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而這句話用在美國弗吉尼亞州的死囚犯保羅·鮑威爾身上,再合適不過。
電椅上的死刑犯
2010年3月18日,男子保羅·鮑威爾被帶進處刑室。
他一眼就看見了那把為他準備的電椅,恐懼使他瞪大了雙眼,大口地吞著口水。
六名警衛把他按在電椅上,保羅的手腕、腿、腰、胸、下巴和額頭分別用八根皮帶牢牢地固定在電椅上。
行刑前,保羅的頭髮和右腿的腿毛都已被剃光,右腿的褲子從膝蓋以上被剪掉。
一個帶有溼海綿和電極的金屬夾被固定在他的右腳踝上,另一個帶著電機的金屬頭盔,則固定在他的頭上。
這時的保羅,已經嚇得滿頭大汗。
彼時,離他不遠的見證人席位上,坐著兩位女士。
她們一動不動,冷冷地直視著保羅,生怕漏掉任何一個惡人被懲罰的細節。
這兩位,正是被保羅殘忍傷害且大難不死的克瑞斯蒂和她的母親。
警衛給保羅帶上皮質的面具,以免行刑時,他扭曲的面孔嚇壞眾人。
晚上8:58分,行刑官宣讀了他的死刑令。
9點整,行刑者按下通電按鈕。
1800伏的電流貫通了保羅的身體,持續了整整30秒。
他在電椅上劇烈的扭動,雙手痙攣地握緊。腿上冒出白煙,一股燒焦的氣味兒開始彌散開來。
30秒後,電流短暫的停止,保羅扭動的身體沉沉地落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幾秒後,行刑者再次通電。240V的電流再次透過保羅的身體,60秒後停止。
停頓了五秒後,1800伏的電流再一次開始灼燒保羅的身體和神經,他又一次在椅子上劇烈地抽搐。
他的腿上和麵具下面,又一次開始冒出了白煙,而他的身上開始大片地鼓起水泡,面板也變成了像豬肝一樣的紫紅色。
30秒後,電壓又切換回了480伏,又持續電了他60秒。
9:03分,行刑結束了。
保羅好像被油炸過的身體死氣沉沉地落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等了五分鐘,身體冷卻一些,法醫才進入房間,用聽診器確定了他沒有心跳之後法醫宣佈,保羅於9:09分死亡。
克瑞斯蒂和母親全程目睹完這一切,對她們來說,這一天她們等了十一年。
而十一年前的慘劇,克瑞斯蒂至今都無法忘記。
第一被害人——姐姐
克瑞斯蒂1984年出生在一個美國中產階級家庭,她還有一個姐姐叫史黛西,比她大兩歲。
在姐妹倆小的時候,對門鄰居有一個比史黛西大四歲的兒子保羅·鮑威爾,那時三個孩子在一起,只是單純的友誼。
隨著年齡的增長,史黛西和保羅之間的差異慢慢凸顯出來。
史黛西從小就有一個做軍人的夢想,她想要成為第一個進入海豹特種部隊的女兵,為此她勤奮好學,而品學兼優的她也深受老師和同學的喜歡。
史黛西16歲那年,為了更接近自己的夢想,在高中的第一學期報名參加了預備役軍官訓練團。
為了提前做好準備,史黛西剪去一頭漂亮的金色長髮,代之以軍隊裡的那種寸頭。
都說女大十八變,史黛西出落的一天比一天漂亮,保羅對史黛西的友誼也逐漸演變為愛慕。
他多次向史黛西表白,但是保羅不良的品行,以及明顯的種族主義傾向都讓史黛西感到反感。
她漸漸疏遠保羅。並拒絕保羅的表白,這令保羅感到空前失落。
直到有一天,當他得知史黛西交了一個男朋友,且這個男朋友還是個黑人的時候,他的情緒由失落和難過上升為瘋狂和爆怒。
1999年1月29日中午,結束了學校考試的史黛西提前回到家裡。
這時,已在屋外等候一個多小時的保羅也尾隨而入,他身上帶著三把刀、一支手槍和一把開箱剪。
史黛西正和男朋友通電話,見保羅進來就結束通話電話,並問保羅來幹什麼。
保羅粗暴的要求史黛西和男朋友分手,和他交往。
當被史黛西再次拒絕後,保羅憤怒的情緒被點燃,他伸手去抓史黛西。
史黛西意識到保羅來者不善,她拼命躲閃,保羅追著史黛西來到她的房間,準備對她進行性侵。
史黛西本能的反抗,她抓傷了保羅的手,這更激起了保羅兇殘的本性。
他把史黛西按倒在床上,威脅說如果不順從,他就殺了史黛西。
作為緩兵之計,史黛西佯裝順從,稍微軟下來。
在保羅試圖脫下史黛西的褲子時,史黛西趁機掙脫保羅,開始往房間外面跑。
就在房門剛被開啟時,保羅追上史黛西照著她的胸口就是一刀,這一刀,直接刺進史黛西的心臟。
更為殘忍的是,保羅還使勁轉動了一下刀柄,才拔出刀,接著又在史黛西的胸口刺了一刀。
身受重傷的史黛西一頭衝進妹妹克瑞斯蒂的房間,重重的栽了下去。
