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意義何在?人生價值又是什麼?這是古往今來數不清的文人墨客、哲學之士所思考的問題。人除卻了柴米油鹽、衣食住行以外在這世上是否還有其他需要追求的東西。
我們尊儒學、敬佛道,渴望在紛擾的世間尋求自己到這人間來的意義,可到頭來還是逃不開諸多的牽絆。有人追求至高無上的權利,有人攀爬財富的高山,他們認為自己找到了可以一生追尋的目標,只是當他們回首往昔時,卻發現一路走來不知錯過了多少美好的風景。
那麼人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北大女博士婁滔用短暫的一生給了我們答案。
一、北大博士離世
2018年1月,年僅30歲的北大博士婁滔在湖北恩施老家安詳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家人遵照她的遺囑將葬禮從簡,並將其遺體火化後撒入江中,希望這個灑脫的女孩在另一個世界也可以無憂無慮、不受拘束的生活。
漸凍症帶走了她的生命,卻永遠無法擊垮她強大的內心。這世上除了父母她便再無牽掛,30歲離開煙火人間,或許對別人來說更多的是哀怨命運不公,可對婁滔來說已經足矣。
人若是沒有意義,空虛地活著,活到3000歲也不過行屍走肉。於是,她便留給人們一句用三十年時光提煉出來的話:“人活著的意義,應以生命質量和厚度衡量。”
很難想象這是出自一個年輕女孩之口,有多少人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對生命有所感悟,或許正如人們所說,當一個人經歷過生死、低谷、磨難才會蛻變,才會質變。
說起婁滔說出此句之時,是在攻讀博士學位的第二年,這天她像往常一樣早早便起床了。人都說:“初中苦、高中累、大學香又脆”,可在婁滔看來,刻苦學習是每一個學子應該有的態度,不論你處在哪個階段都應該懷著敬畏之心,虛心求教。
今天的起床有些吃力,婁滔覺得自己四肢無力而且下床走路時明顯地感覺到了身體的僵硬。她沒有在意,簡單的活動之後便收拾好東西繼續學習去了。
好像每個人都是這樣,總覺得意外和疾病都是別人的事情,永遠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婁滔走路吃力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起初她覺得可能是自己晚上沒有睡好,或是睡姿不正確的原因導致的,可不管她如何調整自己,這種情況始終不見好轉。
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婁滔便到北京協和醫院做了全方面的檢查。醫生拿到她的檢測報告一時也未能確診,因為她各方面指標均屬正常。
協和醫院隨即召開專家會診,就婁滔的檢測結果和生理表現進行深層的談論研究,最終確診婁滔為“漸凍症”患者。
這晴天霹靂降臨到婁滔的身上,她完全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這殘酷的事實。自己成為一個歷史學家的心願還未完成,還未為深愛的父母盡到孝道,以後的路要怎麼走?自己還能活多久?
一系列的未知的問題似乎要比“漸凍症”這三個字更加可怕,天降橫禍讓原本前途一片光明的婁滔眼前漆黑,她再也無法像以往一樣堅定。恐懼和無措緊緊地將她裹住,這次她真的茫然了。
這種壓抑的感覺不知持續了多久,多年沉澱下來的奮鬥精神將她從失魂落魄中救了出來。婁滔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自己的慌亂只會讓父母沉浸在痛苦之中,事已至此,多餘的想法於事無補,自己能做的只能是配合治療,儘量減少家人和朋友因她而增加的痛苦。
婁滔的父母聞訊便趕到北京來照顧女兒,他們還接受不了自幼就聽話懂事、各方面都無需自己擔心的婁滔會得了這種怪病。
難道這世上註定好人沒有好報嗎?夫妻兩人暗下決心,縱使傾家蕩產、變賣家財也要留住女兒的生命。
可他們不知道這“漸凍症”就目前的醫療水平來說是無法治癒的,如若能在藥物的控制下抑制病情的發展已是極其幸運的了。別人能做的只是期盼這種幸運能降臨在婁滔的身上。
