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北京大學蕭超然說:“毛澤東從韶山到長沙應該說是邁出了一小步,然後從長沙到北京是比較大的一步,如果沒有兩次北京之行,他可能不會走向全中國,甚至走向全世界,換句話說,就不會有後來的偉人毛澤東。”可謂是一語中的。
1918年9月的一天,金秋送爽,正致力於北大文科改革的陳獨秀來到北大圖書館,找李大釗商量其事,他一走進李大釗的辦公室就看見一位身材偉岸、濃眉大眼、目光犀利的年輕人站在李大釗的身邊。李大釗介紹說:“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毛澤東!”
陳獨秀眼前一亮,幾天前他就聽說北大圖書館來了一位才子,今天終於看到了,陳獨秀連忙說:“你就是潤之?那個二十八畫生?”毛澤東點點頭,李大釗也趕緊介紹說:“潤之,這位,就是北大大名鼎鼎的文科學長,也是《新青年》的主編,陳獨秀先生。”毛澤東一聽,心裡瞬間一股暖流。
十八年後,回想起來和陳獨秀的第一次交往,毛澤東和斯諾說:“我和陳獨秀第一次見面是在北京,當時我在北京大學,陳獨秀先生對我的影響遠遠超過其他人。”可見在毛澤東心裡,陳獨秀對他的恩情是巨大的。
三面恩師,銘記一生
陳獨秀在青年毛澤東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用現在話說,和自己喜歡的明星沒有什麼區別,比如1917年9月,張昆弟在日記中記錄了毛澤東和蔡和森的一次談話,毛澤東說:“前之譚嗣同,今之陳獨秀,其人者,魄力雄大,誠非今日俗學所可比擬。”意思就是,陳獨秀是個首屈一指的導師,我們所學習的東西,和他真的沒法比,可以說是相當膜拜了。
這是因為當時陳獨秀所創辦的《新青年》已經在湖南一時成了熱門讀物,毛澤東便是《新青年》的忠實讀者。當時毛澤東充其量20歲出頭,正是風華正茂,恰同學少年。
陳獨秀,字仲甫,筆名很多,安徽人,1901年曾留學日本,回國後在上海創辦了《新青年》雜誌,1917年,蔡元培擔任北京大學的校長後,曾“三顧茅廬”聘請陳獨秀來北京擔任文科學長,陳獨秀接受了邀請,把編輯部從上海搬到了北京,這年二月,陳獨秀在《新青年》上發表了《文學革命論》,轟動了全國。
圖 | 陳獨秀
此時的毛澤東正在楊昌濟的輔導下,學習新文化知識,因為《新青年》的火熱,在楊昌濟的推薦下,毛澤東在新青年上發表了《體育之研究》一文,這是兩個人第一次“以文會友”,兩個人的觀點也是不謀而合。當時陳獨秀在雜誌上發表了很多批判舊教育摧殘青年健康的狀況,倡導年輕人要加強鍛鍊,強身健體。毛澤東的這篇文章,正好讓陳獨秀看到了一點希望。
毛澤東在長沙創辦了新民學會,毛澤東後來說,他在1917年和幾個朋友成立的新民學會,就是在《新青年》的影響下組織起來的。1918年9月,毛澤東剛剛畢業,來到北京北漂,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囊中羞澀,因為楊昌濟對毛澤東的賞識,專門給毛澤東介紹了一份在北京大學圖書館的工作,當圖書管理員,月薪八塊錢。
這份工作有幸讓毛澤東接觸到了不一樣的世界,一向愛書的毛澤東,在這裡可以說是找到了自己的一方天地,沒日沒夜都在讀書,可以得到李大釗的注意也是情理之中。李大釗是北京大學的著名導師,他經常看到一個青年人在別人都下班的時候一個人在靜靜地看書,主動和這個青年人說話才知道,他就是這個湖南青年,李大釗對毛澤東大為賞識,不光介紹給了陳獨秀還介紹給了蔡元培。
圖 | 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湘潭學友會會員合影,(二排左三為毛澤東)
陳獨秀第一次見到毛澤東就對他的影響非常好,誇他愛學習,愛讀書,並和他暢談了關於新文化運動的種種見解。毛澤東日後回憶說,陳獨秀對他的影響是巨大的,多數的新文化理念,都是陳獨秀和李大釗傳達給他的。可見毛澤東的這次北大之行學有所獲。
1919年五四運動後,毛澤東因為母親病重回到湖南老家,等他冬天返回北大的時候,已經是另一番景象,上次在北京一別,毛澤東在長沙激情四射地創辦《湘江評論》,陳獨秀在監獄裡被關了四個多月,1920年1月初的一天,毛澤東去箭桿衚衕20號看望正在養病的陳獨秀,陳獨秀見到毛澤東,十分喜悅,和毛澤東再次進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交談。