跟過來的保羅看著一息尚存的史黛西恨意不解,又用腳踩在史黛西的脖子上,直到她斷氣。
然而,慘劇並沒有就此結束,保羅下樓後沒有離開。
他點燃一支菸,慢慢喝著冰茶,等著史黛西的妹妹克瑞斯蒂回家。
唯一倖存的目擊證人——妹妹
下午3點,在史黛西遇害的2個小時後,克瑞斯蒂回家了。
她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時,門卻自己開了,開門的正是保羅。
克瑞斯蒂看著保羅沒有感到驚訝,因為保羅是姐姐的朋友,平時也經常來串門。
克瑞斯蒂問保羅姐姐呢,保羅說在她自己的房間,克瑞斯蒂直奔姐姐的房間,但房間裡沒有人。
克瑞斯蒂轉身去自己的房間時,眼前的一幕使她驚呆了:姐姐躺在她房間的地板上,渾身是血,胸前還有兩個很大很深的刀口。
克瑞斯蒂手裡的書翻落在地上,她大聲痛哭尖叫。
然而不知什麼時候,保羅幽靈般的出現在克瑞斯蒂身後,手裡還拿著殺死姐姐的尖刀。
保羅用刀脅迫著克瑞斯蒂來到地下室,並對她實施了性侵。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保羅以為是警察,他用克瑞斯蒂的鞋帶綁住她的雙手和雙腳,並威脅她不準發出聲音。
事實上,那天敲門的是史黛西的同學馬克,史黛西邀請馬克放學後來家裡玩,馬克敲門見沒有人答應,就離開了。
這個決定,救了馬克一命,因為那天,保羅就站在門旁嚴陣以待。
克瑞斯蒂趁保羅在門口警戒之時,設法弄開了綁自己的繩子,她想爬到樓梯下躲起來。
但她還沒有躲好,保羅出現了。
保羅用鞋帶狠狠地勒住克瑞斯蒂的脖子,直到她昏過去,然後用殺死史黛西的尖刀在克瑞斯蒂的肚子上使勁捅了兩刀。
這還不夠,他又用刀割開克瑞斯蒂的脖子,並在她的脖子上劃出好多條血淋淋的口子。
他確定,克瑞斯蒂會因失血過多而自行死亡,於是便上樓喝了些冰茶就離開了。
一個小時後,兩個女孩兒的父親羅伯特回來了。
起先,羅伯特並沒發現什麼異常。
他大聲呼喚兩個女兒的名字,卻沒有人回應。
但呼喚聲驚醒了昏迷中的克瑞斯蒂,她身受重傷,可意識很清醒,她想呼救,但因脖子被割開無法發出聲音。
而此時,羅伯特走進小女兒的房間,看到了史黛西的屍體,震驚的他迅速撥通了報警電話。
與此同時,他聽見地下室發出嘈雜的聲音,那是克瑞斯蒂扭動身體、碰撞地下室的雜物,發出的聲音。
羅伯特連忙來到了地下室,在那裡,他看到了赤裸被捆綁、渾身是血的克瑞斯蒂。
克瑞斯蒂被送往急救中心。當一名警察俯下身問她,“是誰做的?”
克瑞斯蒂用唇語示意警察是“保羅·鮑威爾”
幸運的是,克瑞斯蒂肚子上的刀傷離最近的主動脈只有1釐米,脖子上的刀傷只差半釐米就會割斷頸動脈。
這些刀傷,並沒有在短時間內造成足以致死的出血。
即便如此,醫生還是在手術檯上奮戰了5個小時,才保住克瑞斯蒂的性命,而她脖子上的刀傷,也足足縫合了60針。
這在克瑞斯蒂的脖子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在心裡也造成了她創傷後應激障礙的永久陰影。
克瑞斯蒂作為倖存的目擊證人,保羅的死罪應該是板上釘釘的。
然而,這個狡猾的兇犯卻僥倖逃過一劫。
鑽法律漏洞,被判終身監禁
殺死史黛西的第二天,保羅就被逮捕了。
他以為克瑞斯蒂已經死了,就承認自己殺害了史黛西,承認自己性侵併殺害克瑞斯蒂。
但保羅對自己的罪行不但沒有絲毫懺悔之意,還忘乎所以地使盡其卑劣的手段,諷刺挖苦史黛西的家人。
他說史黛西的死是因為愚蠢,克瑞斯蒂是因為她是目擊證人。
在他羈押和等待審判期間,他還不忘寄信給史黛西的家人和朋友,言辭幾近挑釁與嘲諷。
甚至有一次,他給史黛西的母親寄了一封信,信裡夾著一張從雜誌上撕下的女明星的裸照。
而這位女星的臉,和史黛西得有點像。
他在信中說“夫人,你不覺得這個人和我們認識的一個人有點像嗎,如果你記不得,可以去問克瑞斯蒂,她一定記得。”
保羅用這樣的方式,淋漓盡致地展現著他變態扭曲的性格。
時間很快來到了2000年,史黛西的家人終於等來了審判的日子。
檢方以謀殺罪、謀殺未遂罪、強姦罪、綁架罪對保羅提起訴訟。
用來指控保羅的各項罪證都非常有力,從保羅身上搜出來的刀上,有史黛西和克瑞斯蒂的血跡,克瑞斯蒂衣服上殘留的DNA和保羅的一致。
克瑞斯蒂作為目擊證人,出庭指證。
2000年5月5日,陪審團裁定保羅惡性謀殺的罪名成立,建議判處死刑。
