的。
而且他們還不是一般的鬧,現場情況和打仗差不多。
抗議者衝擊市政府大樓,警方發射催淚瓦斯:
到目前為止這場騷亂已經造成超過5900人被捕,經濟損失超過2億美元,另有警察和國民近衛軍等至少18人死亡,近750人受傷。甚至在1月5日的時候整個政府都辭職了。
於是我們很自然地會想到一個詞:顏色革命
哈國境內註冊有2萬多個NGO(非政府組織),這裡面至少有1000多個是比較活躍的,他們的資金大都來自於歐美的金主。這些NGO的特點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但凡有點機會,他們就會跳出來把事情搞大。
在騷亂過程中確實也出現了大量不明來路的武裝人員和裝備,其中一個最有影響力的NGO叫“哈薩克民主選擇”。這幾天該組織的領導人就躲在烏克蘭透過網路發表宣言,說要像烏克蘭那樣顛覆哈國政權,然後建立一個美歐式的哈薩克。
這麼看起來整個事件似乎很簡單,就是西方勢力利用哈國經濟矛盾挑起的一場顏色革命。
但如果我們再細想一下,就會發現這個解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 如果哈國政府一直在對付的是外部勢力,那為什麼政府自己要集體辭職?難道說顏色革命成功了?
- 但如果顏色革命成功的話,為什麼總統託卡耶夫的地位又穩如泰山?而且從後續的發展來看,騷亂實際上是被完全鎮壓下去了。
也就是說,NGO雖然在臺面上非常活躍,但他們未必就是這起事件的真正主角。
那麼哈薩克在這幾天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要探索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首先要了解一下這個國家的基本面。
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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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薩克面積270多萬平方公里,人口1900萬,然後分成了131個民族。
這樣的資料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
“斯坦”在中亞地區的含義是“地區”,“哈薩克”的含義是“避難”,15世紀金帳汗國東部出現了烏孜別克汗國,後內訌分裂,一部分往東逃去成立哈薩克汗國(1470年),就是避難的地方。
這個避難的地方又分裂成三塊,大玉茲,中玉茲,小玉茲
“玉茲”這個詞是“部分”或“地區”的意思。
一個玉茲就類似於我國古代的一個軍閥割據。在哈薩克這個地方,玉茲的建立一般是以部落和氏族作為基礎,可以理解為部落割據勢力。
所謂“大玉茲”並不是指地盤大或人口多,而是指正統性。大玉茲的人認為自己是哈薩克最正統的統治者。實際上在哈薩克,中玉茲的人數最多。小玉茲則在西部,比較親俄,他們在該國政治版圖裡長期被邊緣化。
哈薩克的這個割據頗有點“三國演義”的意思,歷史上他們互相之間爭鬥不斷,文化信仰也是各不相同,其中大玉茲和中玉茲一度還歸順過清帝國。
所以哈國儘管在表面上是一個統一的現代國家,但其穩定的局面基本上是靠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這樣的政治強人來維繫,他們內部因為部落割據而造成的各種矛盾和隱患仍舊一直存在。
對於哈薩克人來說,對玉茲的認同往往高於對國家的認同,家族和部落才是最高的追求。
比如說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出身於大玉茲,他對於哈薩克來說是國父一般的人物,為平衡各方勢力,他提拔了大量的中玉茲幹部進入國家重要崗位,甚至還把首都從大玉茲的阿拉木圖遷到了中玉茲的阿斯塔納。
