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山東軍區收到了一份嘉獎令。攤開發黃的紙面,一個名叫曹玉海的年輕戰士照片映入眼簾。不久,部隊和地方派來代表,以最熱烈的方式,上級向老人王月花表示了慰問。王月花滿頭白髮,這個老人歷經風霜,早已看透生死。
可在見到曹玉海相片的一剎那,她還是忍不住湧出淚水。看著“特等功臣”的喜報,她驕傲地抬起了頭。數十年來,她從未得到曹玉海的半點音訊。面對外人的流言蜚語中,她從不當真。這一刻,她明白了。數十年的苦等沒有白費,曹家的列祖列宗都感到無上榮光。
窮苦出身,志氣不改
1923年,曹玉海出生在山東省莒南縣一戶貧苦農民家中。他打小生活的村子名叫東店頭,那裡地形偏僻,環境艱苦。附近農民世代耕作生活,村子裡並沒有大戶人家,曹家人更是幾輩子也沒有出過能人。和千千萬萬的窮人一樣,曹家父母艱難養家,本本分分過活。誰知,命運卻有意捉弄。在曹玉海6歲的時候,父親生了一場大病。為了治病,曹家欠了大批外債,父親卻依舊沒有挺過一個年頭。
9歲開始,曹玉海就成了地主家裡的短工。播種,耕地,喂牛,割麥,他樣樣要做,咬牙堅持。身為一個半大孩子,他每天受到地主的謾罵、毆打。為了生活,曹玉海數年如一日地忍耐著。在這般辛苦下,他磨礪出了堅韌品質,養出了頑強性格。1933年,一場饑荒席捲魯南,母親和祖母紛紛病逝。
失去父母后,曹玉海被哥嫂收養。艱難世事中,曹家人齊心過活,從不埋怨。長兄為父,長母為嫂,曹玉海得到了足夠的關愛。嫂子王月花總是把最好的吃食留給他。不管多晚,家裡都會亮起一盞燈,備好一鋪床。1935年,哥哥不幸染上風寒。因為不捨得花錢醫治,風寒擴散,釀成肺病。不到半年,曹玉海又失去了兄長。
轉眼之間,曹玉海成為了家裡最後的指望。可伴隨著抗戰的煙火,他又做出了重大的選擇。1937年7月,日軍展開全面侵華戰爭。數月之間,華北淪陷,戰事連綿。日軍所到之處,更是犯下無數罪孽。在山東莒南,大批鄉親遭到屠戮,老弱婦孺,無一倖免。曹玉海親眼目睹鬼子用刺刀殺害鄉親們,他憤恨不已。
抗日戰士,少年八路
1940年,17歲的曹玉海參加了八路軍游擊隊。入伍後,他機靈懂事,迅速成長起來。在反掃蕩期間,曹玉海獨自一人送出重要情報。遭遇日軍攔截,他隨機應變,扮成叫花子躲過搜查。等到天黑後,他遊過蘆葦叢,悄悄抵達了我軍根據地。1943年,在與日軍的作戰中,曹玉海勇猛過人。頂著隆隆炮聲,他和戰友們突襲敵軍後方,完成了支援任務,並被授予二等功。
1944年,曹玉海又參與了龍骨山阻擊戰。正值抗戰後期,在彭老總的指揮下,八路軍展開全線反擊。以日寇的交通線、補給線為目標,我山東遊擊縱隊狠狠還擊,取得了巨大成果。當時,曹玉海所在的111師(萬毅同志領導,後劃入四野)威名赫。在一系列交戰中,日寇無不潰敗,岡村寧次(華北侵華軍司令)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
就這樣,一場有組織的大規模圍剿開始了。1944年5月,日軍出動2個師團,在十幾萬偽軍的配合下,向我魯南根據地襲來。111師師長萬毅接到命令,不惜一切代價阻擊敵軍,以此爭取時間。經過八路軍總部的部署,阻擊戰放在了龍骨山。
