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武昌起義爆發後,清政府第九鎮統制徐紹禎突然率領新軍倒戈,將鎮守在南京的江蘇巡撫兼署兩江總督張勳的“辮子軍” 擊敗。
張勳滿臉血汙,也顧不上家眷了,就率殘兵敗將趁拂曉前的濃霧突圍了出去。
徐紹禎來到辮帥府,只見一片狼藉,就在這時,侍衛急報:“張勳的寵妾小毛子藏匿在下關,她喬裝改扮準備要渡江逃跑時,被巡邏的憲兵抓獲。”
小毛子這個女人在當時人稱“妖狐”,她長相絕美,豔事在民間流傳得很廣,成為了老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
徐紹禎還沒表態,他手下的軍人們一聽“妖狐”被抓入籠,個個都喜笑顏開,有比較輕薄的軍官主張把這個妖精女人捆綁起來遊街,讓老百姓觀看,來侮辱張勳這個清廷的鷹犬。
徐紹禎聽後,一皺眉,一擺手不允許這麼做。於是,就派人先把小毛子送到陳善公館住居再說。
被囚禁在公館裡的小毛子整天愁容滿面、淚痕連連,哭求看守要見徐紹禎。
於是,徐紹禎下令看守者不許怠慢她。
看守不敢違背命令,就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她,還把她需要的化妝品和應用之物給買回來,基本上是有求必應。
這樣過了幾天後,徐紹禎就請示孫中山對小毛子的處理意見。
這時,孫中山身邊的侍衛官聽說小毛子美色絕倫就主張把小毛子移交過來,想一飽眼福。
徐紹禎得到訊息後就給孫中山回電說:“小毛子只不過是個婦人,沒有被長期羈押的價值,但是既然已經把她拘留了,又不能輕易放回。為穩定大局,為今之計只有兩個辦法:“其一就是派人把她送還給張勳;其二,就是電告張勳派人來接人,請孫先生定奪?”
孫中山接到電報後就批准了。
這時,滬軍都督陳其美聽說此事,就給徐紹禎來電說:“現在革命軍軍餉匱乏,無法籌集到錢款 ,這小毛子奇貨可居,請君把她押解到上海來,就在劇場上讓其表演,入場券每人四角。上海的老百姓都好奇,喜歡名人的豔事,肯定都前去觀看,這樣十萬軍餉很快就會籌集到的。”
徐紹禎接到電報一笑,回電說:“陳公這是戲言,拿我打哈湊趣!”隨即拒絕。
然後準備派人護送小毛子回家。
這時,師長陳某勸阻說:“張勳是清廷遺老的鷹犬,他為虎作倀,革命軍恨不得吃他肉,扒他的皮。如今咱們抓到他的小妾再放回去,而且還要派人保護她回家,這傳出去可對徐司令不利呀!讓人們以為您懼怕張勳,士兵知道後士氣也會低落的呀!”
徐紹禎哈哈一笑說:“咱們是革命軍,要懲辦治罪的只是張勳本人,不應該牽連他的妻子和兒女 ,不能像封建社會一人有罪,株連九族;況且戲弄一個婦人也不是大丈夫所做的事,不僅會弄髒我們的手,還會讓世人說我們和張勳是一樣的德性。小毛子這個女人是紅顏禍水,接近她只能帶來厄運!”陳師長聽完滿臉羞愧而退。
當時,張勳是江蘇巡撫兼兩江總督,手下實力很強, 張勳敗退南京後,就率兵把津浦鐵路上的機車全部都掠奪走了。這樣津浦鐵路運輸頓時癱瘓,而津浦路南段局長陶遜也成了光桿司令,他愁眉不展,就特地來求徐紹禎想辦法。
此時,徐紹禎正為如何處置小毛子的事猶豫不決,陶遜一來訴苦,他想到小毛子頓生一計。
於是,徐紹禎就向陶遜提出他的想法,用小毛子來交換被張勳搶掠走的機車,由陶遜親自護送小毛子到張勳的兵營,陶遜聞聽大喜,就拿著徐紹禎的手令來到公館釋放小毛子。
小毛子從牢籠中脫身,笑逐顏開地對陶遜說:“人們都說革命軍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現在看來都是道聽途說,像徐司令這麼一個大好人實在是太少了。”
二、
再說張勳兵敗後,雖然憋著氣,但主要還是因為愛姬的失蹤而煩惱。他整天呆在府中茶飯不思,鬱鬱寡歡,唉聲嘆氣。
這天,張勳正在府中看著魚缸裡的金魚,忽然侍衛來報:“鐵路局長陶遜護送愛姬小毛子正在大營外等候。”
張勳一聽愛姬失而復得,大喜過望,急忙命令辮子兵列隊迎接。
張勳整了整衣服,出了大門,遠遠地看見陶遜和愛姬站在前面,他幾步就來到近前,雙手緊握陶遜的手激動不已。
然後,張勳拉著陶遜的手進入客廳,命人立即準備盛宴,招待陶遜,為愛妾洗塵。
酒席宴前,張勳不住地誇讚徐紹禎的君子氣度和仁愛的美德。
而換了一身衣服的小毛子也精神煥發,出來坐在張勳旁邊,說徐紹禎真是個大好人。
酒過三巡,陶遜看時機已到,就委婉地說出了眼下民眾出行困難,渴望張大人能交還機車、以利於老百姓和商旅的出行。
張勳一聽,站起來拍著胸脯說:“徐司令對張某情深意重,如果我不答應,就豬狗不如!”
