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省革命歷史紀念館裡,有著這樣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被綁在一個十字架上,瘦骨嶙峋,但卻神色平靜,他是誰?他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
他就是是凌福順,出生於福建省周墩縣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當他還在襁褓中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帶著他四處乞討為生。13歲時,凌福順母親病故,從此他開始外出自謀生路,他當過學徒、打過零工、當過茶販,在飢餓與受人欺凌中度過了艱難的童年。同多數其他共產黨員一樣,凌福順自幼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歷經種種不平與苦難事,鍛煉出了他堅韌又嫉惡如仇的性格。
1931年凌福順還沒有接觸共產黨,迫於生計,他經別人介紹到國民黨縣常備中隊當兵混口飯吃。1932年,共產黨領導下閩東地區的農民革命運動進入了一個蓬勃發展的新時期,在革命鬥爭浪潮的推動影響下,周墩城的一些革命者也開始組織小組,參加秘密活動。凌福順在常備隊中結識了共產黨員吳少安、鄭佛前等人,接觸到了革命思想,明白了只有共產黨才能讓窮人當家做主。走上革命道路的思想在他心中萌芽。於是在1932年凌福順毅然決然脫離常備隊,加入地下革命組織,開始致力於組織革命武裝,經常隻身到同縣的浦源、萌源等村莊發動群眾參加革命。1934年2月,周墩北門組建周墩游擊隊,凌福順任隊長,不久,這支隊伍被改編為閩東工農游擊隊第十一支隊。凌福順不顧自身安危,多次深入到周墩縣常備隊中策動國民黨士兵起義。同年7月,由於凌福順表現出色,正式成為一名共產黨員,他看著眼前的鮮紅黨旗,眼中有火在燒。10月,共產黨人葉飛領導的工農紅軍獨立師攻佔鹹村,處決了幾個土豪劣紳,同時軍中領導人分析形勢,認為周墩城經過凌福順等人的活動也已經具備了成熟的革命條件,因此決定在周墩城舉行工農兵武裝暴動。
10月29日,凌福順在常備隊內部接應閩東獨立師攻打周墩城,各村參加暴動的農民高舉梭鏢和大刀衝入周墩城,包圍了國民黨區署。凌福順按照預先部署,派出士兵把守住周墩城關口,暗地裡控制住了國民黨後備隊,而他自己,則帶領游擊隊來到後備隊代理中隊長眼前,用偽造出的假家信問他:“你的父親已經被紅軍扣留,他叫你交出槍支保命,你現在是要人還是要槍?”中隊長眼看著游擊隊員用槍口指著自己,只好答應交出後備隊槍支。就這樣,凌福順不僅配合紅軍攻下了周墩城,還帶領游擊隊員繳獲了大量國民黨軍的槍支。周墩暴動成功後,凌福順打開了幾戶大地主的糧倉,將糧食分給貧苦農民。11月,周墩城成立蘇維埃政府,凌福順在其中擔任軍事委員。這年冬天,國民黨軍瘋狂“圍剿”蘇區,為了儲存有生力量,凌福順帶領游擊隊在林中與敵人斡旋。
1935年春,紅軍由於此前反“圍剿”失敗,開始了艱苦卓絕的“長征”,革命形勢急轉直下,國民黨大肆圍攻捕殺紅軍,而周墩城,在這一大勢之下也難免受到波及。在敵人瘋狂“圍剿”,白色恐怖最嚴重的時期,林福順帶領游擊隊轉戰閩東北,隱伏在群眾中,他有時穿長衫、戴草帽,偽裝成商人,有時披蓑衣、戴斗笠,看起來像個農民,憑藉著偽裝在敵人眼皮底下活動。戰友們擔心他的安全,他說:“怕什麼,到處是我們的群眾。”凌福順在人民群眾的掩護下,帶領游擊隊打土豪、籌糧餉,智取炮樓,奇襲戲院,伏擊國民黨運輸車。這一年茶葉上市季節,周墩縣的茶農要挑茶到福安等地出售,國民黨當局就在路口設立了稅館炮樓,專門盤剝敲詐過路茶商農民。凌福順是做過茶販的人,聽聞此事,非常氣憤,決定要教訓一下這些國民黨。他帶領10個偽裝後的游擊隊員,一個隊員在前面趕豬,凌福順和其他隊員挑著茶包走在後面。國民黨看到挑茶的來了,紛紛鑽出炮樓準備盤剝一番,結果走在最前面的游擊隊員扔出一顆手榴彈,將水兵炸死一個,炸傷兩個。凌福順大吼一聲,“打!”,其他隊員扔掉擔子,拔出手槍衝了上去,打得敵人四處逃竄,凌福順等人藉機拔出了這個炮樓。