二、婁滔永不屈服
距離婁滔確診已過了些時日,與愈加嚴重的病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樂觀的態度,似乎讓人談之色變的“漸凍症”完全奈何不了這個堅強的女孩。她不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寬慰父母,而是必須接受身患重病的自己。
在明知自己已不可能痊癒的情況下,婁滔撥通男友的電話,她對男友隱瞞了自己的病情,並提出分手。
婁滔告訴男友自己另外有了喜歡的人,從此天涯一方,再不聯絡。電話結束通話,婁滔眼裡噙著淚水,嘴角卻掛著微笑,她親手斬斷了世間最難以言喻的愛情,將殘酷的真相留給了自己。
之後的婁滔每天都在與病魔較量,她更加珍惜活著的每一天,即使下一秒病魔就會奪走她的性命,至少這一秒婁滔沒有浪費。從小養成的閱讀習慣讓她的生活中離不開書籍,可有如萬斤之重的臂膀讓她只能艱難地完成翻書這再不能簡單的動作。
到了後來,“漸凍症”果然顯現出它的威力,將婁滔完完全全地“凍”在了床上,她所有想做的事,不想做的事都完全取決於別人。
可即便這樣,婁滔仍沒有放棄讀書,她向父母表達了自己的請求,既然讀不了書,那就聽書好了。
就這樣,婁滔在病床上聽完了60部中外名著,疾病雖然禁錮了她的軀體,無法限制她在精神世界之中暢遊。無情的病魔像是發覺了婁滔能與自己抗衡的秘訣,便驅使著更強大的“軍團”向這個可憐的女孩襲來。
瘦弱不堪的婁滔再也經不起病魔猖狂的肆虐,連吃飯喝水都成了問題。可佔了上風的病魔絲毫不打算停手,它要一舉擊潰意志堅強的婁滔以向人類顯示自己的手段。
這下婁滔甚至已不能自主呼吸,被立即轉入了重症監護室。她不知道自己還是否還活著,朦朧中她彷彿看到了無數張熟悉的臉龐,有朝夕相處的室友、諄諄教誨的恩師以及一臉期盼,希望自己痊癒歸來的父母。
她試圖衝破這虛空回到父母的懷抱,但一轉眼病魔猙獰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婁滔不甘心、不屈服的精神與病魔打得不可開交。自己可以離去,可絕不會被動得妥協,強大的生命力再一次充盈婁滔無力的軀體,她睜開雙眼,看著家人焦急的面容會心地笑了,看來這一次自己又贏了。
雖說這一次婁滔挺了過來,可身體的情況仍是不容樂觀。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與其躺在重症監護病房,一輩子依靠呼吸機來維持生命,倒不如更有尊嚴地死去。更何況這病魔不知何時還會襲來,隨時能要了自己的命。
婁滔想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叫來值班的護士,口述自己的遺書。雖然口齒不清晰,卻每一個字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給人一種堅定的力量。
遺書中她希望將自己能用的器官全部捐贈,大腦則留給科研人員進行研究。自己縱使死去,也要盡這最後一份力,絕不讓“漸凍症”肆意妄為。
死後的儀式不需大操大辦,剩下的遺體火化後直接拋灑在江水之中,讓這奔流不息的江水帶著自己領略生前來不及欣賞的壯美山河。
遺書整理完畢,婁滔再無他求。她央求父母讓自己有尊嚴地離開,不必再做徒勞的掙扎。而最後一個願望就是回到老家,回到自己出生、長大的地方。
住院期間婁滔謝絕了所有同學和朋友的來訪,她不希望帶給別人消極的影響。來到這人間三十餘年,她感謝所有的相遇,感恩所有的夥伴,現在她只想靜靜地走,不再波及這世界的一草一木,正如她當時毫無意識地到這世間。
夫妻二人瞭解女兒的秉性,更不願意她在人生的最後時刻再遭折磨,於是便帶著婁滔回到了恩施老家。一家人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再次團聚,婁滔也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躺在這張熟悉的床上,婁滔思緒萬千。就是在這裡她為自己立下了成為歷史學家的志向,在這裡她開始了夢想和遠方。閉上雙眼,她似乎回到了曾經,回到起點。