於是,下令部下立即將機車十四輛、客車八十輛交給陶遜領取回去。可見這小毛子身價不菲。
徐紹禎用計換取機車後,很快鐵路運輸線就暢通起來。可是這個時候卻接到很多負面的訊息,每天的舉報信也不少。主要是反映駐外部隊紀律鬆弛,對老百姓侵佔的事。
當時,軍閥四起,良莠不齊,燒殺掠奪,老百姓慘遭塗炭。
徐紹禎雖然性格和藹仁義,但治軍嚴格,對違反軍紀者從來不袒護,他很擔憂這種目無法紀的行為會氾濫下去。於是,徐紹禎下令各地守軍要嚴格約束自己,管好部下。告誡他們如有違紀者,一律繩之以法。
當時,徐紹禎有個部下叫蘇良斌,駐軍在江西針巷市,他經常派人把民間美貌的女子搶到府中,供其淫樂。有人向徐紹禎舉報了他。
徐紹禎對舉報人說:“現在是兵荒馬亂的時候,此人不拘細節,但驍勇善戰,國家正需要這樣的人,不能處理他!”
舉報人滿臉失望,非常氣憤地走了。
蘇良斌聽說後,喜形於色,更加變本加厲地縱慾。
半個月後,這天,徐紹禎命副官給蘇良斌發電報,說有要事相商。
蘇良斌坦然地來見徐紹禎,剛走進大廳,背後副官舉槍射擊將他擊斃。
蘇良斌被處死後,軍隊上下人人敬畏,再沒有一個人敢侵犯老百姓的。
這天,徐紹禎正在府中批閱檔案,他的舊部來了五個人。
徐紹禎說:“各位遠道而來,作為東道主,今天咱們找一家好的酒店吃點好吃的。”
說完,他把隨從周雲橋叫過來,低聲耳語了幾句。於是,周雲橋領著客人們來到紫竹軒,要了一桌子菜,然後就走了。
這些舊部一看豐盛的酒菜,都喜笑顏開,推杯換盞起來。等到酒宴結束時,酒店的夥計拿著賬單來算賬。徐紹禎卻一言不發。
他的一個部下馬上明白了,就站起身來說:“今日盛宴是大帥慰勞我們,我就反客為主了,替大帥結賬了。”徐紹禎哈哈一笑。
幾天後,這個部下來見徐紹禎問:“人人都說徐帥厚道,視金錢如糞土,但在下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前幾天大帥請客,為什麼一毛不拔!”
徐紹禎還沒有回答,副官就說:“實不相瞞,當天你們來,大帥命我把一件舊羊皮襖拿到當鋪換點錢。
可是沒想到,諸位將軍都能喝酒,這頓飯菜賬單上是十三塊大洋,徐帥的皮祆哪值這麼多錢,所以沉默不語。”
部下笑著說:“我看出來大帥很窘迫,所以才算的帳!”
