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山村車友帶我重新體驗上路的感覺
Day84 (67)GREGORES山村COCA民宿(2020年5月25日星期一)
胡里奧約我吃烤肉,說今晚有好多人,拐過街角後就到他家酒店門口了,頂著六月冬天的寒風走幾步就到了。要是他家再遠些的話我是萬萬不會去湊熱鬧的,畢竟現在晚上非常冷,風颳在臉上竟然會疼!穿過停車場,走到胡里奧家的大餐廳,老外就聽見裡面人聲鼎沸,推開玻璃門後先是一陣暖流撲面而來,然後就看見我們的老朋友胡里奧一家七口人和另外兩個從來沒見過的人。
智利阿根廷都盛產車釐子
“Alex這是我堂哥Leandro,他今天從三百公里外Perrito Moreno來我們這的。另外這位是我外甥Alexis他也是今天一起來的”
“您好!您好! 我叫Alex在村裡住了三個多月”
“Alexis就在你租住房子隔壁的小超市上班”胡里奧介紹著。
“啊?!真的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Alexis,我幾乎每天都去隔壁小超市買菜呢!”
“哈哈哈,我這倆親戚今天剛從四百多公里外的城市來這,你當然沒見過Alexis。對了,照理來說他們倆現在還應該在家裡隔離14天呢!”
原來如此!胡里奧的兩個親戚在我們這個村有工作,以工作的名義辦了通行證。
濃眉大眼,一嘴大鬍子的Alexis是我家隔壁超市的貨車司機。果然第二天起我就天天都看見Alexis開著一臺冷藏貨車給超市運各種肉類,當然了貨物來了以後還要卸貨。還好我隔壁那超市也就一百多平米那種小超市,不然這Alexis一人可搞不定。
這下我也算是有了熟人,每天在門口遇到的時候還能打打招呼,聊聊天,儼然一副本地人的樣子。混熟了後Alexis像我展示了他以前騎各種摩托車的照片,他還有一臺本田300XR。我們相約週末出去騎摩托車,小山村上有一個賽車場和越野摩托車障礙場地。Alexis他們說要去的那個地方我很清楚是在警察檢查站之外,但既然人家本地人邀請我去那他們肯定有辦法。
Day97 (80)GREGORES山村COCA民宿(2020年6月7日星期日)晴 大風
相約週日中午出發,我早早吃過午飯,穿好騎行服在家裡等著。過了兩點鐘我在客廳裡坐著喝了好幾杯馬黛茶小夥伴還沒有出現,但我已經習慣了南美洲人這種天馬行空“時間觀念”。畢竟對於他們來說把一個事情預約在一個準確的時間點上是一種無法接受的事情。
兩點半後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了摩托車的聲音,開啟門一看Alexis戴著一頂拉力摩托車頭盔騎著一臺紅色的本田300林道車停在門口。緊隨而來的是一臺藍色雅馬哈林道車,一個穿著單鞋手套也不戴的大光頭從車上下來,衝我一笑的時候潔白的門中間一片黑洞特別顯眼。
我掏出鑰匙準備發動自己的車,可Alexis卻擺擺手適宜先坐一下。
趕快開門又回到有暖氣的房子裡。大光頭叫David,現在在小山村上自己開了一個修車鋪,跟Alexis平常都愛騎摩托車出去玩,今天正好我們三個摩友湊到一起。
燃氣灶上剛才燒的開水還在,拿起我的馬黛壺把馬黛倒進去一隻手捂住壺口,一隻手托住馬黛壺,搖勻後把不鏽鋼吸管插到馬黛裡,倒入90度的開水一壺馬黛茶就泡好了。這是阿根廷人盡皆知的飲料,隨處可見。無論是偏遠的安第斯山區小山村裡的牧民,還是身在歐洲西甲豪門的阿根廷球星梅西手上都有喝馬黛茶的習慣。
Alexis David和我三個人在客廳裡落座,一杯馬黛茶在三個人之間傳遞這就是阿根廷人的飲茶習慣。阿根廷離中國實在太遠,小山村上也很少來中國人,David對我則是充滿了好奇,問這問那。
“你騎的那是什麼摩托車?沒見過”
“這個是中國產的摩托車,被阿根廷RVM以散件形式進口後組裝生產”
“有點意思,我們這裡沒有疫情的時候每天都有很多外國摩旅者,但是從來沒見過中國人。我們這巴西摩旅者來得最多,其次就是歐洲人。他們的車基本上都是本田、雅馬哈、寶馬、KTM之類的大排量車,你那車多大排量?”
