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7年,俄國探險家阿特拉索夫奉命潛入勘察加半島繪製地形圖,歷經兩年才返回莫斯科覆命,而彼時正準備與瑞典和奧斯曼帝國宣戰的彼得大帝無暇顧及東擴,只給了戈洛瓦的稱號(類似軍閥)就命他返回待命。阿特拉索夫帶著隨從原路返回時,在半島邊緣的安加拉河上搶劫了一艘清朝商船,結果引來當地科里亞克人的報復,20多名隨從被截殺。
阿特拉索夫是輔佐大帝掣肘遠東、立下汗馬功勞的哥薩克人,在遠東各族眼中,阿特拉索夫就相當於是俄皇在遠東的代言人。得知其遭遇反抗後,彼得大帝下令遠征隊啟航前往勘察加半島,而當時的清廷屬官刻意瞞報戰事,導致勘察加半島被俄人實際控制,而康熙帝卻對此一無所知。
1700年,俄國遠征隊報復性地摧毀了一座科里亞克村莊,成立“下勘察加省”實行俄式管理,但崇武尚斗的科里亞克人並沒有屈服於俄人管制,反而接連暗殺俄國落單士兵,正當遠征隊疲於應付之時,一場突然爆發的天花病毒使得缺乏免疫力的科里亞克人口迅速從2.5萬減至不足2000人,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婦女和兒童。
由於氣候惡劣,生活在勘察加半島的科里亞克人只能以捕魚獵獸為生,僥倖活下來的這些科里亞克婦幼根本無法負擔重體力勞動,只能遵從遠征隊招編與俄人聯姻通婚,被俄羅斯稱為“遠東最新民族”的伊泰爾門人,就是科里亞克人與俄族人的後裔。
而此時的清廷卻仍在使用《唐書·東夷傳》中的“流鬼國”來稱呼勘察加半島,其資料和地形記載皆仿抄於近千年前的唐朝,例如“去京師一萬五千裡、三面阻海有漁鹽之利”等等,反觀當時的日本幕府卻已將“流鬼國”改寫為“下勘察加”及“彼得城”(後又改為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
1755年,第一份完整的《勘察加土地概述》由俄國公佈,比之前的唐、明、清朝和日本記錄的都更加詳實,甚至準確勘測出半島南北長約1200公里、東西最寬480公里等等地理資料,由於當時的歐美商船也會使用白令海航線,因此紛紛將其以“俄屬勘察加半島”為名記錄於海圖之內,俄國就這麼完成了從無到有的土地屬權。
可當時的清廷還停留在“流鬼國苦寒之地、火患(火山噴發)連年”等認知中,對俄國認領勘察加半島毫無反應,以致當時的日本德川家治將軍惋惜道:“清廷敗國如履、何不賦吾”,意思是:“清廷把國土當成破鞋一樣隨意丟棄,不如賣給我”。
1854年,英法與俄國爆發克里米亞戰爭,兩國第一次將戰火燒到了勘察加半島上,6艘戰艦的206門火炮和2000多名英法士兵圍攻“彼得城”足足半月,而俄國士兵卻在數千名科里亞克人的協助下,死死守住主城。
此戰役後,俄國在勘察加半島設立海軍基地並大肆招募俄族前來定居,以應對英法兩國對阿拉斯加的覬覦,但遠東原本人口就十分稀少,勘察加半島的氣候與經濟對移民者而言並沒有太大吸引力,迫不得已在1867年將阿拉斯加賣給美國,軍港也被移至阿穆爾河沿岸(後移至海參崴),使得半島瞬間淪為“鬼城”,俄人幾乎全部遷走,只剩下5000多名科里亞克土著仍在留守家園。
在當時的俄國人眼裡,失去阿拉斯加的勘察加半島等同於“廢土”,這個說法雖然與普京名言“俄羅斯沒有一寸多餘的土地”相悖,但1920年的列寧確實主動提出把37萬平方公里面積的勘察加半島,租給美國60年用來遏制日本,由此可見其地位之低。
勘察加博物館收藏有當時的科里亞克人生活處境記錄,雖說二戰沒有影響到勘察加半島,但土著們的生活卻極其艱辛,蘇聯對其不聞不問,拒絕供應醫藥、糧食、燃料等物資,土著們只能冒著嚴寒在冰天雪地中釣魚為生。二戰後又被蘇聯當成奪取千島群島的導彈發射場,直接從生活區升級為軍事禁區,直至1990年海參崴解禁後才隨之開放。
那麼,解禁後的勘察加半島又是怎麼個現狀呢?我的回答是:勘察加半島並不是清廷認為的“苦寒之地”,更不是蘇聯時代的“廢土”,用“世外桃源”來形容也不為過。
19世紀造訪中國並著書《天山遊記》的俄國地理學家謝苗諾夫,回程途中繞行勘察加半島目睹冰雪原野和火山並存,因此留下名句:“這是世界上最獨特的地方,堪稱冰火之國”,而這個時候的冰島還不為人知,一時之間,遍地雪山又有幾十座活火山的“冰火之國”一度傳遍歐美地理學界,引來不少物種和地質學家的探訪。
但直到2006年俄羅斯才對外公佈了官方的統計資料,例如半島擁有800多個植物種類,其中數量最龐大的是苔原和麝香草,被譽為南北極之外的第三大分佈點;松樹、樺樹等經濟林多達數千;擁有野生動物600多個品種,以及每一百平方公里就有3-4頭野生棕熊等等。
然而,俄羅斯並未公佈勘察加半島的經濟規模,只是對外含糊其辭的解釋說“預估有六種太平洋鮭魚”,卻刻意隱瞞了鮭魚、帝王蟹、扇貝、鱈魚等等海洋資源產量,直至2009年挪威海洋局對外公佈“勘察加半島約有全球20%的鮭魚、25%的鱈魚和18%的帝王蟹產量”後,世人方知俄羅斯這是捂緊口袋生怕別人搶食,勘察加半島自此被戴上“隱形富豪”的桂冠,只要一提起勘察加漁民就覺得一定是有錢人。
當然,勘察加半島土著的現狀並不僅僅如此,更多詳細內容留待下一篇展示(土著科里亞克人的生活習俗、物價消費、旅遊亮點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