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兒,久未露面的吳青峰破天荒地接受了採訪。
鏡頭前,他眼神柔和語調慵懶,
坐在寬大的沙發裡像一個稚氣未脫的小男生,很難想象他已經是一個40歲的中年男人了。
已經邁入不惑之年的他,身上絲毫捕捉不到任何油膩感。
他極其坦然地敘述著自己一個月開銷不超過兩千塊,
每頓飯只吃十幾塊的便當,只要不工作可以連續十天宅在家裡。
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坐擁千萬粉絲的大明星的生活。
十幾年前“蘇打綠”俘獲萬千歌迷時,
吳青峰還是一個羞赧自閉的大男孩;
十幾年後“蘇打綠”換成了“魚丁系”,
他也漸漸在鏡頭前收放自如侃侃而談,儘管這些年從未製造過話題,但他身上卻總是非議不斷。
出道前給那英和張惠妹寫歌屢屢被嫌棄,結果自己唱紅了;
出道後有人罵他“太娘”,聲音不男不女,
以及後期“蘇打綠”的漫長冬眠和前經紀人的背叛;
總之,娛樂圈這碗渾酒可不是那麼好喝的。
而從始至終他只有一句話回應——你笑我娘?我敢說你比我懦弱。
所以純爺們兒吳青峰,到底是個啥樣的人?
似乎每一個醉心於藝術領域的人,童年都有一段灰暗的日子。
很小的時候,他的聲音就很特別,就是那種嗲嗲的小奶音;
不過當時他太小了,聽起來還算可愛。
當十多歲時同齡男生都變成了“公鴨嗓子”,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弱雞”。
一張小臉兒也細皮嫩肉,在一眾喉結突出鬍鬚萌芽的男生裡顯得尤為特殊。
因此常常遭到孤立和霸凌,本就不算活躍的性格變得更加孤僻憂鬱。
後來姐姐實在看不下去了,送了他一張王菲的專輯《天空》。
當天後細得快要斷掉的聲音從唱片機娓娓而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似乎在他耳邊緩緩拉開。
不過最初他迷戀的不是音符,而是歌詞。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能寫歌,反倒是喜歡沒日沒夜地鑽研寫詞,甚至大學時還報了箇中文專業。
他的詞天馬行空——“保留你貓咪般的舉動,丟掉你坦克的面容。”
“輕輕旋轉夏天地面悶熱的晚風,平凡或特別,笨拙或聰明相同。”
詞是好詞,但苦於無人欣賞。
當時港臺創作型詞人比比皆是,其中也有不少草根素人。
比如周杰倫的御用詞人方文山,當初就是靠著瘋狂投稿成功引起周杰倫的注意。
拼命投稿,似乎成了所有草根詞人共同的歸宿。
他也試著給明星們寫詞,熬了好幾個通宵換來信心滿滿,沒成想所有稿件都被悉數退回。
比如給張學友的《你在煩惱什麼》,
徐若瑄的《小情人》,
最絕的是那首後來被他自己唱紅的《喜歡寂寞》。
更是連續被那英和張惠妹兩個大咖無情退稿,
可謂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一身才華卻毫無用武之地。
要說吳青峰的詞就好像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樣,
放在別人身上總有那麼點兒不合時宜。
萬般無奈下,本不打算拿起麥克風的他就這樣被逼著學會寫歌兒;
因為他要大聲把自己的歌唱出來,別人不唱他就自己唱!
2001年,他和其他五個熱愛音樂的小夥伴兒組建了“蘇打綠”。
六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剛剛準備在樂壇大施拳腳,沒成想卻是窮困潦倒的開始。
其實縱觀華語樂壇,不難看出樂隊一年比一年稀有。
從之前的殿堂級樂隊beyond,到後來的五月天,信樂團,f.i.r,南拳媽媽,再到蘇打綠。
幾年不解散是一大關,十年屹立不倒更是一大坎,那麼為什麼樂隊會越來越少呢?
拿吳青峰的話來說:“你要想做樂隊,就要做好窮困潦倒的準備。
為啥窮?
