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選擇外科醫生做手術時，會考慮很多因素，
比如他們行醫多少年，業界聲譽如何，有沒有熟悉的人推薦他們……
很少有人關注醫生的性別，
醫生是男是女，似乎對手術結果不會有影響。
但，真的是這樣嗎？
多倫多大學的臨床流行病學家安吉拉·傑拉斯（Angela Jerath）和泌尿外科腫瘤學家克里斯托弗·沃利斯（Christopher Wallis）給出了不同的答案。
上個月，兩人在《美國醫學會外科雜誌》上發表了一篇論文，題為《醫生與患者性別一致性與術後影響的聯絡》。
他們透過研究發現，
當做手術的是女醫生時，男女患者的術後影響基本相同，
但當做手術的是男醫生時，女患者的死亡率、併發症和再次入院率會明顯增高，男患者則不受影響。
這篇論文是受2017年的另一項研究啟發。
當時做研究的沃利斯發現，和男外科醫生比，女外科醫生的手術效果更好，患者遭受的術後症狀更少。
(克里斯托弗·沃利斯）
他的同事傑拉斯博士想知道手術效果是否和患者性別有關，於是兩人一起做了這項新研究。
（安吉拉·傑拉斯）
他們梳理了加拿大安大略省超過132萬名患者的記錄，這些人在2007年到2019年間接受了21種常見的外科手術，包括減肥手術、髖關節置換術，和心臟搭橋術等。
手術由2937名外科醫生完成，在手術後的30天內，有189390名患者出現不良反應，包括併發症、症狀復發入院，以及死亡。
傑拉斯和沃利斯把這些案例彙總起來，按照“醫患性別”分成四大類，也就是男醫生－男患者、男醫生－女患者、女醫生－男患者、女醫生－女患者。
他們提出一個預測：當醫生和患者的性別一致時，手術結果要比性別不一致時好。
研究發現，這個預測對，但又不完全對。
資料顯示，無論做手術的是男醫生還是女醫生，男患者的術後狀態基本相同（女醫生甚至略好一點），
但對女患者來說，如果做手術的是男醫生，而不是女醫生，死亡率將顯著上升32％。
此外，女患者出現併發症的風險也增加了16%，再度入院的可能性增加11％，住院時長增加20％。
總體上來講，相比於女醫生，男醫生給女患者造成的各種不良狀況會增加15％的可能性。
“和男性比，女性會遭遇更多的併發症、再次入院和死亡。”傑拉斯告訴媒體。
“我們的論文證明，我們的醫生讓一些女患者失望了。有很多人的健康被忽略，造成了糟糕甚至是致命的後果。”
這個結果與2018年的另一項研究相同，研究人員發現，在女性心臟病發作後，如果治療的是男醫生，她更可能死亡。
但如果男醫生經常和女患者、女醫生接觸，他搶救女性的成功率會變高。
傑拉斯和沃利斯不認為男女醫生的差異是技術水平不同，出現這種情況，也許“隱形性別偏見”是一種解釋。
“他們的潛意識裡可能有根深蒂固的偏見、刻板印象和態度，這些想法無形中影響了他們的治療。”傑拉斯說。
男醫生和女醫生在溝通上的差異，也是一個原因。
女醫生與患者有更多交流，更瞭解對方病情，也更願意諮詢其他專家，這可能是她們表現優於男醫生的原因。
除此外，男醫生和女醫生的工作方式也有差別，特別表現在決策和判斷上。相對來說，女醫生更加謹慎。
“女外科醫生正在做正確的事。我們要做的是找出它是什麼，並且推廣出去。”傑拉斯說。
有的男醫生認為這篇論文是在攻擊他們，沃利斯認為大可不必，以他的視角看，這是男醫生自我反省和學習的好機會。
“我真的花了很多時間去思考，我在對待男女患者上有什麼不同。也許就是因為我的互動方式，導致我的治療效果不如別人。”
兩人強調，研究結果不能評判單個醫生，“因為統計資料無法反映個體的好壞。”
有些民眾對“增加32％的死亡率”這樣的說法感到恐慌，傑拉斯也認為沒有必要，因為手術死亡率仍然很低。
比如，女患者做腦部手術，男醫生造成的死亡率比女醫生高33％。
但如果不比較，單純看資料，男醫生造成的死亡率只有1.2%。
當然女醫生就更低了，只有0.9％。
傑拉斯和沃利斯認為，這項研究最重要的成果，是證明人們需要更多女醫生。
從研究來看，女醫生的表現更好，
但現實中，她們在醫生隊伍中的佔比很低。
在英國，只有14%的高階外科醫生是女性，美國只有21％的執業外科醫生是女性。
家庭和育兒是一個原因，社會歧視和不友好的工作環境也是重要因素。
2020年，發表在《美國外科雜誌》上的一項研究發現，人們對女醫生的專業度抱有偏見，認為她們的醫術差，難以信任。
這種歧視導致她們很難當上高階外科醫生，她們的晉升機會更少，能進入領導層的寥寥無幾。
這種“無意識的偏見”早在學生時代就出現了，不管是高階外科醫生，還是護士、醫院管理人員，他們都傾向於認為女醫學生不願從事外科工作，相應的培訓也提供得少。
沃利斯和傑拉斯認為，為了大量的女患者，必須儘快改變醫院環境，讓更多女性加入外科醫生隊伍。
“雖然一些男外科醫生非常優秀，手術做得很漂亮。但令人擔憂的是，我們的分析確實表明，男女醫生之間存在真正的差異，這種差異會切實地影響到一部分患者。”
“雖然不瞭解背後的具體原因，但我們可以先從擴大女醫生人數做起，給女患者提供更有保障的治療。”
躺在手術檯上，誰會不想讓自己儘快康復起來，死亡可能性降到最低呢？
如果能有更多女醫生，總體的死亡率就能降下來，
無論對誰，都是一件好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