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堂堂北燕統帥,為什麼要在這受這種委屈?你為什麼不反?!”
嚴宵寒在暴雨中聲色俱厲地質問傅深的話,應該也是大部分人想要問那些歷史上只能埋骨青山的忠義之臣的問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大將軍韓信,因“莫須有”而滿門覆滅的岳飛將軍,為何他們能夠心甘情願受帝王驅使生死。
歷史的程序一直在告訴我們,微末之時才有君臣之義的豪情,盛世之時只有功高蓋主的猜忌。可是即使如此,那些掌握權柄能夠一呼百應的將軍們卻從來不曾真的揭竿而起,反而是甘願引頸受戮,期待後世來還他們一個清白。當然這可以說是英雄的氣節要比常人更加高尚,英雄的胸懷比常人更加遼闊。可是身後名和身邊人孰輕孰重呢?是否真的有人可以毫不顧忌身邊人的安危而保全身後名。是否真的有人可以愚忠於一人而看不到天下蒼生。
蒼梧賓白的《黃金臺》用一種另類的角度為我們剖析了那些不畏戰場兇險,卻折隕在廟堂高座上的將軍們的心路歷程。
蒼梧賓白曾說《黃金臺》只是他隨意寫的,沒有什麼高深嚴謹的權謀鬥爭,也沒有什麼跌宕起伏的狗血錯愛,只有齁甜齁甜的撒糖甜寵,其實不然。或許有人會認為嚴宵寒和傅深的故事只是一個甜寵古言,但卻不能否認傅深身為一個將軍散發出的耀眼光華。他彌補了我們對於歷史上那些慘死的將軍的疑問,撥正了我們對於那些名將的“誤解”。
傅深本是一個弱冠小公子,沒事遛狗鬥雞,招呼一群同好小公子們招搖過市。人生最大的變數大概也就只是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在城門口不小心調戲到了未來的大奸佞嚴宵寒,然後被反調戲罷了。只是傅深的權將世家註定他不可能永遠只做一個享清福的小公子,隨著父親和叔父先後戰死沙場,而邊疆蠻人虎視眈眈的境況下,無可用之人的皇帝竟然選擇將從未上過戰場的傅深推到人前。
人人都在等著看傅深的好戲,唯一一個牽掛著他的還只能藉著恨意與他約定生死,卻沒想到他竟能夠絕地反擊,收攏舊部穩固邊疆得勝凱旋。只可惜這種勝利絕不是上位者願意看到的,即使傅深九死一生是為了守衛他們的江山永固,在猜忌心起時依然可以痛下殺手。故而才有了嚴宵寒振聾發聵的一問,也有了《黃金臺》後續理所應當的故事發展。
李賀言,“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唱的一出君賢臣忠的戲份,可於此處卻並不相同。傅深接受了皇帝猜忌之後的打壓,卻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道義。他忠心的物件並不是王權的鞏固,而是天下黎民的安居。王行不義自毀長城,為臣卻不可愚忠,置天下百姓於水火。而在昔日奸佞嚴宵寒的推波助瀾下,傅深對於為臣為君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更於心底產生了一種令封建統治顫抖的天下共治的想法。
如果只有傅深一人,即使他有壯志可凌雲,恐怕也只能做一個類似於書中西南王一般割據一方的土大王。好在他不是一個人,他有一個長袖善舞,善弄權術的“大奸佞”嚴宵寒。
人人都說嚴宵寒是善玩權術的奸佞弄臣,卻不知奸臣也心慕忠勇,所以他才會為傅深鳴不平,痛傅深被折辱。只是他又明白,自己不過是攀附帝王才能得名得勢,自身難保之人又怎能顧他人周全。即使再不甘願,也只能俯首認命。好在嚴宵寒是不甘願只做一顆棋子,諸事都身不由己只能任人宰割。嚴宵寒和傅深這一對在他人看來是忠奸對立的兩頭,殊不知卻也是人後一柔一剛的默契夥伴。
傅深是忠勇無畏的大將軍,行事須的瞻前顧後有所顧忌,一切出格之舉皆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嚴宵寒就不一樣了,反正都已經聲名狼藉,也不在乎更添幾筆惡名。一切傅深所不能做的,都有嚴宵寒妥帖的安排,一切傅深所不能想的,都有嚴宵寒想他之所想。而傅深也不是鐵石心腸,化為繞指柔就成了理所應當。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身為大將軍的傅深可以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也可以回家園顧家人惜性命。誰說忠義不能兩全,忠天下之萬民,愛身側之一人。君王會讓忠臣在家國之間做兩難選擇,黎民百姓不會。君王會因為忠臣產生功高蓋主的憂慮而寢食難安,黎民百姓不會。君王本應和自己的將相一同守護一方百姓,使其安居樂業,若行不義自食惡果也是理所當然。
蒼梧賓白認為他在《黃金臺》裡將傅深寫得過於超前,可誰說一個將軍就不能有此覺悟,並有所行動呢,不然我們如今的美好社會又該從何說起。我們已經看過太多真實的悲劇,何妨放過自己,看一看另一種兩全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