三、回憶曾經點滴
1988年婁滔出生了,她從小性格開朗、熱情大方,深受街坊鄰居的喜愛。可她又不像恃寵而驕的小公主那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她都會幫著媽媽做。
上學後的婁滔展現出驚人的學習能力,她有著同齡人難以企及的自律,從來不需要家裡督促著寫作業,甚至她總能提前完成家庭作業並在空閒時間閱讀自己喜愛的歷史典故。也正是從那時開始,她便燃起攻讀歷史學專業的火苗。
隨著婁滔年齡的增加,需要學的科目和習題也越來越多。為了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她總是天不亮就起床學習,每天晚自習更是要堅持到凌晨一點。沒有老師的監督,沒有父母的逼迫,婁滔完全是自覺地想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功夫不負有心人,高考時婁滔以穩定的發揮拿到了中央民族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這一次,她如願以償地選擇最喜歡的歷史專業。
整個大學期間,婁滔並沒有因為輕鬆的學習環境而自我墮落,相反,在大學這個平臺,她覺得能學習的東西更多也更深。
也正是因為平時不斷地學習和積累,讓她有幸在2008年的奧運會中成為了一名志願者。看著滿嘴英文,和外國友人對答如流的婁滔,同學們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這純純是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啊。
而最為特別的是,在婁滔的學習生涯中她從來都不是最不合群的那一個。她對人友善,樂於助人,只要是與她接觸過的人便沒有不喜歡她的。在其他人看來,人無完人,就是婁滔這種人。
不久後婁滔便以優異的成績從中央民族大學畢業,在同學們紛紛投入到找工作的洪流中時,婁滔決定向中國頂級學府——北京大學發起衝鋒。
因為她始終覺得想要研究人類存在的上千年曆史,自己的專業水平和思想境界還需要更多的提升。
就這樣,婁滔再次進入頂尖學府深造,只是即使身處在這個遍地神童的北京大學,她的光芒也依然無法被掩蓋。
婁滔以北京大學世界史第一的成績順利地結束了研究生生涯。可她絕不會止步於此,同年,她又以筆試、面試雙冠的碾壓性的實力考入北京大學歷史系,攻讀博士學位。
回顧這求學生涯的數年時間,無論是老師還是同窗,沒有人不佩服婁滔的自律性以及她的勤奮。當智商與勤勞相結合時,學習的路便再沒有止境。
回想到這裡,婁滔睜開雙眼。一切的一切似乎近在眼前,又彷彿縹緲不定,遠在千里之外。回首往昔,她是滿意的,自己三十載青蔥歲月,沒有白白浪費。也許自己痴迷學習錯過了很多,可此生能有堅定的目標去為之奮鬥,能盡情地遨遊在書海之中也再無遺憾了。
在家休養的婁滔很快就收到北京大學特意為她頒佈的北大“榮譽系友”證書。只是此時婁滔在外人看來已於植物人一樣,她無法親自接下這份沉甸甸的榮譽,只好讓父親代收。
可她是打心底裡的高興,這份榮譽是對她數年苦學的回饋和肯定,是學校領導和師生對自己病情的關心。
在學校的協調下醫院隨後又為婁滔安裝眼動儀和相應的電腦裝置,這樣她就可以透過打字來與外界交流。婁滔心裡苦笑,自己現在到與“科學天才”霍金一樣了,只是自己哪裡到得了那種高度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流逝,最終,還是悄悄帶走了這個努力的女孩。
婁滔走時,湖北的一月一如往常,既不像北方那樣乾巴巴的冷,倒也不似南方那樣悶熱。微涼的風絲輕卷,河邊的楊柳微擺。婁滔的父母捧著黑色的匣子,攥著一把又一把灰白色的骨灰輕灑在河裡。
他們完全按照婁滔生前的要求,沒有大操大辦,沒有讓別人前來弔唁。兩人只是重複著揮灑的動作,嘴裡唸唸有詞罷了。
這一天是極為平常的一天,只是世界上少了一個名叫婁滔的女子。多年後或許人們連婁滔都不再記得了,只是耳邊總會響起那句催人奮進的話“人生的意義,應該以生命的質量和厚度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