當然,遷都還有另一層因素:因為北方離俄羅斯近,經常有人跑路去俄羅斯,把首都遷到這裡可以穩定北方的人口和軍心。
不過我們也看到了,無論怎麼折騰,反正都沒小玉茲什麼事。
而且考慮到小玉茲是個親俄的地方,納扎爾巴耶夫還在這裡引入了大量的歐美資本。小玉茲石油資源豐富,然而這裡油田的大部分股份都賣給了西方。
在哈薩克最大的能源公司裡,哈薩克人自己的股份只佔25%,剩下的75%全部屬於歐美。
納扎爾巴耶夫把自己的這個外交策略稱之為“多元外交”,說白了就是搞平衡。
利用大玉茲和中玉茲壓制小玉茲,利用歐美製衡俄羅斯,甚至還利用泛突厥對抗泛斯拉夫,一度被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親切的稱之為“突厥世界的長老”。
這種複雜的平衡戰略的好處是不用選邊站,可以左右逢源,壞處是對操作水平要求比較高,一不小心就會翻車。而納扎爾巴耶夫的外交顧問正是已退休的英國前首相布萊爾。
在搞平衡方面拜大英帝國為師,也可以說是非常恰當了。
不過這裡面有個巨大的隱患,就是處在這套平衡體系中最底層的小玉茲。
三十年了,納扎爾巴耶夫就只薅小玉茲這一隻羊的羊毛,人家心裡很難沒有想法。
此次騷亂最先的爆發地曼格斯套州就是小玉茲的地盤。
現在導火索有了:液化氣漲價
社會矛盾也有了:小玉茲的長期不滿
就還差一隻大手來把這個地區性的火苗擴散至整個國家了。
這隻大手是西方支援的那些NGO嗎?
然而正如剛才所說,如果幕後的大手僅僅是NGO的話,那麼後來局勢的發展就存在各種矛盾,而且這些NGO恐怕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為了進一步探究真相,我們現在需要把目光轉到這個國家的總統府內。
鐵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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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扎爾巴耶夫,哈薩克國父級別的人物,蘇聯時期就是哈薩克的總統,蘇聯倒臺後接著幹總統。一干就幹了近三十年。
2018年7月5日,哈薩克透過《哈薩克共和國安全會議法》並建立國家安全會議,由時任總統納扎爾巴耶夫擔任國家安全會議主席。
國家安全會議基本上掌握了哈薩克的兵權。該法律還同時規定納扎爾巴耶夫獲得終身領導國家安全會議的權力。
就在大家以為納扎爾巴耶夫會一直把這個總統做下去的時候,在2019年3月份,他突然卸任了,總統大位就此交到了上議院議長託卡耶夫的手裡。不過納扎爾巴耶夫仍然擔任著國家安全會議主席。
這個卸任也不是簡單拍拍屁股走人,納氏在此前已經做了一系列的安排,儘可能地稀釋了總統的權力,將其讓渡給了議會和政府。
而且這個繼任者託卡耶夫顯然也是納扎爾巴耶夫的“老夥計”,謙遜溫和的他一上來就簽署總統令,更進一步的將大量專屬於總統的人事任免權與國家安全會議分享。
經過前後兩任總統的努力,哈薩克總統這個職位差不多就是個光桿司令了。同時我們也會發現,經過這一番操作後,作為國家安全會議主席的納扎爾巴耶夫仍然掌控著這個國家的實權。
哈薩克也從此形成了總統--國家安全會議主席雙中心結構
那麼新總統託卡耶夫此前擔任的上議院議長這個位置由誰來補缺呢?不是別人,正是納扎爾巴耶夫的女兒納扎爾巴耶娃。
納扎爾巴耶娃:
上議院議長的政治地位很高,理論上僅次於總統。所以這個時候哈薩克的政治格局是這樣的:
- “太上皇”納扎爾巴耶夫掌控著軍權和大量關鍵崗位的人事任免權
- 政府機構裡都是納扎爾巴耶夫的親信,這些親信在工作中自然是與“太上皇”的女兒納扎爾巴耶娃進行合作和串聯。
- “新皇”託卡耶夫與其說是總統,不如說是“總統形象代言人”
託卡耶夫:
那麼問題來了,納扎爾巴耶夫搞得這一通精妙的操作,其目的無非是鞏固自己的權力,但是既然想鞏固權力,何必又去退位呢?直接把終身總統當下去不就完了?折騰這一堆事幹什麼呢?