要知道“蘇打綠”最窮記錄曾創下過月收入104塊的歷史新低。
團隊五個大男人落魄時還要靠唯一的女成員謝馨儀養活,小謝再怎麼也算個富二代,平時請吃飯倒也不算肉疼。
聽樂隊的人本來就少,再加上一份酬勞要好幾個人分;
比如一場校園音樂會收入2000塊,跟公司六四拆帳,再六個人平分,一個人到手只有兩百塊,吃兩頓飯可能就沒了。
由於實在賺不到幾個錢,幾個大男人又不好意思總讓人家女孩子負責開銷,無奈下他只好做起各種兼職賺外快。
家教、樂手都做過,而鼓手小威還擺過地攤扛過瓦斯,總算撐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間。
而那些撐不過去的樂隊,也將永遠被封印在“地下”,
被殘酷的市場縫隙擠壓得密不透風,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樂隊剛組建那年,對蘇打綠來說就是閃閃發光的三個大字兒——窮開心。
從2001年五月份開始,林林總總沒用的小獎項拿了一大堆,主要都是圍繞著“校園打榜”。
吳青峰經常帶著哥兒幾個有事沒事去臺灣省大學吼上幾嗓子,收穫一批小迷妹的尖叫聲。
但這絲毫解決不了團隊的實際問題:表面風光,轉身落魄,兜裡只有幾枚微薄的銀兩。
但這兩年卻是哥們他最高產的一段時間,甚至被團隊成員當成“母豬式吉祥物”。
僅2002年他就寫了41首歌,包攬全部作詞作曲;
其中包括《空氣的視聽與幻覺》,《飛魚》等作品,後來都被收錄在樂隊的第一張專輯裡。
論創作才能吳青峰可不是蓋的,要知道在“翻唱假唱“盛行的華語樂壇想找出一個創作型歌手太難了。
而蘇打綠這隻新生樂隊的出現,剛好彌補了這個殘缺已久的市場縫隙。
2004年,蘇打綠簽約林暐哲音樂社,正式成為簽約藝人。
而距離樂隊出道至今已有三年時間,這期間吳青峰總共創作了一百多首歌,其中還包括“送禮都送不出去”的退稿。
2005年公司為樂隊精心打造了首張專輯《蘇打綠》;
雖並未引起太多關注,但主唱獨特的聲線卻讓人耳目一新。
雌雄莫辨如行雲流水,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隱形的魔力,聽起來像棉花糖般溫柔但不甜膩,誘人卻不黏人。
2006年10月,讓蘇打綠一夜爆紅的新專輯《小宇宙》橫空出世。
其中一首《小情歌》更是為樂隊打響開門紅的第一炮,直至現在仍然有各種翻唱版本。
“他們雖然是成年人,但他們唱得非常純粹,好像是小孩子。”
這是不少人聽完蘇打綠最直觀的感受。
歌者大致分兩種,一種是技巧拉滿,高音彪悍低音婉轉唱功無可挑剔;
但通常一頓嘶吼後聽眾會不明覺厲,無法產生共鳴。
而另一種沒有任何技巧,甚至音色粗糙,但他就是能唱到心裡,甚至在多年後再次聽到,仍然頗有感觸。
很顯然吳青峰屬於後者,他純淨的歌聲空靈自然,被粉絲戳了個外號——小仙子。
但小仙子本人的初衷可並不是成為歌手,甚至懼怕上臺,是個十足封閉的人。
他玩兒樂隊的初衷也只是想唱出自己的歌詞,順便拉上幾個人陪他一起唱,他才敢大聲唱出來。
用他的話說,寫歌也算是療愈自己的過程,他可以藏在音符後面,從容地寫出自己想寫的故事。
2013年《中國好聲音》熱播,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導師那英邀請吳青峰擔任夢想導師。
不知那英姐姐是否還記得當初有多嫌棄人家寫的歌,
而心高氣傲的老大姐如今親力親為,也代表認可了他的創作才華;
畢竟大家現在都算一線明星,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準還能再給自己寫首歌呢。
2016年,在憑藉歌曲《他舉起右手點名》獲得“第27屆臺灣省金曲獎”最佳作詞人獎。
並隨樂隊獲得最佳樂團獎、最佳編曲人獎後,蘇打綠宣佈團休三年;
自此他們再無以團隊名義的新作品問世。
而休團原因錯綜複雜,主要就是由於老闆林暐哲的挑撥離間加威逼利誘。
他想要吳青峰單飛但遭到拒絕,最後二人還因為版權問題打起官司。
無奈之下蘇打綠只好宣佈休團,“蘇打綠”也切換成了“魚丁系”。
這是歌迷們不願意看見的,也是吳青峰最不願意面對的。
而最戲劇性的是由於這場官司,他無法再唱“蘇打綠”的歌,要知道大部分作品都出自他手,相當於作者本人無法再唱自己的作品,可笑不可笑?
2018年,老吳以solo歌手的身份重回樂壇,開始活躍在各大綜藝節目。
並實現了他一直想做的事——唱自己喜歡的歌,寫自己想寫的詞。
沒了黑心老闆的束縛,單飛後的他似乎更自由了些。
他給電視劇《扶搖》寫了一首《窗》,
為林憶蓮的《沙文》填詞,
在《歌手2019》等綜藝節目裡活躍不停......
他不再是那個只想躲藏在音符後面的大男生,
沒有了團隊站在身後,可能如今的他開啟心扉接受鮮花掌聲與物是人非,成為一個真正的獨立音樂人。
後記:
2019年,吳青峰翻唱了一首《起風了》,這首歌被他唱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
似乎是在道別一段歲月,在時間洗禮下重生改變,卻並未淡忘初心,這首歌是他唱給自己的,也同樣送給所有努力前行的人。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舞臺。”就像他每次在臺上唱歌,經常會穿越大家的目光,將視線停在某一個點上。
他從未唱給具體的一個人聽,他唱的是自己的內心世界,將那些打在身上的傷,用最溫柔的方式表達出來。
或許,這才是一個靈魂歌者該有的內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