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西遊記》吧。
分三回談最大的取經反對派:太上老君,
第一回:兩個童子的使命;
第二回:牛魔王一家;
第三回:青牛精索取過路費;
雖然章回體小說給人的感覺故事是獨立的,但是吳承恩老先生構思整部書的暗線,也是根本矛盾衝突來自佛家與道家的派別之爭,伴隨有佛佛之爭,道道之爭,也是層層遞進發展的。
當然這裡說的佛與道是小說建立神話傳說中而來的,並非是真實的宗教。作者僅僅透過神情事故說人情世故。我自己呢,自小也接受的是無神論教育,對宗教一概認為是“迷信”,不過越長大,反而對宗教某些理論有了些許的敬仰之情。如果在探討小說本身沒有明說的那些蠅營狗苟之事,希望不會觸犯有著崇高信仰人士,在我個人看來,小說裡也不是說宗教,借了兩個“佛道”二字而已。透過孫悟空的那句話“也敬僧,也敬道,也養育人才”表達了作者的宗教觀。“也養育人才”指的就是儒家了。可見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世俗化治國之道。所以現在網上有種酸酸的論調強調宗教信仰的力量,硬把西方個別國家的政治,經濟,技術,文化方面的成就與宗教掛鉤,要知道,西方世界宗教力量最為強大的時候恰恰就是黑暗的中世紀,那時候的法國人,英國人,義大利人,除了愚昧的就是更加愚昧的。文藝復興就是在精神上革了宗教的命,第一次工業革命就是在物理上革了宗教的命。大清國不也正是沉浸於儒家而不能自拔才沒落的嗎?
話扯遠了,回到《西遊記》。
在小說中,表面上看,除了想吃人的妖怪,是沒有其他壞人的,深入人心的電視劇也是這樣拍的。其實不然,細細品味,反而是除了想吃人的妖怪,其他都是壞人。從整個取經路上來判斷,最大的絆腳石就是太上老君了。
按照小說的構思,佛教跟道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者說道教的一個衍生教派,這個真不是貶低佛教,現實中,在印度,印度佛教之於印度教也差不多就是這樣的關係。
如來雄心勃勃,太上老君自然不可等閒視之。不過,道家的力量超大,遠非佛家可比。所以老君顯得從容淡定,時不時給取經人制造各種麻煩,阻撓或者干擾他們的西行。老君的行動也分有心和無意兩種:兩次精心設計,兩次無意,打的都是代理人戰爭。
太上老君要修理佛教有兩個戰略目標,目標之一是打擊佛教勢力,雖然道教的整體實力強,但是如來佛祖的個人能力太彪悍:一個小小的孫悟空攪得天庭不得安寧,好容易逮著了,我想做個烤全猴都沒成功,你如來佛祖翻個手就把猴子收拾了,還搞個安天大會,得瑟得不要不要的,我的臉往哪兒放?目標之二,滅了孫悟空,讓老君出醜的始作俑者就是這隻猴子,吃了我的不吐出來也罷了,末了還把我的火鍋給踹翻了,沒啥說的:幹你!要說老君並不是沒本事滅猴子,只是開始時輕敵了,包括第一次代理戰爭打響後,同樣對猴子的本事估計不足,吃了小虧,後來端正了態度,越打越順,把孫悟空打得直哭!
先說第一次佛道戰爭: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兩兄弟。
他們是誰?他們從哪兒來?他們要到哪兒去?
第三十二回:平頂山功曹傳信,蓮花洞木母逢災
事情發生在這個回目,但是線索卻在上一回中,二十八宿之一奎木狼星思凡下界,搶了寶象國公主當老婆,在人間過了十三年的逍遙日子,案發後玉皇大帝處理也是輕飄飄的,原文說“貶”他去兜率宮給太上老君燒火,怎麼看也不是“貶”。想想孫悟空到天上後,玉帝正經封他當個弼馬溫,沙僧給玉帝拉窗簾都叫“捲簾大將”。所以,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能給堂堂道家之祖燒火---光榮!
而透過白骨精,魁木狼星和金角銀角大王這三批妖怪我來看他們吃唐僧的態度:白骨精是地上的妖怪,說吃也想吃;奎木狼星是天下下凡的,說不上想,可以吃,但是為了愛情,可以毫不猶豫地不吃。而且他都不知道吃唐僧肉可以延壽長生;金角銀角大王倆兄弟大張旗鼓地說吃,可是完全不想吃。吃肉僅僅是老君給他倆設計的犯罪動機而已。由此可以看出,天上下凡的妖怪,根本不屑於吃唐僧,人家在天宮是有編制了,是可以享受蟠桃園特供,誰還看得上地上汙染嚴重的食物!
