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炮連第三年,原本想借部隊第二次精減整編申請退伍,不曾想指導員金寶福想讓我當連隊文書,我便留在了連隊。
我入伍前有著自己的願望,就是當幾年兵入個黨,這個願望高嗎?那個時候只要在部隊好好幹,基本上都能撈個“黨票”,所以說我對當兵入黨很有信心。
八十年代初,地方全力搞經濟建設,部隊也在搞正規化建設,在我們野戰部隊不再是表現突出就能提幹,入黨每年一個排也只有一個名額。我努力幹了兩年,入黨的希望越來越小。
我們那時服役期是三年,有很多同年入伍的城市兵想回家分配工作,我也便動了退伍的念頭。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排長,排長便向金指導員做了彙報,這時候已聽說指導員要到營裡當副教導員了,但調令沒下來。他讓通訊員把我叫到連部說:“老文書幹四年了,連裡已安排他退伍,你呢,當兵前在機關待過,字也寫的可以,就接陳文書的班吧。”
當時我一口答應,心想文書是班長級別,這下入黨有希望了。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當復退名單報到團裡幾天後又變了主意。後來聽金指導員說是文書後來又找一個川籍副團長把他從名單中剔除了。
以前就聽其他四川兵說程文書老家在四川依隴,家裡人連飯都吃不飽,難怪他不想退伍。
當我得知這個訊息後,金指導員已升任營副教導員,我到營裡和他見面後他一再地安慰,說看是不是有機會團報道組當通訊員。我拒絕了老指導員的好意,回連裡便躺了床鋪。
躺床鋪不一定能吃到病號飯,班排長知道我是鬧“思想病”,讓衛生員到炊事班給我報了病號飯,這一吃就吃了一個多月。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又一年的新兵還未下班,我們炮連又有了新指導員,他叫王培振,參加越自衛反擊戰時是排長,從軍校學習完便分到內地部隊當我們的連指導員。
躺床鋪吃病號飯的滋味也不是好受的,不出早操,但聽到戰友們起床的聲音便沒了睡意,大家回來洗漱便不好意思再在被子裡鑽著了;連裡的病號飯,就是湯麵裡臥了顆雞蛋,那時飯量大,沒到下一頓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
有一天,大家出早操剛走,王指導員進來“譁”地一下掀了我的被子,凍得我一下就坐了起來。他問我為什麼躺床鋪,我說我病了,他又說:“病了有衛生隊,還有師醫院,聽別人說你躺了一個月了,身為一名老兵,能這樣鬧情緒嗎?”
我不理他,拽過被子捂住了頭,這一次戰友們回來洗漱完我也沒有起床,誰知道戰友都去食堂吃飯時,王指導員給我端來了病號飯,他放下飯就走了。我起身一看,湯麵裡有兩顆雞蛋,旁邊還放了兩個白麵饅頭。
王指導員不虧是做政治思想工作的,這天上午,他和排長在我們班裡和我談話,指導員還講他在越南戰鬥的故事,沒過一個小時三個人都嘻嘻哈哈隨便聊了。
可想而知,我的一切又迴歸正常,我們班新進三個新兵,排長讓我從中選了一炮手,業餘時間我和班長編口令單教這個新兵,新兵腦子靈,轉分劃(炮兵專業術語)是我們連最快的。
王培振指導員平遙留影
我(右)與同班戰友陪指導員(中)逛平遙
二零一九年八月,山西戰友在我所在的城市聚會,王指導員受邀帶著禮盒煎餅從山東趕來參加,聚會完畢我專門陪他去了平遙古城。他雖已年近七十,走路說話還是那麼利索,這時的我們更象是兄弟,無所顧忌,無話不談,我當兵時吃“病號飯”的事情早已忘得九宵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