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中秋故鄉明》——葛業鋒
離開家鄉多年,每到中秋之夜,“月是故鄉明”的思鄉之情便油然而生,家人團聚熱鬧喜慶的場景隨之躍出。早過了四十不惑的年齡,仍禁不住有淚溼衣襟的悲楚,因為今年的月兒再圓,我卻感受不到母親歡喜的溫暖了。
參軍異地多年後,那年難得請假有機會在中秋,回到闊別許久的家鄉和親人團聚。母親見到我們都回來,歡快的步子一刻也不得閒,不停的推讓吃這吃那,巴不得把多年沒吃上的東西,一下子找補齊了。父親說,多久沒見你娘這麼歡實過了!
看著小院子的角角落落,聞著從廚房飄出來的飯菜香,看著父母歡喜的容貌,剎那間,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那晚餐敘後本打算去附近河邊獨自賞月,但不勝酒力的我還是敗在了久別的親情下。一輪滿月掛上樹梢,院子裡早已被盈盈的月光鋪滿,醉眼朦朧之下,我還是早早就上床休息了。
或許是離家太久,或許渴望太強,恍惚間,兒時記憶中的小河潺潺流水聲、風吹柳葉青,一群光著屁股在河灘上嬉戲的頑童叫喊聲,把我從夢中叫醒。頭還是微微作疼,口乾舌燥,披衣下床,推開房門,瞬間被滿院子晶瑩月光驚呆,此時的月已升至中天,比起晚飯時的月更大更圓更亮。
中秋夜寒,風吹樹枝涼意襲來,我剛想回屋取衣服,卻被不知什麼時間站在院子裡的母親喊住了。此時,月光如水、皎潔如鏡,母親滿頭的銀髮在月光下是那樣的灼目,心中陡然升起一絲難以表白的愧疚,“娘,您還沒睡啊?”母親朝我走近兩步說“不讓你多喝酒,偏不聽,快喝碗黃蓮糖水,就不難受了。”我徐徐喝下母親遞過來的糖水,如同清風涼月一般舒爽。我對母親說“娘,您趕緊去睡吧,我去門外河邊走走。”母親叮囑說,“去吧,天涼別太晚了。”
老家的老屋在村子靠東頭,出門緊靠柴汶河,輕快活潑流水聲在寂靜天籟的月圓之夜顯得尤為清脆幽遠。時至中秋,河邊垂柳依然茂盛如初,微風吹拂,沙沙作響,明月光照穿過濃密枝葉投照水面之上,被泛起調皮流動的水花汩汩翻騰,如同一河碎銀流淌著伸向遠方。
緩步行走在月光明滅的林間小路上,微醺早被中秋深夜的良辰美景殆盡而空,倒影在河水中的小橋映入眼簾,往日行人匆匆、牛羊湧至,擁擠熱鬧、你來我往地過橋情形躍然腦中、清晰明瞭……
登上河邊高處的洩洪閘上,回望小村子,就能把全部俯覽進去了,隨著月光延伸遠眺,寂靜的村落如同安睡的嬰兒般安詳寧靜。高懸的圓月照射出的熠熠光輝,把整個天地包圍,繁茂如落雨般此起彼伏,使得這月光下山野越發浩茫幽藍、綿綿不絕。
沐浴在這樣的月色裡,我貪婪的大口吸允著樹蔭間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味道,大快朵頤著享受著月光寶盒裡醉人肺腑的美意。
月光如注,寒意漸濃。遠處似乎傳來熟悉的呼喊聲,如同兒時母親呼喚我的乳名,在耳畔久久迴響。我依依不捨告別這場月光盛宴,踏著一路銀光緩緩走向家門。
遠遠望去,小院門外老樹下有個身影在不安的張望。月光透過楊樹斑斑點點灑在她身上,一頭如月光般銀髮刺入我的眼簾,眼淚迅速模糊了我回家的路,原來母親一直站在門外等著我回家,如同等待就別多年在外遊子一般模樣。
年年中秋夜,今年雲遮月。每到中秋之夜,都能回憶起那年老家團聚,那種渴盼深深鑲刻腦海。每逢圓月,眼前閃現的,總是那晚無與倫比的月色和月光下銀髮母親的樣子。
編 輯丨叢 飛
審 核丨葛 業 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