只有一種可能:他受到了某種壓力。
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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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家在遭受壓力的時候,選擇暫時避避風頭,以退為進的平息一下緊張局面,可以算是一個正常的操作。
那麼他遭受到了什麼樣的壓力呢?是國際壓力嗎?
前文說過,納扎爾巴耶夫的外交策略是多元外交,跟各大國的關係都還可以,國際勢力在哈薩克基本處於一個互相平衡的狀態。
所以我們會看到他們和俄羅斯保持大量的貿易往來,引入西方資本建立能源公司,並將開採的能源賣給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個國家。因此大國們沒有什麼必要動他,這也是哈國能對各種NGO的存在持開放態度的一個重要原因。
所以納扎爾巴耶夫所遭受到的壓力,更可能是以內部為主、外部為輔。
納氏在後蘇聯時代當了近三十年總統,當得全家人成了哈薩克的首富,富可敵國的那種,這很難說沒有問題。
所以這個壓力可能來自於民眾的不滿,也可能來自於利益集團的分配不均。在這種情況下,用“形式退位”的方式來緩解矛盾也不失為一個合理的選擇。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反映出該國利益集團之間的矛盾已經尖銳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再怎麼緩解也無濟於事了。
“太上皇”之女,上議院議長納扎爾巴耶娃居然被自己的親生兒子艾蘇爾坦背叛。
“皇孫”艾蘇爾坦:
2020年2月份,艾蘇爾坦遠赴英國尋求政治避難,並公開了大量納扎爾巴耶娃的腐敗醜聞。
英國政府也於當年的3月份對納扎爾巴耶娃在英國的房產進行了調查,並要求她出具購買房產的資金來源證明。
母子反目令人驚訝,但如果我們搞清楚了這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倒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艾蘇爾坦是納扎爾巴耶娃和前夫阿利耶夫的兒子。這個前夫比較厲害,曾經被認為是總統的繼承人,然而他厲害得有點過頭,居然膨脹到去脅迫納扎爾巴耶夫退位。
“前駙馬”阿利耶夫:
2008年,哈薩克缺席審判了阿利耶夫,以組建黑手黨和發動國家政變為由,判處其20年監禁,不過他人一直在奧地利(曾任哈國駐奧大使)。
2014年,阿利耶夫向奧地利警方自首,罪名是洗錢。一年後,他被發現吊死在了維也納約瑟夫城監獄浴室的衣帽鉤上。
結論是“自殺”。
當然了,對於哈薩克這樣的國家來說,內外部的影響往往是糾葛在一起的。其國內政治鬥爭的背後,其實也站著國外的列強,這和我們民國時期的軍閥鬥爭有點像。
只不過納扎爾巴耶夫和阿利耶夫背後站著的並非東西方的矛盾,而是英美之間的矛盾。
納氏和英國的關係非常好,阿利耶夫則得到了美國的支援,這也是他膨脹的原因。同時也因為背後站著美國,所以在阿利耶夫領盒飯後,來自美國的壓力自然是少不了的。
內部矛盾疊加外部壓力,這也就解釋了納扎爾巴耶夫在2018年開始佈局,並於2019年退位的舉動。
只是萬萬沒想到,阿利耶夫的死亡並沒有終結這一派勢力的行動,其子艾蘇爾坦仍在孜孜不倦的搞事,最終在英國搞出了個大新聞。
這一通裡應外合的組合拳下來,2020年5月2日,納扎爾巴耶娃被解職,不再擔任議長和議員,從此退出哈國政壇,再無音訊。
2020年8月16日,30歲的“皇孫”艾蘇爾坦在英國突然病亡。對於這個訊息英國媒體並未做深入報道,哈國更是一片沉默。
我們不可能知道整個事件的細節原委,但我們可以大體推測出這個事件的脈絡:
艾蘇爾坦在國內鬥爭中失勢,於是轉而尋求外部勢力的幫助,可能是獲得了某種許諾,所以選擇了英國。
對於英國來說,獲得這樣一個重要人物,自然可以提升其對哈國的交易籌碼,攫取更多的利益。當利益交換結束後,這個知道得太多的“皇孫”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雖然納扎爾巴耶夫看似度過了這一關,但這一連串窩裡鬥肯定對這個家族的權勢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後來的2021年期間,納扎爾巴耶夫對這個國家的控制力是在走下坡路的。
此消彼長,託卡耶夫這個原本的“總統形象代言人”自然也就在這個過程中逐步走向前臺。
新皇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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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舊的權力體系發生動搖的過程中,託卡耶夫自己一開始的想法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他背後的利益集團,以及整個國家的民意都會推著他走向那個位置。
這一集我們在宋朝的時候看過。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謙虛溫和的託卡耶夫,絕非等閒之輩。
在聊託卡耶夫之前,我們先來說說哈國境內那2萬個NGO是什麼情況。
這些NGO的資金大都來自於歐美金主。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他們也有自己的生存邏輯,那就是必須得搞事.