龍骨山峭壁巍然,僅有中間山道可通,四面群樹遮蔽,乃是絕佳的伏擊地點。曹玉海身為戰士,他匍匐在土坯上,靜靜等待。看到日軍乘坐大批汽車駛來,111師打響了戰鬥。一聲令下,曹玉海狠狠射擊,擊斃十幾名敵人。可日軍有備而來,敵人很快就做好了應對準備。在日寇的重火力下,我軍難以有效還擊。
猖狂的日軍發出大笑,他們分批向山上搜索。111師沿途分佈,我軍兵力並不集中。在防禦陣地被日寇衝破後,曹玉海周圍形勢兇險起來。為了掩護戰友,曹玉海殿後作戰。以大無畏的精神,他與日軍拼殺起刺刀。最終,他身上12處負傷,並被炮彈震落山崖。奄奄一息之際,他被戰士用擔架救走,這才保住了性命。龍骨山阻擊戰取得了預料效果,曹玉海也被授予戰鬥英雄稱號。
解放功臣,抗美英雄
1945年9月,抗戰取得勝利。不久,曹玉海隨軍調往東北。次年,他參加了四平保衛戰。4月14日,大批國民黨軍猛撲而來。歷經一個半月時長,在敵人的飛機、大炮下,曹玉海和戰友們硬是撐到了最後。激戰中,他三次負傷。在簡單爆炸後,曹玉海又掙扎回到了前線。東北戰場上,他表現英勇。黑山阻擊戰,遼西會戰,瀋陽攻堅,他的身影從未缺席。
1948年,曹玉海隨四野南下中原,後渡江追敵。新中國成立後,憑藉一系列戰功,他榮升副營長。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戰役打響。得到訊息,曹玉海第一時間報名應徵。同年11月,他入朝作戰。11月11日,在上級的指示下,曹玉海所在部隊抵達了預定位置。穿過一片廢墟的熙川市,在大潭峰附近,他們與美軍正面遭遇。
來者正是美騎兵一師的偵察連。看準目標,曹玉海先發制敵。不久,我342團也參與作戰,美軍被迫撤退。僅僅3天過後,曹玉海又殲滅李承晚(南韓偽軍)400多人。以雷霆一般迅捷的動作,他們穿插在戰場上,如同利刃切斷了敵人的退路。在第二次戰役中,曹玉海摸清了敵軍的動態。利用夜色掩護,他率領戰士多次襲擾敵人,更抓捕了15名美軍高階軍事顧問。
1951年2月,曹玉海收到了守衛松骨峰的命令。在電話中,副軍長江擁輝指示道:“一定要守住350高地,相信你們能夠做到。”曹玉海高聲回覆:“我們營還沒打過敗仗呢,請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在陣地上,曹玉海的部隊遭遇了十幾倍的敵人。大批美軍從北方撤退,他們拼死掙扎,妄圖撕開一道口子。
面對美軍的兇悍炮火,曹玉海沒有絲毫畏懼。2月12日拂曉,美軍出動24架飛機、55輛坦克。瘋狂攻勢下,曹玉海與戰士們頑強阻擊。經過兩天一夜作戰,全營僅剩53人。在敵人發起第七次衝鋒時,曹玉海攔住去路。激戰中,他胸口、頭部被機槍擊中,壯烈犧牲。這一年,他剛剛28歲。
結語
1953年,朝鮮戰爭結束。憑藉戰功,曹玉海被追授“特等功臣”稱號,而遺骸則埋葬在了朝鮮。誰知,在追悼時,曹玉海的檔案卻找不到了。一番蒐羅後,他的嘉獎通報被傳到了其他地方(地點寫錯,發生重名)。
2000年,在曹玉海犧牲49年後,相關部門才發現了錯誤。幸運的是,曹玉海的嫂子王月花依舊健在。當小叔子的事蹟傳來時,她滿臉淚光。這麼多年過去,她一直在等待曹玉海。擁有這般功績,曹家的祖先足以寬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