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離開塞維利亞，我們將前往兩牙中的另一牙——葡萄牙。幼年時的我，每每聽到這個名字，都會生出：葡萄怎麼也有牙？的疑惑。今天，我將踏上這塊土地，去親眼看看它的神秘之處。
進入葡萄牙後的第一站，就是始建於公元三世紀，葡萄牙古羅馬時期的首都——埃武拉 Evora。
然而，真正使艾武拉聲名遠揚的卻是一座聽起來有些瘮人的教堂——人骨教堂。
今天，我們就將走進埃武拉 ，去親眼看一看，這座博物館之城如何被打上了歷史的印記？駛過時間的巨輪的埃武拉，如何沉睡在舊世界中？
【行程】
埃武拉渡槽Evora aqueduct——吉拉朵廣場Praça do Giraldo——人骨教堂Capela dos Ossos——黛安娜神廟Templo de Diana
【途】埃武拉渡槽Evora aqueduct
離開塞維利亞，很快就告別了西班牙，進入葡萄牙了。不知道是心情使然，還是的確兩國差異明顯，我總覺得連路邊的風景都不一樣了。
繼續前行，不遠處開滿小黃花山坡上，出現一片白牆紅瓦的建築，那應該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埃武拉Evora了。
埃武拉是一座由羅馬人建立的歷史古城，始建於公元三世紀羅馬帝國統治時期，當時面積不足1平方公里，長期為羅馬軍隊駐地。隨後，這座可追溯到羅馬時期的宮殿城市，在15世紀作為葡萄牙的王宮時，就達到了它的黃金時代。
羅馬帝國滅亡後，埃武拉曾先後被西哥特人和摩爾人佔領，其間城市規模開始擴大，建築風格體現出哥特式和阿拉伯特色。目前，尚能看到從古羅馬到文藝復興，從西哥特到摩爾時期不同藝術風格和流派的建築作品，素有”博物館城市”之稱。
一點點靠近埃武拉，率先駛入眼簾的是一段石頭壘築起來的，已經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古城牆。
歷經2000多年風雨侵襲的古羅馬城牆，依然堅強地挺立在古城四周，環抱著整個小城。
在古城牆附近，我們驅車駛過了長長的，單層拱門的埃武拉渡槽Evora aqueduct。當時的感覺，猶如穿越回到了古羅馬時代，就連身下的汽車也彷彿瞬間變成了馬車。
埃武拉渡槽是16世紀最先進的建築專案之一，它的建造技術在當時極具有挑戰性，渡槽把淡水從最近的河流引至埃武拉，解決了埃武拉的用水問題。
這個位於古城西北角，建於1537年的渡槽，全長18公里，至今仍在使用。在城牆之外，渡槽形成巨大的石頭拱門，一直通到城市裡；在市內，房屋和商店都建造在拱門之下，便於取水。那是2000多年前羅馬帝國時代留下的宏大工程，看工程體量，即使放到現代也是奇蹟。
更為神奇的是，時至今日，汽車仍魚貫從這道古城牆上的黃色老城門進出。僅這一項，就讓我們頓時感到，進入埃武拉頗具儀式感。
【遊】希拉爾多廣場Praça do Giraldo
埃武拉的街道很狹窄，青石碎方格鋪地，房子基本是統一的白色加上黃色的窗欞和牆裙······這裡的一切都有著幾百年的歷史，默默見證著小鎮的變遷。
古城小巷中的每塊磚、每棟房子，都儘可能地保留著古老的風範，記錄著歷史輝煌。
走入老城，歷史就像一張慢慢展開的畫作呈現在眼前。如今的埃武拉市中心仍保持著典型的 16 到 18 世紀風格，從摩爾風格、哥特的壯觀，到文藝復興的色彩，逐一說明著歷史如何流動。
轉過角，便來到希拉爾多廣場Praça do Giraldo。廣場一側是聖安唐教堂 Igreja de Santo Antão 和大理石的飲水噴泉 Chafariz，噴泉帶 8 股水柱，象徵通向這裡的 8 條街道。
用於修建噴泉的剩餘石料，永久地堆放在噴泉旁邊，也為這裡增加了一點點的原始味道。
希拉爾多廣場不大，但作為小鎮的中心，這裡曾經是很多重大事件的發生地。如今歷史的血雨腥風與歌舞昇平早已煙消雲散，廣場除了節日期間的歡慶活動之外，更多的是讓位給了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遊客們。
廣場另一側坐落著一座大氣而美觀的建築物，它是至今仍在使用的市政廳大樓。說實話，與對面的教堂相比，市政廳略顯寒酸。