“我這臺500CC,對我來說剛剛好。一路上都很順利,沒有在路上壞過,油箱能裝20L汽油,在巴塔哥尼亞無人區續航也沒問題。”
“你們中國的卡車司機能掙多少錢一個月?”David剛剛還聊著摩托車突然冒出來一個這種問題,Alexis在旁邊打趣說David以前也是一個阿根廷卡車司機,這時我才突然想起來很早前聽說過在阿根廷卡車司機可是一個高收入行業月薪基本都在4千到6千美金之間。
“我首先得告訴你,我知道你們阿根廷的卡車司機收入很高。關於中國的卡車司機薪水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根本不可能有你們這麼高的收入,而且中國的卡車司機工作時間會比你們更長”本來我還想講我們中國卡車獨有的剎車淋水裝置,因為我們的卡車超載,但想想還是不要往外講這事,畢竟兩國國情差別特別大。
“你們阿根廷的卡車司機工會都快要世界聞名了!你們卡車司機工會在全國都有很強的談判能力,而且動不動就會罷工,你們給資本家提出來的要求基本都會實現,所以你們每個月薪水基本都在4千到6千美金之間。中國的卡車司機可沒你們這麼厲害的工會,我認識一個國內開卡車的司機他的薪水基本就是一千五百美金到兩千五百美金之間,比你們的可少多了”。
原來David多年前當卡車司機時候接觸過一些中國企業,他看到那些企業都很光鮮,所以他一直都很好奇中國的同行到底能拿多少錢,結果一聽卻大失所望。
喝著馬黛茶,享受著屋子裡的暖氣,看著落地窗外的小樹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我們這三個摩友聊著聊著似乎都快忘了今天我們是相約出去騎摩托車的。畢竟拉美人的特點就是這樣,聊天聊開心後就光顧著聊,要那個熱絡的氛圍卻完全忘了本來要做的事情。
快三點鐘的時候我們終於出門了。David的藍色雅馬哈在最前面,路過小山村上唯一一個紅燈的時候David看了一下兩邊沒有車過來,他竟然一把油門衝了過去,留下我和Alexis在原地面面相覷。我們趕快追了上來,在離警察檢查站還有四五百米遠的時候David從柏油路上徑直拐到了旁邊一條土路,我們跟上去後發現這土路越走越窄,最窄的地方剛好就是能容下摩托車透過。但我分明在這條土路上看見了無數摩托車輪胎印記,沒錯!這就是小山村上摩托車愛好者們的樂園,大家都在這個地方騎摩托車狂歡。
在小路上隱隱約約看見警車檢查站的白色房車已經被我們甩到了身後,沒有任何人發現我們。這時David又再次拐向公路,牧民的鐵絲網沿著公路一直延伸向前,David似乎早就知道這個鐵絲網的出口,他很有信心的擰著大油門往前衝,我們也跟在後面。三臺摩托車在塵土飛揚的農場裡飛速向前,突然看見David遠遠減速停車,我們跟上去才看清這裡是一個簡易的鐵門,門用一根鐵絲纏繞在木樁上。David下車熟練的抽出繞鐵絲的那根木棒。門開了。我們三臺車快速通過後David還仔細的把那門鎖好,估計不關門的話這地方的小綿羊會全部從這裡溜之大吉。
“警察的檢查站還在我們後面,現在我們要分開拐到公路上,三臺車拉開距離,否則會很顯眼,到前面轉彎處就能匯合了”看樣子我們現在還是屬於偷偷跑出來,David像我交代了他的心得。
三臺車拉開間距慢慢的騎回了公路上,一到空曠的柏油路車速馬上就提了起來,我們三臺車幾乎都是七八十公里的速度往前跑。可才高興了沒多久突然發現後視鏡裡有一臺白色警用皮卡快速追了上來。
“還好今天跟本地人一起出來的!總比我一個人出來被警察抓到好”我心裡竟然有點暗自慶幸。
前面兩臺摩托車肯定也在後視鏡裡看見了追上來的警車,紛紛靠邊停車,我也跟在後面老老實實熄火停著準備等著這臺白色警用皮卡來找我們。
可白色警用皮卡高速靠近我們的時候卻絲毫沒有要減速停車的樣子,從我身邊略過的時候我用餘光瞟了一眼裡面坐著幾個警察似乎是著急去其他地方根本沒人我們一眼。看著呼嘯而去的警車我這個外國人懸著的心完全放了下來。
風還是很大,6月份已經是南半球的冬天,看著David的大光頭在寒風中頂風前進我突然想起自己騎行服裡面塞了一頂棉帽。趕快騎到David前面招手示意他停車,雖然不知道David是什麼原因穿的這麼單薄還不戴頭盔,但我還是把自己隨身的棉帽遞了過去。拿過去後David就立馬戴了起來看樣子的確是很冷!
三個多月了,今天我又一次騎到了40號公路上,眼前這條路就是3月19號晚上進村的路。當時由於燃油即將耗盡而且是晚上,突然在無人區黑夜的空中看見城山村的光那種感覺跟即將溺死的人在水裡抓到一個救生圈一模一樣。當時只記得是轉過一個大回頭彎後突然看見黑夜中出現了眼前的小山村。
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只是現在從黑夜變成了白天,唯一不變的就是巴塔哥尼亞大風。阿根廷全民隔離已經持續了三個多月,我在這小山村裡也滯留了三個多月,從初秋到寒冬。我是不是該出發了?
今天終於跟小夥伴一起騎摩托從村
裡出去飛了,還跑了一圈村裡的摩托車賽車場。
流弊了,一個五千人的村子居然有專業越野摩托車賽車場。
還跟著小夥伴繞過警察檢查站跑到40號公路上溜了一圈。
半路看見警車從後面跟上來還驚呆的靠邊停車,結果人家根本不管我們。沿著這條路可以繞過Gregores小山村到達40號公路的另外一端。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我的記憶徹底被激活了,3月19號晚上無人區中間在燃油就要耗盡的最後一刻就是在這條公路上我看到了遠處亮起來星星點點的燈光!我有救了!
而現在將近三個月時間過去,再次踏上這條進村的小路,再次感受當時的震撼。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冒上心頭。而當時匆匆趕路根本沒有注意就在進村的地方還有一個歷史紀念碑(紀念一百年前在這個地方鬧革命的人,具體的事情就是一幫革命黨被中央政府派來的武裝力量集中在村口的山頭全部槍殺,但尷尬的事情是我根本沒有太留心這一段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