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低低的雲層中穿行,風捲著北大西洋空氣中的寒意,那些浮著落葉的溪水,溼潤的草場,零落的樹木和丘陵,被雨水沖刷之後,微微泛著清新的亮綠.......”
兩百多年前明媚的一天,簡·奧斯汀坐在乳白色的格子窗前,手裡拿沾著黑色墨水的羽毛筆,她低下頭,流利地寫下了倫敦以北德比郡的風光。
有時候我會想,來英國這件事,與其說是命運的使然,不如說是我內心深處的一場蓄謀已久,因為我一直努力在尋找和嚮往一種美和寧靜。
還是七月的事。那天我睜開眼睛,首先看到了一座城堡,這城堡典雅、厚重又優美,如一束髮光的玫瑰。城堡旁有一條清澈動人的湖,湖邊芳草萋萋。遠遠地,可以聞到綠樹和青草的溼潤味道。當時我就說,這一切不像是在人間,像是在天上。
我到了達西莊園,這是簡·奧斯汀筆下《傲慢與偏見》中的莊園。在莊園的不遠處,我順著那條湖向前走,路過大片的草地和成群成群吃草的綿羊,大約走了一英里,隱約聽到了遙遠教堂的鐘聲,我順著鐘聲望去,有個美麗的教堂尖頂佔據了天際線,教堂的周邊,散落幾間美麗的小屋。
我丟下我所有的同伴,和家人,一個人往草地的深處走過去了,越走越深,停不下來。我像是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有一點美,有一點不真實。這個小鎮,彷彿一個來自遠方遺世獨立的情人,遠遠地站在那裡,楚楚動人,彷彿從來沒有人打擾過。
太美了,我差點要哭出來。
清瘦的小路,不經意間散落在周邊的小屋,清麗迷人,各個不同。屋前屋後,鮮花錯落有致。突然想到了路易斯·卡羅筆下的那個維多利亞時期的小女孩愛麗絲,她就是這樣跟著一隻穿著背心的小兔子掉進了洞裡,最後輾轉進入一個仙境,展開了奇異之旅。
同樣是一個“金黃色的午後”,同樣是發生在英國的村莊。如同一種千年的邂逅,我懷著強烈的心情走進了這裡。
這些老房子經歷了幾百年,綿羊在不遠處吃草,這裡承載了英式莊園所有的美,來往的人非常少,只能聽到鳥聲和自己的腳步聲。這是田園牧歌,是世外桃源。
這世上任何一種美麗的事物,如果帶有迷人的成分,那她一定是有故事的。
Edensor,這個小而迷人的村莊,位於峰區的查茨沃斯莊園。很久以前,這個村莊從德文特河和查茨沃斯莊園之間散佈的簡單小屋開始,於 1839 年搬遷,並改造成一系列奇特的別墅,坐落在查茨沃斯莊園美麗的公園內的圍牆內。
村莊只有一百多人,從1549年以來,村莊的大部分地區屬於Cavendish家族德文郡公爵私人所有,這個家族的大部分人死後也會安葬在村中聖彼得教堂的墓地。
村莊由各個別緻的不同房屋風格混建而成,從都鐸式到諾曼式,有瑞士風格的小屋,也有義大利風格的別墅,村子裡轉上了一圈,發現這個村子沒有兩棟房子是一模一樣的,也沒有兩個煙囪是一樣的,每一個都不同。據說,當時的房屋設計師向公爵贈送了一系列的房屋風格供他選擇,公爵選擇恐懼症——相當心煩意亂——於是最後選擇了“一人一個,各個不同。”
村中的教堂建於十二世紀,在十五世紀進行了修改,並於1867年又重建,這個教堂合併了一些古老的諾曼教堂,教堂墓地內有許多Cavendish家族的墳墓,包括美國前總統約翰·肯尼迪妹妹凱瑟琳的紀念碑,而凱瑟琳正是哈廷頓侯爵的妻子。她於1948年在一次空難中喪生,距離她的丈夫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陣亡僅四年。1963年,也就是肯尼迪總統被暗殺前的五個月,他乘坐直升機前往這裡探訪過姐姐的墳墓。
村莊和周圍的公園綠地開闊明亮,美麗的 Edensor Tea Cottage 位於村莊的前郵局,是享用茶點前後的理想場所。
位於封閉村莊外的另一所房子是一座古老的英格蘭小屋。它看起來像巧克力盒般的都鐸式木結構小屋,建於 1837 年,這座房子像會施魔法,我忍不住沿著它轉了很多圈。
路過一個整理花園的男人,看到他在耐心地照顧玫瑰,院子的陽光房裡擱置著一幅巨大的弗裡達的自畫像。我心想,原來古老的英倫小鎮也有人喜歡遠在墨西哥的弗裡達啊。英國和墨西哥,相差了八千公里。
那個藍房子裡的女藝術家,突然就穿越到了這裡。
那天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只和花朵、小屋在一起。
到了傍晚,教堂的鐘聲再次響起,一群飛鳥從我的頭頂上飛過,觸控到了我的頭髮,我清晰地感受到了它們翅膀煽動的聲音,向著黃昏的另一個方向飛去,最後消失不見。
此刻的天空形成橙黃和緋紅的巨大扇面。開車在離去的路上,我看到天空上有一片黑一點一點的移動過來,最後將天空中僅剩的一點白吞噬了。
原來天一下子變黑,是吞噬的過程。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天空由白變黑的整個過程,神秘又殘忍,卻極其美麗,像是記憶被一點點佔有,被時光吞噬,最後一下子消失不見。
天空,蜿蜒的山路,大片的草和樹,天地間,只有一輛車,這是此刻目之所及的一切。大美無言,只剩下感動。
記得有個男作家說過,他到了四十歲以後,當自己有了困惑不會再向人幫助自己解惑了,我想想我自己,彷彿從十六歲獨立開始,有了困惑也極少像他人尋求答案,我知道答案在我心裡。
包括來英國,最近很多人問我,國外的生活是否無聊,國內有那樣豐富的活動和人脈資源,我一直都清楚,當下我需要的只是精神資源。我明知道我的匱乏,大自然滿足了我的精神資源,可以讓我原諒這世間的一切。
“我給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
這一天我來到Edensor,突然響起了博爾赫斯的這句詩。此時此刻,我為這世間有這樣美的事物和詩而動容。英國,從來不缺美麗的村莊,林語堂也說過,世界上大同的理想,就是住在英國的鄉村。
喬治安娜、路易斯·拉羅、簡·奧斯汀、弗裡達、博爾赫斯、林語堂,人生大部分的時刻,是充滿感動的,這世間原本很小。相信大自然和時間,它們會將所有的傷痛都消化掉。
我的鄰居一定很詫異,已經凌晨四點鐘了,為什麼對面的那扇窗的燈還在亮著,她戴了耳機,聽了兩個小時的民謠還沒有動筆。
1549年以來,經歷了多少個日落,有一天的日落時分,我也恰巧路過這裡。
那位英國老爺爺鄰居一定不知道,燈下的人多麼喜歡這個秘密的村莊,她在為她寫情書。她寫道:
“曾經上帝把一個迷人的村莊帶到我面前,我看見了,就喜歡上了,我想我會好好珍惜。如果給我一個期限,我下輩子還要生活在這裡。”
閆秀學姐,
綠色,大自然中最慈悲的顏色 每次經過這片綠,心情像是洗了個澡 遠離螢幕,多去感受盛夏的綠色 綠色養眼,也養心 #森林#綠色#治癒系#英倫生活
影片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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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Neal
出鏡:閆秀學姐
影片後期:Cos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