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1年3月10日下午,作家閻連科在接受美國紐曼華語文學獎的儀式上,講了一個故事:
“在那個村落裡,有位母親七十多年來,無論是在電視上或是村人的談論裡,當大家看到或談到中國與日本的仇殺歷史時,那位母親總會記起1945年,日本軍隊從中國敗退時,一位穿著破爛、身上掛彩的日本士兵,拄著柺杖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小糖給了她。這位母親說,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吃到的糖,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種叫糖的東西,竟然那麼甜。所以她終生記住了糖的味道和那張流血的日本士兵的臉,終生都渴望還給那個日本士兵一些什麼去。”
我們無從知道這個故事是真是假,因為閻連科早在他2004年的小說《受活》裡面就有類似情節:“人家說日本人從城裡到了鄉下要糧食,見了孩娃們還給孩娃發些洋糖吃,她就會有一臉的狐疑色。”
好一句”要糧食“!
給錢叫買,不給錢的”要“是乞討還是強搶?有端著三八大蓋用刺刀”要“糧食的?日本人搶豬搶雞搶糧還少?
當然,”要糧食“是站在書中人物角度說的,也不用上綱上線,我們今天只說吃糖背後的事。
二、
日本人嗜甜,侵華日軍士兵也很喜歡吃糖。在日軍的供給本來就包括糖-小塊砂糖、奶糖、水果糖。
除了上圖的水果糖,很多日本兵在吃餅乾的時候都是蘸著砂糖吃的,所以日本給士兵們配發了一種方塊狀的砂糖,每塊4克,4塊一包,是一天的分量。
而紙盒裝的明治制果生產的軍用奶糖更受歡迎。這種奶糖用最好的奶油,牛奶和糖精心製作而成,還針對東亞氣候添加了不容易受潮溼融化的成分,奶香特別濃郁,營養也極為豐富。一紙盒奶糖500克。
那麼日本士兵會不會給中國孩童糖吃呢?
會!但分三種情況。
第一種就是我們通常理解的那種,一個可能喜歡小孩的日本兵從身上掏出配發的水果糖給中國小孩吃。不用諱言,這種事肯定有。
日本兵在不燒殺擄掠的時候,有時候甚至會讓你覺得他們是謙謙君子,但絕大多數時間,他們終究會露出禽獸的真面目。
第二種是拍出來給人看的。就是擺拍了,專門刊登在報刊雜誌上給日本國內老百姓和佔領區老百姓看的,除了給小孩子吃糖,還有這樣的:
三、
第三種最隱蔽,就是真的做出點事讓佔領區的中國老百姓看。
一般人都知道日軍的作戰部隊負責攻城掠地,憲兵隊負責佔領區治安和打擊抵抗力量。但鮮為人知的是日本還派出了大批的宣撫班。他們戴著偽善的面具在佔領區粉墨登場,用恩威並濟、剿撫兼施的手段進行“教化安撫”,把“宣傳戰”提升到與“武力戰”同等重要的地位。他們宣傳“中日親善”“同文同種”、、“皇軍仁政”、“王道樂土”、“大東亞共榮圈”的謊言,對民眾進行欺騙宣傳,消磨麻痺中國軍民的反抗意志。
“宣撫”這個詞起源於咱們唐朝的“宣撫使”,指的是朝廷派到下面地方進行宣慰安撫的大臣。侵華日軍使用“宣撫”這個詞,意味著日本把中國淪陷區視為日本的“地方”並加以鞏固和安定。
宣撫班有兩種編制,一種是直接隸屬日本各駐華派遣軍總部的宣撫班。如華北地區的日本宣撫班隸屬於華北派遣軍參謀部,有專門的編制,其成員統稱為宣撫官。宣撫官由日本士官和漢奸兩部分人構成。宣撫班設正副班長各一人,均由日軍充任。其下設有日籍宣撫官、宣撫員,中國籍宣撫官、宣撫員和情報員。
他們隨軍行動,深入民間,專門從事“招撫”“安民”“建設”各種工作,但以“招撫”工作為中心,以配合日軍的軍事行動。
從事宣撫活動的宣撫官的級別有“部員”、“僱員”,部員高,僱員低。日本人都是部員,中國人大部分是僱員,個別也有部員。宣撫班班長和宣撫官都帶“大日本軍宣撫官”袖章,袖章白底紅字。
上圖是1938年5月在含山的日軍宣撫班,圖中一對父女漢奸(段月霜父女)加入了宣撫班。他們左臂戴了宣撫官袖章,段月霜看鏡頭的姿勢眼神很適合去演港片裡面的女鬼。
另外一種就是專門成立的女子宣撫班,往往都是投降的偽軍軍官家屬和特務的家屬組成,由於都是中國人,又是女人,給婦女兒童灌輸那些招撫的謊言容易被接受。這種宣撫班並非日軍的正式編制,只能算外圍組織。
這些日軍的“宣撫官”打著日中親善的旗號,或者組織給難民施粥,或者組織流浪兒童讀書。總之前面鬼子燒殺擄掠,後面宣撫班就來招撫安民,利用當時中國老百姓只顧自家利益的特點,消除對鬼子的仇恨。
一般人只知道憲兵隊特高課可怕,實則這宣撫班也非常可怕,他(她)們透過不斷的宣傳灌輸,讓不少民眾覺得日本人佔領也沒什麼不好,自己有工作有飯吃,至於什麼民族大義、氣節骨氣的都拋之腦後。
四、
為了宣傳謊言,肯定要掩蓋真實。
日寇佔領區的報刊雜誌上刊登的都是中國老百姓與日軍和睦相處親善友愛,真實的殘暴殺戮當然不能見諸報端:
五、
我們一直在教育要牢記歷史,可居然有人只記住了“糖”的甜味,而忘了掩蓋在“不許可”下面的真實慘痛歷史。
這說明當年日軍宣撫班(後併入漢奸組織“新民會”)對中國民眾起的矇蔽作用非常大,他們混淆是非黑白矇昧國人心智,灌輸有奶便是娘跪著生強過站著死。現在很多精日分子就有宣撫班帶來的後遺症。
所以說當年侵華日軍並不是只懂得燒殺擄掠,同樣也會搞宣傳搞安撫。只是沒想到這些騙饞嘴無知孩童的小伎倆,居然連閻連科這樣的大作家都能被矇蔽,倒頗讓人意外。
可是,億萬顆糖的甜味衝得走這刺刀尖上嬰兒的血腥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