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5月出生,著名臨床營養學家,北京協和醫院臨床營養科教授。擅長醫院膳食管理和營養治療,透過不斷完善符合我國國情的醫院基本膳食、特別膳食、診斷膳食與代謝膳食,保證供應的膳食符合治療的需求。曾任中華醫學會北京分會臨床營養學分會第二屆主任委員,中國生理科學會營養學會臨床營養專業組組長,中國營養學會臨床營養分會顧問,《營養學報》編委。組織編寫多部營養學專著。
【聽醫者講述】
回憶往事時,查老眼中一直閃爍著光,在這穿越世紀的光芒裡,飽含對患者的深情和對醫學的熱愛。
——訪談人董琳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日本軍國主義的炸彈把我們的南開大學給炸了。當時我在家裡站在臺階上能看到那個爆炸的情況,我又恨又驚,得了一場病,甲狀腺機能低下,於是便休學了。1938年,我轉入燕京大學,讀的化學系。但因為我生過一場病,身體不太好,思維不夠敏捷了,在一次實驗中暈倒了。燕京大學有一點很好,它會根據學生的情況給安排專業,於是我就從化學系轉到了家政系營養專業。
當時燕京大學家政系營養專業的學生都要到協和接受培訓,一是管理的內容,二是理論提高的內容。主要是到廚房,先了解從食物採購到食物分發的全過程,這是打基礎的一個方面。因為要做一個營養師或營養部的領導,對廚房不瞭解,就沒有發言權,沒有指揮權,所以我覺得這步挺要緊。
我第一次到協和是1941年,對協和的印象就是嚴謹、要求高。我記得那時候營養部大概有4個營養師,他們有各自的分工:有主要負責教學的,有主要負責培訓的,有主要負責管理的,有主要負責病人飲食的,分工很細。協和成立之初就設立了營養部門,但不叫營養科,叫飲食部。因為除了負責住院病人的飲食以外,還要管住院醫師、主治醫師和護士的飲食,目的是讓他們吃到合理的膳食,保證他們的身體健康。
我們那時候有一個習慣叫“下病房”,“下病房”是什麼意思呢?就是病人開飯的時候,要到所分管的病房去看病人的飲食情況,他吃不吃、為什麼不吃,是醫囑的問題還是別的什麼問題,全要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我覺得作為一個在醫院從事營養專業的人員,如果不去病房接觸病人,那等於白搭。因為你的服務物件是病人,你對物件不瞭解,怎麼為他服務啊?所以我一直認為,要成為一個好的營養專業人員,必須接觸病人。比如說胃切除的病人,一般外科病人平常的膳食規律是做完手術以後先吃流食,然後半流食,可是對胃切除的病人,這個做法不太適合。因為患者的胃已經切除了大部分,食物進去以後,很快就進入腸子,這就會有反應,叫“傾洩綜合徵”。遇到這種情況,我會馬上跟大夫說,改半流食,讓他吃得稍微稠一點,讓食物到腸子的時間慢一點。
這就是我們深入病房的結果,你不到病人面前怎麼能瞭解?所以作為一個營養人員,你不去接觸你的服務物件,那算什麼營養人員?同時,你對廚房的情況也要了解,即使有管理人員來管理,你也得了解情況,知道問題出在哪兒,是廚房在某一方面做得不好還是怎麼著。所以我們除了要深入病房以外,還要進入廚房、瞭解廚房。我們對廚房的工作非常重視,廚房招廚師全要經過考試,先看他烹調技術。因為他們也是主力,做的東西人家不愛吃不行,那時候我們每次都要嘗膳。而且還有計劃地進行成本核算,今天多少份菜,蔬菜多少、肉菜多少,全是要管理員來分、來稱重的,不能賺病人的錢。我們在處理病人膳食的時候是個體化處理,按照每個人的特點、飲食習慣、飲食背景來安排,得個體化處理,全體一樣那不行。得讓病人能吃進去才算完成任務,不然就是紙上談兵。
解放初期,全國專業的營養師也就不到10個人,我們叫“熊貓隊伍”。到了70年代改革開放後就發現,營養專業後繼無人,這是個大問題。20世紀80年代,我和杜壽玢共同創辦了中國生理科學會營養學會,並利用這個平臺開辦營養培訓班,為全國培訓營養專業人才,培訓班的參加人數有時候能達到100人。
現在,我常說自己是個外星人,跟不上時代了,可是我覺得有兩點:一是為病人服務的思想不能變,二是營養科是一個醫技科室的性質不能變。我希望協和營養科能夠跟上時代潮流,但無論怎麼變,這兩方面不能變。營養科絕不能變成一個大食堂,必須由專業的人來管理,這是我的期待。
(本報記者崔興毅整理)
來源: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