這次透過和陳獨秀的交流,青年毛澤東對馬克思主義有了更加全面的認識,甚至確立了他對馬克思主義這個偉大學說的完全信仰,並堅定不移地走上了馬克思主義道路。
圖 |1920年,青年毛澤東(左四)在北京
毛澤東和陳獨秀的第三次交談,是他歡送第二批赴法勤工儉學的人員在上海停留期間,大概是在1920年的5月,這時陳獨秀因為躲避北洋軍閥的迫害,經過李大釗護送,從天津秘密回到上海,《新青年》雜誌也遷到了上海,毛澤東來雜誌社見到了陳獨秀。
陳獨秀這時告訴毛澤東,他們所籌劃的那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已經提上了日程,並且陳望道已經翻譯出來了第一本《共產黨宣言》,毛澤東得知這個訊息激動不已,和陳獨秀進行了一場更加深入的交談,這時候的毛澤東已經對馬克思主義思想非常成熟,陳獨秀對毛澤東也大為讚揚。毛澤東回憶說:“到了1920年夏天,在理論上,而且在某種程度的行動上,我已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而且從此我也認為自己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
陳獨秀囑託毛澤東,希望他回到湖南組建共產黨早期組織,開展革命活動,為了回湖南儘快落實陳獨秀的囑託,毛澤東於6月底離開上海,經武漢返回湖南,7月7日到達長沙。7月9日,神清氣爽的毛澤東在給胡適的信中興奮地寫道:“我前天返湘。湘自張去,氣象一新,教育界頗有蓬勃之象。”振奮之精神,溢於言表。
關於毛澤東的入黨時間,他在1956年9月《中國共產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登記表》上填寫的是1920年。史料表明,長沙共產黨早期組織的形成,大約是在1920年10月開始醞釀,11月底初形成,12月上旬正式成立,中共一大召開前有近十名黨員。
圖 | 陳獨秀
義無反顧,開始革命
共產黨建立初期,毛澤東的工作十分繁重,甚至積勞成疾,1924年毛澤東給朋友的一封信中寫道:“因腦病日增,組織部及秘書處事務又繁,委員會常務委員勢難勝任,懇予准許辭職,另推一人接替。本月常務委員會議請劉伯倫同志代理出席。”這件事是陳獨秀同意的,12月底,毛澤東帶楊開慧回到湖南養病。
當時陳獨秀的黨內的職位確實是大的,他是建立中國共產黨的領軍人物,但大革命失敗後,共產黨員銳減,陳獨秀一時間沒有道路可走。若干年後,秘書黃文容說起來陳獨秀時說:
“當時陳獨秀的日子非常難過,睡不著覺,一方面是廣大農民群眾和包括毛澤東在內的一些農民領袖,要求他支援農民運動;另一方面國民黨和北伐軍官堅決反對農民運動,他毫無辦法,找不到出路……非常痛苦,非常矛盾。”
為了讓革命繼續下去,他還是遵循共產國際的決議,但最後還是被歷史拋棄了。1927年8月,在“八七會議”上,陳獨秀在黨中央的領導地位結束了,為什麼這個建立了中國共產黨的人沒有統領全域性,這個問題十分複雜,在這之後,毛澤東提出了那個著名的論斷:槍桿子出政權。
圖 | 井岡山
1927年8月,革命理念已經成熟的毛澤東秘密回到長沙,成立了以他為書記的中共湖南省委前敵委員會,9月9日發起了秋收起義,9月19日,毛澤東放棄了攻打長沙的計劃,毅然走上了井岡山。
毛澤東帶領隊伍上井岡山,實際上是違背共產國際的指示的,但當時黨內的領導一直在換,共產國際方面也在關注到底誰可以領導隊伍,至於上了井岡山的毛澤東,共產國際也一直在關注“朱毛”紅軍的程序。後來發現,只有毛澤東的路線似乎才符合中國的國情,這時共產國際已經潛意識認為,毛澤東可以成為黨內的領袖。
毛澤東帶領隊伍上井岡山兩個月後,陳獨秀離開了武漢去了上海,並且把筆名把“實”改成了“撒翁”,毛澤東此後和陳獨秀再無見過面。此後的毛澤東,從江岡山到贛南,再到長征,再到陝北,帶領紅軍披荊斬棘,走向了勝利,最後經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迎來了新中國。
圖 | 毛澤東
毛澤東這個名字也被歷史所認可,這也表明,我們只有正確把握社會的發展方向,才能真正成為旗手,對於毛澤東,鄧小平曾這樣評價過毛澤東的主要作用,他在1978年的工作會議上說:“回想革命早期,如果沒有毛澤東的領導,中國革命或許還沒有現在的勝利,我們黨還處在黑暗中,毫不誇張地說,沒有毛主席就沒有新中國!”