事後,大家聽了無不感慨萬分,嘆息徐大帥的清正廉潔常人不可及。
三、
徐紹楨出生於廣東番禺縣人,是明朝開國元勳、中山王徐達的第14世孫,他自幼聰明好學,廣泛涉獵中學、西學,尤其對近代軍事新戰術有研究。
1880年,19歲的在徐紹楨廣西懷遠縣任職,後來他參加科舉考試,高中廣東鄉試舉人。被分配到廣西藩署擔任幕僚,兩年後調任江西常備軍統領。
當時,李興銳擔任兩江總督,有一次,他去江西常備軍公幹,當時由徐紹禎負責接待。
李興銳是湘軍後勤管理出身,所以他來到兵營後,首先視察徐紹禎的後勤保障工作,當他看到徐紹禎各項工作都做得井井有條,尤其是出色的後勤工作,時他讚不絕口,對其刮目相看。
於是,李興銳視察結束後,就派徐紹禎到日本考察軍事。
半年後,徐紹禎回國,李興銳調任他為兩江兵備處總辦兼新軍總教官,負責編練新軍。
徐紹禎上任後立即實行徵兵制,他在全國範圍內徵募有文化的健壯青年入伍,然後進行系統的軍事訓練,這也是前所未有的創新。
1905年,徐紹禎將訓練的新軍組建為第九鎮,李興銳任命他為統制。
於是,徐紹禎將這支素質高,有文化的新軍做了全面的規劃。他從制訂新軍編制章程開始,在每個環節都細化成考核標準。很快這種規範的制度就被各軍隊所仿效。
1911年10月武昌起義爆發後,周邊各省份紛紛獨立,但南京仍被清廷牢牢地控制著。
兩江總督張人駿秘密通知江防會辦張勳、緝私營統領王有宏等在南京開會。
會上張人駿命令要求對徐紹楨嚴加防範,並對新軍採取包圍之勢,把炮口對準新軍駐地秣陵關,然後,準備伺機把他幹掉。
這年的11月4日,這天清早,徐紹楨剛剛起床,衛兵進來報告,外面有兩名滿族的軍官求見他。
徐紹楨覺得可疑,就密令四個狙擊手埋伏在室外的一堆圓木旁,如發現這二人舉動異常立即將其擊斃。
於是,徐紹楨帶著四個護兵出來,下令搜查這兩個軍官的全身,這兩個刺客一看不好,剛要掏出暗藏的德國駁殼槍 ,就被埋伏的狙擊手將其擊斃。
張人駿企圖行刺自己,徐紹楨忍無可忍,當即率部投向革命軍,響應武昌起義,並與湖北軍聯合攻打南京。但由於兩江總督張人駿早有防備,徐紹楨初戰失利,於是率軍向鎮江撤退。
徐紹楨到了鎮江後隨即與上海都督陳其美、江蘇都督程德全、浙江都督湯壽潛取得聯絡,然後共同組織聯軍1萬多人攻打南京。
聯軍推舉徐紹楨為總司令。此時,漢口、漢陽已被袁世凱北洋軍攻佔,能否擊潰南京城內的2萬清軍事關重大。
於是,徐紹楨詳細分析了南京外圍的地勢及清軍佈防之後,就對進攻南京進行了周密的部署。
三天後,徐紹楨按照作戰計劃親臨前線指揮,新軍將士士氣大振,很快就攻克了南京城。革命軍取得這一重大勝利後,使長江以南全部為革命軍所有,穩定了漢口、漢陽失守後的戰局,為中華民國成立打下了基礎。
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後,孫中山任命徐紹楨為南京衛戍總督,並以八釐公債共100萬元獎勵給徐紹楨。可是徐紹楨拿到獎金後,當即拿出1萬元給了女子北伐軍事團;1.4萬元撥給了《民立報》。剩下的全部交還給政府,他一分不要,同時,他還把在南京的豪宅捐獻給了國家。
孫中山得知後就問徐紹楨:“每個人都愛貪財,而你卻不愛財,這是為什麼?”
徐紹楨笑著說:“有錢者不能革命,我既然想追隨孫公革命,就不能有錢,這樣才能續繼努力,”孫中山聽完,盛讚徐紹楨真是中華民國的開國元勳。
辛亥革命後,徐紹楨歷任南京衛戍總督廣州衛戍總司令、總統府參軍長、廣東省長、內政部長,陸軍中將,加上將銜。
袁世凱當民國大總統後,非常看重徐紹楨,委任他為第一任參謀總長,但徐紹楨沒有履職。
1920年,孫中山任命徐紹楨為兩廣各路招討軍總司令,將桂系軍閥趕出了廣州。1921年,孫中山就任非常大總統,徐紹楨為總統府參軍長。後來又調任政府內政部長。
1925年孫中山逝世後,徐紹楨因體力漸衰,就隱居在上海養病,從此不再過問政事。1936年9月13日徐紹楨在上海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