廣場的中心地面是小方磚鋪就而成的，而靠邊的一圈步道卻是由黑白兩色的石塊拼接的帶狀圖案。
作為老城的中心，希拉爾多廣場周邊有放射狀的8條街巷，通往老城的四面八方。街巷與廣場一樣，地面上鋪著歷經了滄桑的碎青石，道路兩旁是低矮的、有著傾斜屋頂的白色房屋，而白牆上裝有鑄鐵花飾的門窗。
來到古城，我們不費吹灰之力，便走入了歷史的甬道中，眼前所見的景物早已將21世紀的世界拋在腦後。
漫步其中，最生動的就是那些不可能記得住名字的蜿蜒小巷，悠長幽深，靜止寥落，幾乎沒有行人。
走在用石子鋪就的小街上，彷彿步入了時間長河，彷彿穿越到了中世紀的歐洲。
埃武拉古城依然保持著16到18世紀的樣子，所有房屋外牆都粉刷為白色，再加上鴨蛋黃色的邊框和紅瓦頂，安裝了花式的裝飾金屬陽臺，配上古老的路燈，以此形成了葡萄牙的建築風格。
街巷兩邊都是售賣工藝品、紀念品的小店，商品中最多的是各種軟木製品。葡萄牙歷來有“軟木王國”之稱，它的軟木種植面積佔全世界軟木樹林面積的1/3 ，軟木是它們的傳統出口商品。
參觀這座古城的最佳方式就是步行。行走在古城狹窄的街巷中，沿街是白色的房屋，有很多歷史古蹟和細節，呈現著埃武拉的歷史及其豐富的文化遺產。
埃武拉街頭有一個如今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古羅馬噴泉池，也被稱為文藝復興噴泉Renaissance fountain at Largo das Portas de Moura。這個建成於1556年的噴泉，與我們在歐洲其他古城經常見到的噴泉形狀不一樣，而是被地球狀的水包圍著。“地球”這個物體，是發現年代Age of Discovery最好的標誌，也展示著葡萄牙當年的野心與輝煌。
埃武拉的教堂很多，每座教堂在建築風格上都各不相同，這座聖母大教堂融合了多種建築風格的產物。其鐘樓無論是建築，還是雕塑都非常精美。
埃武拉是一個被眾多文化侵蝕的地方，在這裡你可以見識羅馬文化，哥特式風格建築還有其他的文化痕跡。這是一座被保護得很好的歷史古城，有著兩千年的歷史沉澱。這裡集中了4000多幢自羅馬帝國時代及不同時期的古建築，構成了這座博物館之城市。
走進古城小巷，每塊磚，每棟房子，每個徽章······都記錄著歷史的輝煌。
徜徉在碎石鋪就的小巷中，走過一棟棟古老的門樓，感受這座古城的歷史與寧靜。
【遊】人骨教堂Capela dos Ossos
轉過角，一座極其普通的教堂出現在眼前。見拱形門、窗，應當是哥特式建築，只是通體沒有鑽天的尖頂和小塔，又有巴洛克建築的某些結構，外表則像羅馬風格的建築一樣樸素敦實。這種多種風格的綜合應用，是文藝復興時期最流行的。
這就是讓埃武拉聲名遠揚的人骨教堂Capela dos Ossos，全名為聖弗朗西斯科教堂Igreja de São Francisco。
這是一座哥特式、曼努埃爾式和巴洛克式各種風格的完滿結合，隨著全城一起進入了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聖弗朗西斯科教堂，前後歷時30年時間才於1510年建成。參觀聖佛朗西斯科教堂不用買門票，反而參觀其西廳的人骨教堂需要單獨購買4歐元的門票。
來到聖弗朗西斯科大教堂門外的廊下，仰望正門上至今仍懸掛著用大理石雕的葡萄牙王徽。，因為這裡當時曾是皇族祈禱堂。
走進教堂，首先要穿過一個羅馬柱式迴廊，這裡完好地存留著羅馬帝國統治時的痕跡。
此刻陽光透過羅馬柱，照射在迴廊裡，猶如將埃武拉悠遠的歷史投射在歷史長河中。
穿過羅馬迴廊，率先抵達的是一座用精美的石柱圍起來的皇族祭祀禱告堂。
神龕內供奉的是耶穌在最後晚餐時使用過的聖盃畫像。
這個聖盃的真品，我們前幾天在西班牙瓦倫西亞主教堂內剛剛參觀過。
真不愧是皇族祭祀禱告堂，裝飾極為精美。
半封閉，靜謐的祈禱室內的穹頂金碧輝煌，每一筆都彰顯著皇家的尊貴。
隨後，我們來到大教堂的西廳，門廳有著葡萄牙特色的青花牆飾。
青花瓷磚上描繪著聖經上的故事《耶穌背十字架走苦路》。耶穌苦路相傳為當年耶穌被判受十字架死刑，從背起十字架到走至加爾瓦略被釘死的路程。因耶穌途中所受苦難分為14站，所以又稱為苦路14站。