問好恩師,親疏演變
毛澤東曾說,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毛澤東對陳獨秀的這份恩情,從來沒有忘記,甚至一直在關心陳獨秀的生活。1932年,陳獨秀以“危害民國”罪被國民黨政府逮捕,直到1937年出獄。
聽說陳獨秀出獄了,毛澤東在延安囑咐周恩來,希望告知陳獨秀,如果條件合適,可以回到黨內來,但陳獨秀沒有回去,他說:除了毛澤東,周恩來,黨中央沒有我可靠的人了,我也落後了,年紀也大了,中央開會,我能怎麼辦?
圖 | 陳獨秀(右)
實際上,此時的陳獨秀面前有好幾條路可以選擇,第一,蔣介石讓他出任民國政府勞動部部長,並且資助他10萬元。第二,胡適邀請他到美國安度晚年,安心寫回憶錄。第三,接受毛澤東的邀請,寫一封檢討然後回到黨內。
陳獨秀沒有選擇任何一條路,正如唐代詩人高適所言:靈性出永珍,風骨超常倫。晚年的陳獨秀,甘願流落在江津,度過悽慘的晚年生活。實際上,陳獨秀完全可以接受胡適的邀請,去美國生活,做個利己主義者,寫一寫他們在北京的故事,但他沒有。
陳獨秀曾對好友說,我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是啊,兩個孩子陳延年和陳喬年都被殘忍殺害,好友李大釗也壯烈犧牲。陳獨秀晚年用剩下的精力撰寫了《小學識字教本》一書,商務出版社曾給他預支八千元讓他生活,但他分文沒要,可謂“貧士無才有傲骨”。
1942年5月27日,陳獨秀在貧病交加中於江津長逝,享年63歲。得知陳獨秀去世,毛主席感慨萬千,多次對黨內的人士談及時說:陳獨秀是有功勞的!毛主席說,他和李大釗,是自己真正的老師。
實際上,陳獨秀的理想是,一直想為自己的國家做點什麼,但又沒有確定的方法,他有超高的執行力,也有獨立的思考力,但他面對自己所面臨的問題,卻無能為力。其實在那個年代,不光是他,就算是更偉大的人都在默默探索,這沒有誰對誰錯。
關心後代,想念恩師
新中國成立後,毛澤東多次對友人談到陳獨秀,每當去北京大學借書的時候,毛主席總會想到陳獨秀。在20世紀50年代,毛澤東也多次談到陳獨秀。
1953年2月,毛主席在“長江”艦上同中共安慶地委書記傅大章等人談話,又聊到了陳獨秀。毛主席於2月20日來到了安慶,毛主席在散步的時候,突然問:“陳獨秀的家在什麼地方?”
因為這裡有個獨秀山,毛主席可能是睹物思人,毛主席又問:“獨秀山是因為陳獨秀而得名,還是陳獨秀因山得名?”傅大章說:“主席,原本就叫獨秀山,應該是陳獨秀因山起的名字。”
圖 | 毛主席
毛主席點點頭,又問陳獨秀家裡還有什麼人。這個話題一直沒有結束,傅大章告訴毛主席,陳獨秀家裡還有個老母親,陳獨秀後來和一個姓潘的女工結了婚,這個女工現在也下落不明,還有個兒子叫陳松年,現在在安慶窯廠工作,現在生活有點困難,聽說把北京的老宅賣了……
說到這裡,毛主席馬上嚴肅起來:“何必賣房子呢?生活有困難可以照顧嘛!”毛主席走到岸邊,神情十分難過,他說:“陳獨秀早期對傳播馬克思主義有貢獻,後來我曾讓他寫個宣告來延安,他拒絕了,我很想念陳獨秀。”毛主席的言語中流露出對這個恩師的肯定和惋惜。
此後,根據毛主席“陳獨秀的後人有困難可以照顧”的指示,當地政府對陳獨秀的後人進行了特殊關照。
陳延年:1927年7月4日在上海被反動派殺害,時年28歲,曾任中共江西省委書記等職,經毛主席指示,確認陳延年為烈士,頒發烈士證書。
陳喬年:1928年6月6日在上海被反動派殺害,時年26歲,曾任江西省委組織部長等職,經毛主席指示,確認陳喬年為烈士,頒發烈士證書。
陳松年:陳獨秀三子,經毛主席指示,中共安慶地委統戰部,每個月給陳松年30元人民幣的生活補助,一直到發放到1990年他去世。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陳松年當選為市政協常委,並擔任安慶文史研究館館員等職位。
毛主席作為一個“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的人,對這位恩師始終以實事求是的態度對待,毛主席不否定他對黨作出的偉大貢獻,為我們客觀公正地評價歷史人物,樹立了一個典範。
正如毛主席曾對斯諾說過的:陳獨秀和李大釗,都是中國最有才華的知識界領袖,那個時期,任何人的歷史功績都不能和他相比。
毛澤東和陳獨秀,都是中共歷史上不同時期的偉人,他們的友誼成為了革命歷史上難得的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