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中的生存
Pademba監獄紀實
供圖 / 費爾南多·莫勒里斯(Fernando Moleres)
撰文 / 約翰·卡林(John Carlin)
儘管獅子山的法律嚴格規定嫌犯未滿18歲不能關進成人監獄,但僅在2010年就有超過30名未成年嫌犯被送這裡。
Pademba,獅子山的一所監獄,關押著很多得不到法律及時援助和社會關注的青少年嫌犯。不得不在獄中待上數年等待審判的他們,孤立無援,在有限的生命中無望地祈禱,卻不知何時能跨出這道高牆。
被禁錮的“自由城”
如果你看過電影《血鑽》,那麼對這個礦產豐富的非洲小國——獅子山共和國應該不會陌生。這裡曾是歐洲奴隸的供應來源地,經濟水平尤為低下,如今,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它還是排在世界後列。首都弗里敦(Freetown),意譯“自由城”,聽起來讓人心嚮往之,但事實卻不盡如人意。譬如,這個自由城中聳立的那間灰色牢籠—Pademba監獄,仍然禁錮著上千名孩子的自由。
在停電缺水,沒有衛生間的惡劣環境中,對每個人的身心都是煎熬。
2010年2月,我和朋友,也就是攝影師費爾南多·莫勒里斯來到這裡,探望一個孩子,史蒂夫·萊賓斯。17歲的史蒂夫因偷羊罪被法院判刑三年。按他的年紀本不該在這裡服刑,這是一所成人監獄,但實際上這裡還關著很多和他年歲相仿的少年。
大多數的未成年嫌犯都是孤兒,被關進來後,就從未有人來看過他們。
當費爾南多幾個月後又一次去探望史蒂夫時,得到的卻是他已不在人世的訊息。想到生前的史蒂夫如同無人問津的流浪狗,而我們卻愛莫能助,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人更加愧疚難當。
每天早上,Pademba監獄的一些犯人都會被押送至法庭,他們不知道要去多少次才能等來最終判決結果。
二次探訪
因為種種原因,我們隨後得知另一名和史蒂夫情況相似的孩子,阿卜杜爾·施沙爾。費爾南多和我決定再次奔赴獅子山。
瘧疾、傷寒、霍亂和拉沙熱等病在獅子山極為常見,對深受疾病困擾且得不到及時治療的囚犯來說,治病是除了解決溫飽問題之外最大的渴望。費爾南多以前是一名護士,對囚犯們的身體狀況之前就大致瞭解,所以也帶來了一些藥。
犯人們每天的主食就是把土豆和木薯葉清洗乾淨後碾碎澆在米飯上。
早餐通常是茶和一片面包,這裡也提供魚或肉類,但絕大多數人無力支付。
Pademba監獄極度缺水,不用說洗澡,飲水都是個大問題。我記得當時還看到一個幸運兒,一絲不掛地站在操場洗澡,看上去暢快淋漓,很是享受。其他人眼巴巴地看著他,羨慕和失落兩種表情在他們的臉上交替,心裡應該是五味雜陳。在這裡,最好的季節莫過雨季。當大雨傾下,所有人都可以享受一場免費的“沐浴大典”,對於他們,這是一場狂歡。
阿卜杜爾·施沙爾
在一間相對寬敞的牢獄中,我們見到了阿卜杜爾。這間面積差不多有半個網球場大的牢房裡大約住了60人,陰冷潮溼,牆體斑駁。阿卜杜爾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瘦小,長期的營養不良讓他面色蒼白暗淡,他身上一大半的面板已經佈滿疥瘡,情況實在不容樂觀。
過幾天他就要開庭,檢察官表示如果支付5萬利昂幣就可以保釋出獄,相當於13歐元。我和費爾南多相視沉默,達成共識,我們決定幫助阿卜杜爾。
這個辦公室裡雜亂無章地存放著所有囚犯的資料,要查詢某個人的資料往往要花費很長時間。
終獲自由
開庭那天上午十點我就到達現場,我的計劃很簡單,把保釋金交上去後,帶著阿卜杜爾先去藥店儘可能多地給他買一些藥,再去諮詢那位律師,看看她是否能給阿卜杜爾日後生活一些建議。
終於,阿卜杜爾辦完了所有手續,考慮到所剩不多的時間,我塞給他40歐元,囑咐他一定要去買藥,儘可能去找一些能幫助他的親人。
嫌犯易卜拉欣和阿列烏,比較幸運的是他們得到了一個青少年權益保護的民間機構的幫助,為他們聘請律師辯護。
我們的能力在這些無助的臉龐前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有太多不公平發生在他們身上,而善心的舉動卻少之又少。只是因為該死的貧窮和不可控的戰爭,他們在最好的年紀深陷牢獄。我不知道將來還能救助幾個“阿卜杜爾”,很多時候我也只能像他們一樣等待、祈禱,不至於被絕望吞噬。
本文節選自《文明》2016.1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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