在這組青花瓷牆飾的對面，我們看到了一幅簡筆勾勒的瓷磚壁畫——《出生》。
看完簡筆瓷磚壁畫，轉身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人骨教堂的入口，意味著由生至死只是瞬間。
來到人骨教堂的入口，我並沒有著急走進去，而是仔細端詳大門兩側懸掛的油畫。其中一幅即人從生到死的過程，特別是畫面上的那個骷髏格外醒目。這一生一死，令人感到無比震撼。
這幅油畫上的人物始終不知道是何許人也，但在此我更願意把他幻想成一位半盲的修士。
葡萄牙14世紀的一場黑死病和15世紀的戰爭，令這座埃武拉出現了多達3萬多個墳墓。由於教堂墓地空間有限，1511年一位半盲的修士大膽地用墓地裡的5000具人骨，作為教堂內一個廳堂的主要裝飾材料，表達著 “人生短暫”的宗教意念。
為此，還特意在禮拜堂入口橫樑上篆刻著這樣一句話：Nós ossos que aqui estamos pelos vossos esperamos，我們的屍骨在這裡等待著你們的屍骨。仔細琢磨，頗為深刻。
人骨教堂Capela dos Ossos，一座內飾全部用人的頭骨和脛骨覆蓋的教堂，於1958年被人們發現，是葡萄牙非常神秘的景點之一，但並不是葡萄牙的惟一。據悉，小小的葡萄牙境內居然擁有多達6六座類似的建築，真是一座格調別緻、重口味的國度！
人骨禮拜堂內光線稍弱，但並不昏暗。走入其中，腿骨做牆、手骨吊頂、前面再擺個骷髏頭堆成的祭壇，這是種什麼樣的場面和陣勢？我還真的是第一次領教。
禮拜堂正中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祭壇，供奉著基督耶穌受難像。
祭壇右側的地上擺著一個石棺，從門口介紹文字中瞭解到，這是1818年被法國拿破崙士兵殺害的這座禮拜堂主教的石棺。
教堂的內部，從牆面到立柱，從石膏線到拱券，全都是人骨砌成。真真正正人的遺骨，堆堆砌砌充滿整個視野。
雖然我有點好奇，信徒們在這堆人骨之中做禮拜是什麼感覺？但可以想象，這或許是對自己更直觀、更深層次的一種祈禱或者懺悔吧。
抬頭仰望白色的穹頂，只見拱形天花板上繪有以死亡為主題的圖案，圖案之間的線條由顱骨排列而成。談不上藝術，卻也沒感到驚怵。
而陰暗的禮拜堂內的兩壁和八個廳柱完全由5000個頭骨和成百上千的破碎骨骼鑲成。
教堂內的牆壁和柱子都是由人骨砌成的。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給人一種陰森、恐怖、壓抑的窒息感。
在此要特別提醒一句：有密閉恐懼症的患者慎入！
右側牆上還用鐵鏈懸掛著一具男人和一具男嬰的全身骷髏，傳說是被受虐致死的妻子所詛咒，兩具屍體永遠不能分離。
另一側的玻璃櫃內展示著一具乾屍。
環顧四周，到處都是充斥了白骨的梁、架、壁、牆。
一排排頭骨，一列列脛骨，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絲絲陰森之氣。
人骨牆上開出的這一扇小窗讓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給陰森的教堂內投射進一線生氣。
幽暗的燈光照射下，一個個泛著幽光的髏骷頭讓人不敢直視。人其實很怕面對生離死別，無論是誰都是如此，所以，當你真正的踏入到這樣一個深刻展示人類生死的所在，或許會對生與死有更深刻的認識，讓人看淡生死。
作為死亡的紀念品，人骨教堂有效地“處理”了墳場有限空間的難題，在具有一定得實用性的同時，還兼顧一定的美化作用。埃武拉這種處理人骨的務實態度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入土為安”是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不過在西方，講究靈魂上天，摒棄肉體，一切奉獻給上帝。對於用人骨裝飾教堂，則被視為將屍身獻給上帝，象徵無上的讚美。在虔誠的教徒們看來，人骨教堂儘管以死亡為主題，但絕對不是一處恐怖的場所，相反，它是一片聖潔的土地，是教徒們禱告、祈福和上帝同在的地方。
離開人骨禮拜堂，走進大教堂，感覺比歐洲其他教堂要明亮得多，尖尖的穹頂氣勢非凡。
