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底,南京長江大橋建成通車,成為新中國的一件盛事,多位黨和國家領導人前來視察,留下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等偉人的身影。
毛主席深夜來到大橋視察
1969年9月19日上午,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在獨立二師司令部召開會議,要求按照一級警衛方案做好迎接中央首長來大橋視察的準備。雖然沒有講明來的是哪位首長,但是據確定的方案等級和許世友親自部署的重視程度,大家心裡猜想,來的中央首長不是毛主席就是周總理。
20日下午2時,大橋警衛任務開始執行,所有哨兵都換上整潔的軍裝。晚上7時許,大橋白玉蘭花燈和懸掛在南北大堡外牆上的彩燈亮了,從空軍部隊借來的8盞探照燈置於南北大堡平臺上一齊開啟。橋上燈光閃亮,兩岸燈火輝映,五彩繽紛的色彩把大橋裝點得更耀眼奪目。
晚8時左右,南京軍區領導、曾經參與建設和保衛大橋的原60軍團以上幹部一同來到大橋,並排站立在大橋橋面的人行道上。當時由於大橋實施了戒嚴,普通市民進入不了,但又不能沒有群眾,南京軍區便組織了部分機關幹部和家屬上橋看夜景。
晚上11時,許世友乘一輛吉普車巡查了大橋的警衛情況,然後迅速離去。
21日凌晨1時37分,只見大橋南邊公路上橋處的“工字堡”方向一串車燈閃亮,車隊駛上了南引橋,駛過南堡繼續向北,到北堡後車隊調頭再往南開。約10分鐘後,車隊停在南堡。許世友從車上下來,快步走到車的另一面,開啟車門,小心地扶著毛主席下車。當毛主席和許世友在橋頭堡站定,攝影機立刻閃出一片白光:偉人在大橋上留下了身影。
毛主席來到獨立二師幹部的面前說:“南京長江大橋非常重要,部隊一定要守好大橋。”隨後,毛主席又走到其他迎候人員面前,同大家一一握手。每個人都很激動,不停地歡呼鼓掌。
據大橋管理處接待科張敬芳回憶,事先得到的訊息是,毛主席要進橋頭堡,於是橋管處上上下下做了周密而詳盡的準備。毛主席也是著名的詩人、書法家,期盼他能參觀後詩興大發而留下筆墨,為此特地準備了文房四寶。這個待遇,在參觀大橋的大人物中,只有兩人享受,除了毛主席,就是郭沫若。
毛主席視察南京長江大橋(油畫)
毛主席乘坐的轎車從南引橋向江北駛去,又返回來在大橋公路橋南大小橋頭堡之間停了下來,接下來也就是十幾分鐘的時間。接待處的同志正待在橋頭堡靜候毛主席的到來時,在橋面上的許世友,一把拉住毛主席進入轎車,疾駛而去。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在她的記憶中,像毛主席這樣參觀大橋,隨行人員之少,參觀時間之短,絕無僅有。
建橋工人在大橋工地留影
機工竇潤方回憶說:在大橋工地,我最激動的一次,是什麼時候呢,就是毛主席來大橋的那一天。那天半夜裡,江北工地上一片寂靜,勞累一天的橋工們已經進入甜甜的夢鄉,我突然被一陣陣整齊的口號聲驚醒,就急忙披衣走出宿舍,只見剛通車的大橋燈火通明,探照燈的光柱劃破夜空。口號聲是從大橋北堡上傳來的,聽聲音像有幾百人,一遍又一遍有節奏地呼喊:“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當時腦子還不靈活,沒有意識到是毛主席來了,我是第二天早晨才知道的。我那時候很後悔的,真後悔的。我那個時候穿著短褲呀,如果穿著整齊我肯定要跑著去的。
毛主席深夜來到了大橋。這個訊息像一股暖流,滋潤了每個人的心田。
周總理說:“今天我批評了你,可是我也向你學了一些東西”
20世紀70年代,周恩來總理曾自豪地告訴來訪的國際友人:“新中國有兩大奇蹟,一個是南京長江大橋,一個是林縣的紅旗渠。”日理萬機的周總理,對南京長江大橋這個國家工程給予特別關注,傾注了大量心血。許多重大問題的處理方案,也是在周總理的親自主持下確定的。大橋建成後, 1971年6月5日下午,周恩來陪同羅馬尼亞黨政代表團來南京參觀大橋。先乘遊艇在江中觀看了大橋全貌,然後乘車從南引橋上橋,經回龍橋開到南堡停下,周恩來和羅馬尼亞客人一起步入貴賓接待室,在第一排沙發上就座。
周總理與羅馬尼亞外賓合影
時任大橋管理處副處長的楊祖緒是軍管幹部,儘管事前已經作了充分準備,但臨陣還是有點緊張。楊祖緒介紹說:“長江下游的地質水文情況非常複雜,美、日帝國主義曾斷言,在這裡造橋比登天還難。我們發揚自力更生精神,自行設計、自行施工,用自己的材料建造了這座舉世聞名的南京長江大橋。”
周恩來立即打斷了楊祖緒的話,表情嚴肅地說:“武漢長江大橋你為什麼不講?南京長江大橋的建設是發展了武漢大橋建設的經驗。武漢大橋所用的管柱鑽孔法,是蘇聯專家西林設計的,蘇聯沒有采用,我們在武漢採用了,南京也用了,而且有發展。對我國的大橋建設,西林是有功勞的。武漢大橋給管柱鑽孔法立了一個碑,南京大橋可以掛西林的照片,要尊重歷史。”
在文革的氛圍下,周恩來公開肯定蘇聯專家對長江大橋建設的功勞,有著特殊的意義,是對歷史虛無主義和盲目排外的極左思潮的否定。周恩來接著委婉地說:“你這一段沒有講好,不懂就要學,下次再講要補上這一課。”