2000年9月15日,弗吉尼亞州的法官判處保羅死刑,並罰款20萬美元,賠償給史黛西的家人。
然而狡猾的保羅抓住法律上的一個漏洞,開始上訴。
原來,弗吉尼亞州的法律和其他州的法律不太一樣。
能夠被判處死刑的罪名只有一條,就是惡性謀殺。
只殺一個或幾個人,只能算普通謀殺,不能判死刑,在這個基礎上,還有更加惡劣的行為。罪行才能升級為惡性謀殺。
那麼什麼是惡性謀殺行為呢?有以下三條之一的,都可以判定為惡性謀殺。
1,21歲以上成年人,謀殺14歲以下兒童。
2,強姦或強姦未遂期間謀殺。
3,謀殺警察。
控方認定,保羅在殺死史黛西之前就有強姦她的企圖,所以是惡性謀殺,以此判定保羅死刑。
但不幸的是,沒有任何物理上的證據能證明,保羅在殺害史黛西之前曾經試圖強姦她。
而狡猾的保羅只承認自己殺死了史黛西,並不承認自己企圖性侵史黛西。
基於這一點,保羅為自己重新提起上訴,並稱初審法庭定罪和量刑不當。
2001年,最高法院接受了保羅的上訴,並認定,雖然保羅在殺害史黛西后,又強姦了克瑞斯蒂,但這應該看成是兩個獨立的案子,所以不能做為加重量刑的因素。
就這樣,法院撤銷了保羅的死刑判決,只需要終身監禁。
正當保羅為自己的僥倖歡呼雀躍時,他不知道,下一步,他將親自把自己送上死刑的電椅。
蠢到親手改判自己死刑,坐上了電椅
由死刑判為終身監禁,令保羅變得更加囂張和狂妄。
就像當初給史黛西的家人寫信挑釁那樣,保羅沒有改變他卑劣的本性,這次,他要噁心挖苦的物件是控方。
因為保羅知道,美國司法有個“一事不二審”的原則。
舉例來說,一個案子,陪審團認定被告人是無辜的,釋放了被告,那麼事後就算在公眾場合,被釋放的人公開承認自己做過壞事,那麼司法機構也不可以再起訴了。
保羅覺得自己已經拿到了護身符,這下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表現他的驕狂了。
他決定給檢控官寫一封信,使出渾身解數,來羞辱控方。
在信裡,他先是恥笑檢控官的無能,對他束手無策,然後亮出自己的保命符,他拿到的撤銷死刑的判決,繼而他認定檢方的任何舉動都是徒勞。
在信中,他把案子發生的真實經過,都詳細地說了出來,試圖讓檢控官對當初的判決後悔莫及。
於是,保羅在那一天是如何企圖性侵史黛西,又是如何殘忍地殺害了她。
最後,他還問檢控官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無能想去死?
不過,狂妄愚蠢地保羅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完全沒有搞清楚一事不二審的適用範圍。
只有經過陪審團的裁定,認定無罪的人才享有這樣的(一事不二審)權利。
而保羅的案子只是被最高法院的法官否決的判決,檢方在掌握新的證據之後,可以提起抗訴,重新要求審判。
保羅的這封信,正是檢方遲遲拿不到手的關鍵證據。
2003年1月,檢方抗訴成功,案子開始重新審判。
保羅也意識到,這次是他給自己挖了這個坑。
與初審時嬉皮笑臉、大呼小叫的態度不同,這一次,他在法庭上多次哭泣,表示自己的悔罪之心。
而他寫給檢控官的信件,以及寫給史黛西家人的信件,都成了他自己的殺手鐧。
這些信件證明了他不僅是個真正的惡性謀殺案的兇手,還毫無悔罪之心。
最後,陪審團僅僅用了90分鐘時間的討論,就做出了認定保羅有罪的判決,並建議法官考慮死刑。
2003年5月,法官聽取了陪審團的建議,判處保羅·鮑威爾死刑。
保羅在牢裡不停上訴,希望得到一絲轉機,折騰了七年之後,終於在2010年3月18日,迎來了他的最終處罰——電椅死刑。
行刑結束後,有記者採訪兩個女孩的母親。
她說“在這件事情之前我是反對死刑的,因為那個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殺死那些罪犯,才能懲罰他們的罪行呢?
但是當這場慘劇發生在了我的家庭,我完全理解了死刑的必要性。我現在完全支援死刑。因為傷害雖然已經無法挽回。
但是知道這個人渣已經徹底從世界上消失。對於我們的家庭,多少算是一種解脫和安慰,我們終於感到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願保羅的死刑,能稍稍撫慰女孩母親的喪女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