搞的事越大,能領到的賞錢就越多;搞不出事來,那人家就不給你撥款了。
世界各地那麼多NGO要養,歐美的金主們不可能去搞大鍋飯,肯定是誰有本事誰領錢,畢竟地主家也沒有餘糧。而且現在經濟也不景氣,哈薩克存在感又不高,能給的錢自然是不多的。
所以哈國境內的那一堆NGO註定內卷,大家都在嗷嗷待哺,稍微有點血腥味就會躁動。
在這種情況下,你不要指望這些NGO能有多高的戰略眼光,或者說有多明確的行動方向,他們唯一的行為模式就是一有機會就搶著搞事。也不管搞的這個事到底對金主是好是壞,反正我得刷業績,再不刷我就餓死了。
可以說這些NGO已經成為了只會條件反射的低等動物。說白了他們就是一杆槍,這杆槍表面上是握在西方金主們的手裡,實際上只要動點心思,誰都能把他們當槍使。
那麼誰有可能把這些NGO當槍使呢?我們可以捋一下騷亂前哈薩克的幾大勢力:
首先是西方勢力,他們本來就是金主。如果他們是主謀,那麼策動這起事件的目的就是透過顏色革命建立一個更親西方的哈國政府,進一步加大對俄羅斯的圍堵和打壓。
如果主謀是納扎爾巴耶夫陣營,那麼目的自然就是透過騷亂動搖日益強勢的現任總統,止住自己權力下滑的趨勢,重新控制整個國家的政局。
還可能是託卡耶夫,如果是他,那目的就是借騷亂的機會完成對政府的洗牌,徹底鞏固自己的權力,實現大亂後的大治。
最後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俄國,如果是俄國,那目的就是透過勾引NGO搞事去威脅哈薩克政府的地位,使得哈國政府在西方壓力下被迫全面倒向俄羅斯以尋求庇護。
目前還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NGO這把槍實際上是握在誰的手裡,但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
- 如果是握在西方或納扎爾巴耶夫手裡,那麼這起事件就是失敗的;
- 如果握在託卡耶夫或俄羅斯手裡,那麼這起事件就是成功的。
而我們剛剛提到,表面謙遜溫和的託卡耶夫絕非等閒之輩。
在騷亂髮生後,他的思路非常清晰,完全沒有慌亂。他在第一時間就對內進行了徹底清洗,並馬上向俄國求援,稱得上是“殺伐果決”。
於是就在這幾天裡,哈國政府內大量納扎爾巴耶夫的親信以及來自中玉茲的官僚被解職。其中國家安全委員會(哈國情報機構)主席、前總理、納扎爾巴耶夫的鐵桿卡里姆·馬西莫夫在1月6日被下課,2天后即被以叛國罪逮捕。
同時託卡耶夫還將暴亂人群定義為恐怖分子,並以此向集安組織(獨聯體集體安全條約組織,一些後蘇聯國家組成的軍事同盟)和俄羅斯求援。
俄軍的回應也非常迅速,哈國1月4日發生暴亂,1月7日就已經有70多架俄軍運輸機在晝夜不停的把部隊往這裡送了。
另外白俄羅斯、亞美尼亞、塔吉克、吉爾吉斯斯坦等也派了少量軍隊前來幫忙。
準備登機的亞美尼亞士兵:
我們不要忽略這整個行動中的一個非常簡單而又細思極恐的邏輯:
本來對付這些騷亂的人群,哈國自己的軍警和軍隊就已經綽綽有餘,根本沒有必要向外國軍隊求援。
那為什麼託卡耶夫要在第一時間向外國軍隊求援呢?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關鍵的時間點上,託卡耶夫指揮不動本國的軍事力量。