周恩來聽了橋頭堡僅用28天時間就建成的介紹,就問:“工程質量怎麼樣?”這時,坐在後排橋管處負責生產的一位副處長起身回答:“我們經過檢查,質量很好,沒有問題。”周恩來回頭看了看他,語氣十分嚴肅地說:“年輕人,不要把話說滿。說成一切都好,那不就成‘一點論’了?這不符合毛澤東思想。我們的大橋不是十全十美,橋上就出現過裂縫嘛。”周恩來接著說:“成績是主要的,可是不能說滿話,這種工程將來還要發展。”
事物是在發展變化的。周總理對大橋工程評價實事求是,既講成績,也說問題,明明白白的幾句話,盡顯泱泱大國總理的胸懷和氣度。原定六七分鐘的講解,延長了近半個小時。聽完了介紹,周總理笑著帶頭鼓起掌來,在場的人也都跟著鼓起掌來。就在楊祖緒引導外賓們離開接待室,準備上橋參觀的時候,周總理緊走兩步,握住楊祖緒的手說:“今天我批評了你,可是我也向你學了一些東西啊!” 楊祖緒一時激動地不知該說什麼。
原來,這次周總理來的內容之一是檢查外事接待情況。剛才已從陪同的許世友司令員那裡得知,楊祖緒是來支左的部隊幹部。這一個握手飽含著慰問、理解,令楊祖緒心頭頓時一熱,終身難忘。
鄧小平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1985年2月2日,天氣晴朗,但是南京城還是春寒料峭,顯得有些陰冷。上午8時,3輛乳黃色的麵包車駛到大橋南橋頭堡前,鄧小平和王震在江蘇省和南京軍區有關領導人的陪同下視察大橋,滿面笑容地同等候在這裡的人們一一握手,問候大家。
鄧小平、王震等中央領導在大橋參觀
鄧小平一行從大堡乘電梯首先到達鐵路橋上,江面上寒風陣陣。鄧小平走在最前面,緊隨其後的是大橋管理處處長梁金餘,他擔心鄧小平著涼,忙從隨行人員手中接過大衣給他披上。鄧小平連連擺手:“不用,不用!”繼續沿著鋼軌仔細察看,老人家雖80歲高齡,但仍步履矯健。
鄧小平和王震看完鐵路橋,又興致勃勃地走上南大堡東面的平臺。這時,隨行人員提出與兩位首長合影留念,鄧小平看到梁金餘站在旁邊,忙招呼他也站到合影的隊伍中來中間來。照完相,鄧小平、王震毫無倦意,興致勃勃地繼續乘車察看公路橋面。
中共中央主席華國鋒、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也先後來到大橋視察。一座大橋,三任主席(總書記)來視察,這是任何一座大橋都無法比擬的殊榮。
對外展示新中國的名片
1969年1月1日,大橋公路橋交付使用。為加強管理,南京軍區派出軍代表,調南京鐵路分局和市城建局人員組成大橋管理處,對外開展工作。
據大橋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介紹,當時的國家領導人或陪同外賓,或來南京視察,幾乎都來過大橋,如李先念、葉劍英、徐向前、王震、鄧穎超、郭沫若、廖承志等,有的來過還不止一次。
文化大革命過去後,我們的窮朋友、女朋友、小朋友國家來得比較多。伊朗公主站在橋頭堡上面,一眼望去,天上是碧藍的,長江是黃黃的,地上鬱鬱蔥蔥,一直能看到紫金山,看到長江的天際線。她說,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景色。
1987年4月,孟加拉國總統艾爾沙德和夫人參觀長江大橋
有一次,彭衝陪同波蘭政府教育部長來大橋參觀。當聽介紹說建設南京長江大橋原打算請蘇聯當專家當顧問時,波蘭教育部長馬上插話說,他們的大河是伏爾加河,沒有長江大,他們沒有建過像你們這樣的大橋,不會有這種經驗。
日本曾經派出一個20人組成的土木建築工程代表團到中國,成員都是年邁資深的土木工程方面的權威人士,他們對南京大橋很感興趣。東京大學的名譽教授平井敦先生曾經擔任過18年的世界橋樑學會副會長,不停地問這問那。他們在交談中談到,南京大橋使用的某些技術已經超過了日本。如鐵路橋鋪的480米長的焊接無縫鋼軌,日本國內仍在使用25米一根的普通鋼軌。後來平井敦先生又兩次率團來南京大橋參觀,為日本架設本州至四國的特大鐵路懸索橋做準備。
海外華僑、港澳臺胞也來了,特別是居住海外的來了以後非常激動,他們說,我們看了大橋後,就感覺到我們在國外的腰桿子硬了,為自己是中國人而自豪。
1970年,《紅星照耀中國》作者、美國著名記者埃德加·斯諾參觀南京長江大橋
著名核物理學家吳健雄和她的丈夫袁家騮雙雙來到大橋參觀,兩人不時提些問題,還相互探討,很是風雅。諾貝爾物理學獎楊振寧是陪著他的母親來的,老太太蠻精神的,穿著中國傳統的婦女大襟衣服,安徽口音 。楊振寧媽媽長媽媽短的,一路呵護著。此時的楊振寧已經不是萬人矚目的科學巨星,而是兒子陪伴著母親。陪同人員說,楊振寧的眼睛炯炯有神,攝人心魄。美國記者斯諾也來過,興奮地說,紅旗雕塑是很有代表性的藝術符號。過去,紅旗指引中國共產黨人戰勝千難萬險,建立了新政權;現在,紅旗召喚人民去建設幸福美好的新生活。大橋,連線著中國的過去和未來。
本文參考資料:《跨越天塹 》、採訪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