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是我的摯友。
李老師走了,我是第一時間得知的。元旦過後第六天的半夜,我剛剛躺下睡覺,手機那頭傳來師孃的痛哭聲,夾雜著旁人傳來的準噩耗,我驚愕不已,如傻子一般,不願相信,更不敢相信!此時已近深夜零點,當我和老婆孩子們趕到縣醫院急救中心時,一眼便看到李老師平躺在急救室的擔架上,蓋著一床薄薄的棉絮,只露出黝黑而毫無表情的面容,悄無聲息。這時我才確信,李老師真的走了,我的摯友還沒來得及跟我打聲招呼,就真的走了。我的眼眶霎時溢滿了淚水,悲痛、惋惜、不捨……
我與李老師相識於撤區並鄉的1987年,他來自古廟河區,我來自駱駝坳區,新成立的白蓮河鄉,是當時羅田縣拼湊的一個最小的鄉鎮,記得那年我們都是小學畢業班的任課老師,教育組組織召開小考備考會,我倆一見如故。在備考酒席上,領導、同行敬酒,他是來者不拒,來而必往。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酒量大。
不久,我調到白蓮河中學任教,他一直擔任小學校長,雖沒有過多交往,但那時中學的班主任需要經常性的家訪,因對學生的住址不是很熟悉,所以偶爾需要與小學校長打些交道。這期間,我和同事們只要是家訪,只要是途徑李老師所在的學校,只要沒有飯吃,就到他那裡蹭飯,這蹭飯,基本成了我和同事們的例規。他給我的第二印象,就是講義氣。
我是2012年春才在鎮上買了一塊地皮建的住房,他是早於我在鎮上買的舊房定居的,兩家相距不過50米。只要一有空閒,我們便在一起聊天、打牌、喝酒、走步,幾乎無話不談,成了至交。六年前,他妻侄女大學畢業,風華正茂,經他夫妻倆巧舌如簧,硬是下嫁給了我遊手好閒的兒子,我和他便成了親家,可謂是親上加親。我孫子出世後,淘氣頑皮,他是百般寵愛,視若己出,見面總要撩一撩,抱一抱,非得逗笑不可。他給我的第三印象,就是重親情。
他談笑幽默風趣,是個典型的樂天派。整個白蓮街上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很少有他不認識的,見面總是一個呵呵兩個笑。他玩牌不分大小,聊天不分老幼,喝酒不分好壞,左鄰右舍如果有紅白喜事,他總是第一個去湊熱鬧,陪玩陪聊陪喝酒,宛若“三陪”,盡職盡責。只要有他扎堆,笑聲就會更多,更爽朗。他給我的第四印象,就是人緣好。
他退休之後,整天無所事事,感覺有些無聊。我們幾個好友,便相約在鎮上湊股辦個“旺華大酒店”,滿以為財源茂盛,日進斗金,誰知入不敷出,出人意料,大跌眼鏡。我生怕他想不通怪罪我,可他倒好,反而笑聲不斷地開導我,開導其他股東。後來我們沒辦法,實行承包經營,不管是誰承頭,他總是默默維護,一有空就到酒店湊熱鬧,有時親自出馬,想盡辦法拉客源,直至酒店取死回生。他給我的第五印象,就是有格局。
就是這麼一位摯友,恍惚間就這麼突如其來地走了,毫不吝惜地告別了所有的親朋戚友。事後得知,導致他驟然離世的罪魁禍首,竟是酒後心臟病猝發,搶救措施不當,因腦溢血而終。
細思極恐。其實,近幾年,他外表雖然身強體壯,能吃能喝,可他曾兩次因身體極為不適住進醫院,一次是喝了速效救心丸,即刻出院,另一次是離縣醫院近,搶救及時,也是草草出院。儘管有一次還在武漢大醫院體檢,檢測出患有心律不齊,但由於他最致命的弱點——個性剛烈,伴有一絲固執,因而他從不承認自己有心臟病,總有那麼一點點“諱疾忌醫”的味兒。作為摯友,我曾多次提醒過他,心臟病不得兒戲小視,可他總是回答說:“我的身體好得很,能吃能喝,一點病也沒有!”
我想:假如那晚一發病,身邊的朋友即刻送往附近醫院;假如那晚一發病,身邊的朋友給他買來一小瓶速效救心丸;假如那晚一發病,作為摯友的我就在他身邊,或許,他就不會這麼早地離開這個花花世界!
作為摯友的我,真的不知道他留下什麼遺憾沒有,畢竟再多的假如,也挽救不了他那寶貴的生命。作為摯友的我,只願他含笑九泉,在九泉之下,多一點自省,少一點偏執!多一點識趣,少一點好強!
我不該離世的摯友,一路走好!
作者:範新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