而作為總統指揮不動軍事力量,又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總統所要對付的,正是軍權的實際掌控者納扎爾巴耶夫。
但是俄軍一來,形勢就完全不一樣了。
俄軍來之前,哈國軍隊大可以觀望,可以不聽指揮,總統未必有什麼辦法。但是俄軍來之後,你再不聽指揮,你就要想清楚:
這個俄軍可是聽總統的,總統說誰是恐怖分子誰就是恐怖分子。
於是哈國軍隊很快就搞清楚了自己的處境,槍桿子瞬間回到了託卡耶夫手裡。
所以我們就看到一天之內就有十幾名持槍暴徒被擊斃,局勢很快平定,如今該國的秩序已經完全恢復。
新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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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卡耶夫此次“聯俄剿匪”的行動非常成功,不過這也預示著哈國在外交上的平衡戰略被徹底打破,他們從此由一個在東西方左右逢源的國家變成了俄羅斯的鐵桿盟友。
在現在的世界格局中,緊抱俄國大腿基本上也就等於在經濟上和中國加強合作,因為他們很快就會被西方排斥。另外他們接下來可能還要面對國內反俄勢力的反撲。
至於“太上皇”納扎爾巴耶夫,則可以說是大勢已去。之前一度謠傳他要出國“治病”,不過在1月8日,納扎爾巴耶夫親自呼籲民眾支援現任國家元首託卡耶夫,共同克服當前危機。
根據公開的資訊,他本人目前仍在哈國首都努爾蘇丹,如果此訊息屬實,那麼說明該談的都已經談好了。
另一方面,託卡耶夫其實早在暴亂髮動的第二天,即1月5日就宣佈自己開始擔任國家安全會議主席。也就是說從那個時候起,哈國的軍權就在紙面上移交到了託卡耶夫手裡,納扎爾巴耶夫當時就已經徹底下課。
不過從紙面軍權到實際軍權,還是離不開後來俄軍的入局。
俄軍的到來坐實了託卡耶夫國家安全會議主席的地位,從此身兼總統和國家安全會議主席的託卡耶夫實現了軍政大權的一統,正式從一個“虛君”變成了一個“實君”。
對於俄羅斯來說,哈薩克就是當年白俄羅斯的翻版。
當年NGO在白俄羅斯搞顏色革命,迫使白俄羅斯不得不全面倒向俄羅斯以尋求庇護,如今又多了一個哈薩克。
西方巨資豢養的這些NGO其實就是顆不受控制的雷,誰也不知道他們會按照誰的思路去爆破。他們的業績再這麼刷下去,地主家恐怕是真的要沒有餘糧了。
我們從全球的格局來看,這就是小國在混亂時代被迫選邊站的典型案例。這樣的事件在未來會越來越多,所謂“多極化”的世界,就是小國各自找大腿抱的世界。
因為大家只有抱團,才能應付接下來的經濟社會政治方面的各種危機。
哈薩克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那麼在這個時候放棄西方,對他是好是壞呢?
我認為大機率是好事,因為全球經濟即將進入下一個週期,在這個時候抱上中俄的大腿,總比自己孤零零的在即將到來的大浪中隨風飄蕩的好。
至於這個“全球經濟的下一個週期”是什麼?為什麼這個時候來抱中俄大腿是一個對他們相對更好的選擇?因為主要是經濟上的問題,所以我們就在下一期再來好好聊一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