一次,有一個排的國民黨中央軍駐守在了浦源村奶孃宮,為了瞭解敵情,凌福順趕了一頭豬,來到駐軍門口,趁著站崗的哨兵懈怠,猛然抽了豬幾鞭,豬吃痛後向前猛竄,直接衝進了國民黨駐地,凌福順一邊叫罵著在後面追趕,一面暗地裡記下了敵人的軍備情況。後來在敵人的喝罵聲中,凌福順才慢慢趕著豬走出了軍營。同年秋,凌福順被任命為閩東紅軍周墩縣獨立營營長,8月間,葉飛等人率領閩東獨立師到周墩活動,凌福順率領周墩獨立營配合葉飛,在肖家嶺設伏,痛擊前來“圍剿”的國民黨軍300多人。凌福順率領獨立營戰士從敵人背後發起進攻,與獨立師一起擊潰敵人,打死打傷敵人40多人,還繳獲了一批槍支彈藥。凌福順在短短几年時間內便成長為了一名游擊隊軍事指揮員,以勇猛機智而在閩東北聲名遠揚,令國民黨軍聞風喪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凌福順所帶領的革命事業遭到了國民黨的瘋狂反撲,1936年4月5日這天,凌福順在外活動,卻意外被國民黨軍知曉了蹤跡,周墩國民黨保安團調集了一個連的兵力,由團長親自帶兵前來圍捕。凌福順這時候住在浦源一戶支援革命的村民家中,聽到動靜,連忙站到高處觀望,只見村子裡已是雞飛狗跳,亂成了一片。國民黨軍洪流一樣充塞了村子狹窄的街巷,路口均被堵住。而凌福順身上僅有一柄手槍,兩發子彈,突圍已是無望。
國民黨軍挨家挨戶敲門搜查,見到可疑人員就拖出門逮捕。凌福順為了不讓無辜百姓受牽連,用手槍朝著敵軍人流內開了一槍。被驚動的國民黨軍朝凌福順所在的房屋湧來,將其團團圍住。凌福順舉起手槍,朝自己的脖子上開了一槍,但沒能打中要害,兩枚子彈已經用完,扳動扳機只有槍膛內傳來的空響。凌福順從樓上跳了下去,跳到後院,樓房不高,凌福順跳下去之後很快就被敵兵撲倒在地。在接近二十天的關押審訊當中,國民黨保安團長嘗試策反凌福順,對他許以高官,說凌福順能帶多少人反叛,就給凌福順多大的官職。凌福順斷然拒絕了保安團長的條件,表示不願投降,也不願當官。無論敵人如何胡蘿蔔加大棒,試圖勸服凌福順反水,凌福順都始終不肯低頭。敵人無奈,只好將凌福順關押在一名地主家中,此時凌福順已是遍體鱗傷,看起來行動困難,敵人便對他放鬆了警惕。
一天深夜,凌福順悄悄爬上樓,在夜空中縱身一躍,本想著跳到巷子裡趁機逃跑,結果用力過猛,躍過了巷子,落到對面人家的圍牆中,扭傷了腳。凌福順試著站起來,但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站立,他只好慢慢地爬到一堆稻草裡面藏身。敵人巡視時,發現凌福順不見了,立即叫嚷著開始搜查,喧譁聲打破了村落夜晚的寧靜。凌福順靜靜地躲在稻草堆裡,一動不動。直到清晨,聲音漸漸平息了,但他腳上的傷痛依舊劇烈,凌福順掀開稻草,爬到外面,卻被逡巡的保安兵團葉承傳發現。凌福順請求葉承傳不要去報告,但葉承傳豈肯放棄近在眼前的功勞?葉承傳當即將凌福順抓捕。凌福順再次落入敵手,面對敵人新一輪的嚴刑拷打和威逼利誘,凌福順始終不肯點頭,無可奈何的敵人決定對凌福順處以死刑。
1936年4月25日這一天,上午10點,太陽昇起不久,在周墩城內,福建省保安第五團配合區後備隊實行全城戒嚴,四面古城牆上高高地架著一挺挺機槍。狹窄街道上荷槍實彈計程車兵戒備森嚴,口中高喊著“店門關上,行人退開”。凌福順被五花大綁,被推搡著走在士兵中間,兩邊的百姓透過窗戶或門縫偷偷張望著這一幕場景。凌福順被押至西汀街城門外沙灘的一棵大柳樹下,樹下早早地豎起了一個十字架。敵人將凌福順綁到十字架上,一旁持相機的人“咔嚓”一下拍下了這一幕,照片中的凌福順瘦骨嶙峋,卻神色平靜。然後,殘忍又血腥的一幕發生了,葉承傳等人上前,將一顆顆釘子釘到凌福順的身體裡,鮮血一股股地湧流出來,凌福順雙眉緊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敵人又用刀子一塊塊地割下凌福順身上的肉,凌福順痛得大吼,“革命不會絕代”等等話語迴盪在村落的群山間。敵人一刀刺進了凌福順的心臟,凌福順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走到了盡頭,年僅24歲。
凌福順可能沒有那些揚名全國的將領那樣功勳卓著,但革命就是由像凌福順這樣的性情堅毅的普通人支撐著打下來的,英雄的姓名,留存在時間裡,總有人會知曉並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