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意義
旅行的意義是去不同的地方,見不同的人,去看看原來這個世界是這麼的多姿多彩,人的思想是這麼包羅萬千。旅行對於一個人長期的意義就是對大自然的想象力越來越豐富,對人的包容度越來越強,慢慢就形成了自己非常有辨識度的人格魅力。
十幾年前我去埃及學習舞蹈,那是我第一次出國,走在開羅大街上對我來說,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埃及人那種熱情和隨性是你不在那個環境中無法感受到的,甚至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滿大街的音樂,人們似乎隨時都能跳一段,就連出租車司機有時候也是邊跳邊開車,並且車速很快,行人也都自顧自,但是很奇怪,路上很少發生交通事故,這也許是埃及人渾然天成的一種生活狀態——活在當下。
開羅的大街是沒有秩序的、混亂的、落後的,那是表象,當你深入到埃及人的生活、埃及人的靈魂,你會發現他們對於生活的當下、對於情感的表達和內心的感受是多麼的在乎。這讓我不由得感慨,藝術文化充斥在每個人身上和生活裡的國度,是多麼不可思議!這讓我想起我的老師對我說的話"只有真正的藝術和文化,才能把我們從平凡甚至卑微的生活中解救出來"。
開羅最具代表性的不是金字塔,而是它的街道和咖啡館,它們在本地人的心中勝過了金字塔,咖啡館是埃及人的生活和文化,每日都會有時間來這裡抽上口阿拉伯水煙,啜上幾口咖啡,吞雲吐霧的時光看著人來人往……這裡有很多一兩百年曆史的咖啡館,和很多歐洲的百年老店一樣,這裡專門出產文學家、思想家,人們在這裡交談,靈感爆棚,不需要在乎時間,就那樣讓它任意流淌,並不覺得浪費。
最著名的莫過於哈利利市場巷子裡的Fishawy Coffee,據說中東史上第一位文學諾貝爾獎獲得者Naguib Mahfouz是這裡的常客,他的很多經典作品也誕生於此。
如是,因為埃及,我對咖啡館產生了一種迷之狂熱,從埃及到歐洲,從中國的南方到北方,所到城市一定要去當地的咖啡館,一個城市的人文風貌,找當地的三個咖啡館坐坐就知道了。
我經常聽到一個問題,“你長期開店,怎麼有時間旅行呢?會不會悶?”而我常常的回答是:開咖啡館是一場持久的旅行。旅行的每天都不一樣,未知是旅行的快樂所在,而在咖啡館的每一天也充滿了魔幻感。你永遠不知道每天會遇見誰,下一個誰會進來,誰會誇你的手藝,誰會跟你討論巴爾扎克,有人見你就像見到親人一樣成為至交,當然也有很多不是那麼這正面的人和事兒……把它們集合起來就是如旅行般不可思議,區別是我不動,大家來。
在咖啡館學會和咖啡談戀愛
我一年大概做一萬杯咖啡,對於一個人來說聽著有點嚇人,但對於一個咖啡館來說,確實不多,因為很少做外賣,所以對於我來說,我有足夠的時間和精氣神兒和咖啡對話。
你相信能量嗎?我和每一個學徒都會說,做每一杯咖啡之前先準備好自己,從第一步到最後一步,都該對這杯咖啡有所期待,就像你在和一個人談戀愛。雖然豆子還是那個豆子,杯子還是那個杯子,牛奶還是那個牛奶,機器還是那個機器,但是帶著熱情就擁有了能量,那麼這一杯咖啡與沒有投入感情的那一杯怎麼可能一樣?重點是,你也在享受工作時候的快樂。一直跟咖啡談戀愛會不會累?當然不會,一定不會,誰會覺得和咖啡談戀愛累呢?除了成就感和快樂應該沒什麼不好吧。
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我製作的咖啡經常會收到客人的喜愛。其實我不太在意所謂的“專業人士”的評價,他們大都才疏學淺,以為參加一個培訓班或者管培課就真的懂了咖啡和咖啡館,說真的,每一次碰見這樣的客人我都不想說太多的話,因為他們大多是來探店的,或者帶著挑刺兒心情進來了,交流自然是話不投機。