這座教堂外觀高大雄偉，內部莊嚴肅穆，可容納數百人同時祈禱，這裡也是埃武拉新人舉辦婚禮的地方。
與人骨禮拜堂相比，大教堂更顯奢華、恢弘，從穹頂到牆壁雕飾都非常精美。
聖弗朗西斯科大教堂比起這次拔“牙”之旅中眾多華麗富貴的教堂略顯簡樸，但此刻高窗的聖光卻讓這個宗教建築更顯神秘。
教堂二樓是一個展室 ，擺放著許多教堂多年來蒐集的各種宗教物品、人像、獸像、飾物、工藝品等。
其中還不乏石雕、石碑、石質徽章記鐘錶等，雖然這些展品規格都不大，但很精緻。
在這裡，我們還發現了一組來自大清朝的一家三口瓷人，倍感親切。
大教堂的三樓可以直通教堂的天台。站在天台上，瞭望埃武拉古城，藍天白雲之下，白牆紅瓦，晴空豔陽，空氣清透，微風徐徐，在明媚的陽光照耀下，這個安靜而祥和的古鎮，有種難以言說的安寧與平靜。
埃武拉，給我們的第一印象就是幾乎全城都是白色的房子，而且大多都有著紅色的屋頂，當陽光普照大地時，在蔚藍的天空映襯下則顯得分外美麗妖嬈。
站在藍天白雲之下，不免感嘆，生與死本身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歐洲人面對死亡所表現出的淡然令人欽佩，用逝者的骸骨裝點教堂在歐洲也是件常見的事情，參觀人骨教堂與其說是一次神秘之旅不如說是直面美麗的死亡。
參觀完這座人骨教堂，再次步入陽光燦爛的世界，重新感受眼前的現實世界，藍天白雲，頓時讓我有了這樣的感悟：生與死之間只是一牆之隔，生命很短暫。因此，要善待活著的每一天，快樂面對每一天······
【遊】黛安娜神廟Templo de Diana
埃武拉另一大看點——戴安娜神廟Templo de Diana距埃武拉大教堂不足百米。如今站在神廟遺址前，依然可以望見埃武拉大教堂的火炬塔頂。
黛安娜神廟Templo de Diana ，是伊比利亞半島儲存較好的羅馬神廟，是埃武拉最古老的遺蹟，也是全葡萄牙現存的唯一古羅馬神廟。據說是當時的王室神殿，供奉古羅馬月亮女神和狩獵女神黛安娜。
兩千多年的風霜雪雨侵蝕了神殿大部分建築，如今在1米多高石砌基座上，只剩下後排6根和兩側各4根，共14根依然高聳著、雕刻精美的花崗岩柱子。
如今，黛安娜神廟雖歷盡滄桑、殘缺不全，卻依然那麼威嚴、莊重，用缺失的美演繹著是歲月的痕跡，給人以無限的遐想.....
14根高達7.68米的花崗岩科林斯式柱子，簡潔、有力、威嚴，具有刺破青天的氣勢。高聳的羅馬柱映著藍天，象徵著偉大的羅馬文明。
這即是羅馬廢墟遺址，更是人類文明的象徵，歐洲文明的起源。2000年過去了，如今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柱頭上是漂亮而繁複的葉子造型，其雕刻藝術著實令人驚歎。
這時我們才發現，羅馬神廟聳立在一個小廣場的中央，這個廣場原先並不是開放式的廣場，而是中世紀一座城堡的內庭。當年建造城堡時把古神廟包了進去，這才使它躲過侵擾免遭拆損，直到19世紀才被人們重新發現。
廣場旁的這所修道院現已然成為一家酒店，一樓是餐廳，二樓是客房。如果願意可以住在裡面體驗一下。
黛安娜神廟前方的一小塊綠地就是黛安娜公園，花園裡有一座人物雕塑。據說，雕塑上的人物是黛安娜和埃武拉城市規劃設計師。
【獨白】
時間的巨輪碾過了其他城市，埃武拉仍沉睡在舊世界中。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衰敗”反而“拯救”了埃武拉，使之成為自1755年大地震之後，仍完好儲存著的葡萄牙黃金年代城市範例。
昔日的埃武拉，葡萄牙古代時期的首都；今時今日瀏覽埃武拉的古舊街景，歷史彷彿已經停止了呼吸，不同時期的建築為埃武拉繁華的過往打上了深深的歷史印記。
在埃武拉古城中尋找歷史的遺蹟，感受過去的瞬間，其實也是一個把心沉澱下來的過程。
未完待續，敬請期待《冬日暖陽拔“牙”記（十九）里斯本：夢迴大航海時代》
往期回顧：
冬日暖陽拔牙記（十七）塞維利亞：多重光環下的文學之城（下）
冬日暖陽拔牙記（十六）塞維利亞：多重光環下的文學之城（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