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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麼樣的人生?影片《我要的人生》讓人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
12歲時的我會堅定地說,想要考上大學,走出村子,出人頭地。
22歲時的我會希望,在大學畢業時找到一份喜歡的工作,比如說,文字工作。
當我得償所願考入名校、入行中央媒體,對於這個問題,我反而時常迷惑。我曾想要更多,想要寫作上的成功,最好能去改變些什麼,卻發現全世界至少有5000萬人認為自己是內容創作者,而我,力有不逮;想要物質上的富足,讓自己和家人不再過捉襟見肘的生活,至今不過是勉強餬口;想要成為光鮮的“人生贏家”,到頭仍是平淡無奇……
這一度讓自認勤奮努力的我很是沮喪、困惑和不甘。大學剛畢業時覺得“滿眼都是路”,走著走著發現,腳下彷彿只剩獨橋,頓感前行無力,回頭卻無岸。按照現在流行的說法,“卷下去,還是躺平”,這是個問題。
將近而立之年,我才逐漸與自己和解。
我終於能坦蕩地承認自己的資質平庸,並開始接納一個普通的自己——一個不高不矮不瘦不胖的青年,來自並沒有什麼故事的地方,有著與別人類似的夢想,在一個人潮擁擠的城市過著不鹹不淡的生活。
我生活在更稠密的普通之中。我認識不少勤勞堅韌的農民,我每天與一眾大廠職員在同一站上下車,我看著外賣小哥、消防員還有救護車疾行而過,我走在清潔工打掃乾淨的馬路上,我的採訪物件在電話裡說他正在某村小上課,縣醫院的醫護正守護著我的至親,載著我的快遞的貨車司機正在路上,邊境線上有不知名的小戰士在站崗……
我知道在江西省于都縣段屋鄉嚴崗村有一個只有1米高的“巨人”,他是一名57歲的村醫,身材矮小、腿腳畸形的他為村民拿藥時要一步步爬上放藥的櫃子,出門問診需要妻子抱他上車,但他深信“人定勝天,辦法總比困難多”。他行醫問診已有30多年,他說,希望“透過自己的努力贏得別人的尊重,更能幫助患者擺脫痛苦”。
我在兩年前武漢抗疫的“戰場”上,見過更多這樣的普通人:有武漢高校保衛處職工,自願報名成為重組新型冠狀病毒疫苗Ⅰ期臨床試驗志願者,他告訴我,“要腦中有科學,心中有道義”;有20歲出頭的男護士辭了職,從寧波開車到武漢支援,他在辭職申請中寫道,“這是一個公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更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社會責任和擔當”;還有一位不曾謀面的90後女醫生,沒來得及留下遺言,便感染昏迷、殉職犧牲。
在他們身上,有一股向上、向善的力量,樸素又堅定。這種力量讓我感動,也讓我羞愧,我正年輕,身體健康,不愁溫飽,有著一份喜歡的工作和一個熱鬧的家庭,還有什麼可自憐自艾的?
承認普通,並非就此躺平。即便成不了棟樑之材,即使沒有被別人仰望,也要努力地活認真地活,同時盡己所能幫助其他人活得更好一點。想清楚了,穿行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似乎能看見那些普普通通的面孔後,有趣的、倔強的、不甘平庸的靈魂,與他們同行,內心一片清明,步伐也不自覺更為輕盈。如果不知自己的人生將要被命運引向何方,不如走好腳下的路,做好該做的事,多做點能做的事,用行動驅散焦慮的迷霧,用具體打敗意義的虛無,走著走著,或許會發現人生的另一番模樣。
孫慶玲 來源:中國青年報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