我得咖啡館
我也接待過咖啡業內數一數二客人,是我的榮幸,他們真的很謙遜,並且從不吝嗇讚美的言辭,我看到他們眼裡的真誠,感受到他們內心的善良。所以你看,每個行業的佼佼者都是擁有大格局的人,厚德載物,才能配得上真正的榮譽與地位。然而作為一個咖啡師,我最大的快樂在於給大多數的客人們提供一杯咖啡或者一份心情,不管是小白還是老饕,我用心,你享用,就這麼簡單。一杯咖啡的能量連線了我們。
不只是旅行,也是一種修行
跟咖啡談戀愛或者說對製作的每一杯咖啡懷有期待感,往往被人理解為是匠人精神,我覺得我過去談不上是個匠人,當然現在也不是。
匠人是一種完美與卓越,現在我想我還配不上這個稱謂。我只是想對自己負責,我不想成為一個做咖啡的工人。如果做咖啡,我希望我是一個有靈魂的咖啡師,就像寫作我不想當碼字員,因為生命的每一分鐘,於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不能自我欺騙或者說空洞的做一些自己並不喜歡做的事情。
人應該用力生活,跟著讓自己有感覺、有興趣的人和事,平凡是一種表象,熱情才是不斷噴發火花的生命能量。
為什麼說我談不上是個匠人,因為曾經我對自己還是有些得過且過,沒有追求完美的那種品質,幹什麼都靠感覺,所以到現在為止我還是一事無成的狀態,除了花錢不一定買來的持續性快樂,確實也沒什麼了。
這兩年,隨著心境的轉變,我慢慢意識到,追求完美不是龜毛,不是嚴苛,而是對生命的極致熱愛,是對自己真正負責。曾經我總覺得“條條大路通路羅馬”,如果遇到過於艱難的問題,但凡有更不難受的路,我往往會拐彎,但是現在看來,那不過是一個通向更卓越自己的一個考驗,能禁得住多大的困難才能實現更大的自我價值。
我最近常告誡自己,應該具有從哪跌倒就從哪爬起來的勇氣和能力,得過且過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如果認可生命是無常的,那麼增加每日的生命質量就顯得尤為重要。
在咖啡館這個場域裡,人人平等
我的咖啡館實景,在通州大稿藝術園區
我為什麼喜歡咖啡呢?除了它能帶給我無與倫比的身體倍兒棒的感覺外,還因為咖啡這個東西其實真的沒有切實的好壞。
我總和我的客人說,咖啡豆屬大宗貿易,所以不同產地的咖啡豆的價格受供需關係影響。但事實是你喜歡喝什麼並不受價格影響。它不像茶和紅酒,好壞很容易就喝出來,能至少有個一致贊同性。咖啡豆沒有啊!我的客人對不同地域的豆子喜好各有不同。
喝咖啡,人們完全不用考慮經濟問題,因為你總能有買杯咖啡或者買磅咖啡豆的錢,而品味這個事兒也不會因為你喝的是多少錢的豆子陷入攀比的漩渦,因為你就好這口兒。
我一個老饕客人跟我說,“你知道嗎,我就喜歡咖啡豆過度烘焙的味道,喝起來很振奮。”我覺得很好啊,他懂自己,懂自己要什麼。
在咖啡館裡最有趣兒的是和店主以及其他的陌生客人聊天兒,我和互不相識的客人們經常你一言我一語談天論地,有時候是“慾望都市”,有時候是“今日時尚”,有時候聊聊哲學,也有時候吐槽一下工作……
在交流中,你會發現每個人的差距特別大,思考方式截然不同,這種對話為彼此的生活和思維打開了新的維度,時間長了你會發現你的思維和以前不太一樣,看事情會看到與以前不同的角度。
客人們常常是來了,搭上話茬,深度溝通,然後各走各的,甚至聯絡方式也不會彼此留下,因為感覺彼此都跑不掉了,因為咖啡館在,感覺隨時來都能再次遇見。
其實能不能再見是緣分的事兒,而當下的美好和際遇已經在那裡。這裡有最平等的對話。不問你來自何方,也不問你要去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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