只有地上的妖怪才把吃唐僧當個大事,唐僧每到一個地方,本地的妖怪個個激動得兩眼通紅,爭先恐後地要當乾飯人,妖怪見面腦子沒別的,這個才張口說:那啥……別個妖怪立即附和:同去,同去!
話說奎哥找精神領袖報道,老君自然要問問:咋的了?聽說下凡人間給人撅了?奎哥怕丟人,就把孫悟空如何厲害大肆渲染一番,言外之意就是:不是哥們兒慫,是八路太厲害!太上老君自然不會跟奎木狼星產生共情,那位越是口沫飛濺,老君心裡那兩個字越發地灼熱:幹他!
好了,既然燒火有替補隊員頂上,為了落實玉帝懲戒奎木狼星的意圖,乾脆,我原本安排兩個人燒兩個爐子的任務都承包你一個人得了。兩個童子下界,滅掉孫悟空,管你是不是稀有保護動物。
這倆童子是什麼人?老君在凡間的私生子!先不解釋。
他倆從哪兒來?從平頂山蓮花洞而來,後來被老君帶天上燒火去了---地上妖精到天上都是幹些端茶倒水,養馬看園子之類的活。
回答上面兩個問題吧。倆童子,到地上後恢復原來的稱呼,一個叫金角大王,一個叫銀角大王。他們的紅葫蘆和玉淨瓶兩件寶貝被孫悟空騙走後,派小妖怪去找他們的母親---九尾狐狸精,說是來吃唐僧肉,更重要是要借幌金繩。注意,九尾狐狸精是親生母親,而且就住在十五六里外的壓龍山壓龍洞。十五六里的路程,對於妖怪來說,這就相當於住一個小區呀!而且作者害怕暗示地不夠瓷實,在九尾狐狸精被孫悟空打死後,又來了金角銀角大王的舅舅,住在山後的狐阿七大王來幫外甥,要給親姐姐報仇。你看看來個嚷著報仇的舅舅,應該是個大人物吧,可是你看作者給他取的名字:狐阿七!你咋不叫狗剩?這不就是路人甲路人乙的待遇嘛!果然,幾個回合,都不是孫悟空,是讓豬八戒給鈀死了。
所以,安排狐阿七出場,完全就是要說明金角銀角從小就在這裡,親情關係也在這裡。為什麼說他倆是太上老君的私生子呢?線索還是從寶貝上說,他們有五件寶貝:紅葫蘆,玉淨瓶,七星劍,芭蕉扇(該劃重點了),幌金繩。這是老君許給他倆的,可是幌金繩並沒有直接給他們,但是告訴他們在哪兒---由他們親媽保管。九尾狐狸精跟老君沒有親密關係,他能把寶貝給個沒有任何名頭的妖精嗎?再看幌金繩是什麼。眼見孫悟空要反殺金角銀角時,老君出現了,救下兩個兒子,還問猴子要寶貝,每個寶貝的用途見原文,“葫蘆是我盛丹的,淨瓶是我盛水的,寶劍是我煉魔的,扇子是我搧火的,繩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帶”
“勒袍的帶”……
就差指著一個布兜說:“這是我的內褲”了!
他倆要到哪兒去?殺猴子,破壞取經。
對於唐僧的取經團隊來說,孫悟空的作用真可謂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幹掉孫悟空,一來直接報踢翻丹爐的仇,二來,有孫悟空,取經不一定的成功,可是沒有這冷血的殺手,取經肯定沒戲。如來和觀音清楚這一點,老君自然也清楚。老君不喜歡如來的霸道行為(講如來時解釋),但是也不便撕破臉。所以很好玩的現象出來,幹掉唐僧和孫悟空都可以破壞取經,幹掉唐僧容易,但是等於直接向如來宣戰;幹掉孫悟空困難,可是在理論上並不能說明他老君反對取經,他僅僅報個私仇。好比美國人在韓國佈置薩德,非說針對朝鮮而不是針對我國,癩蛤蟆上腳背就是噁心你。
老君給了唐僧師徒的畫像,要求金角銀角照方抓藥,並且單獨給金角下的指令是盡一切可能幹掉猴子,其他三個可以找機會放掉。銀角對於此行真正目的不清楚。所以銀角興沖沖把豬八戒抓來後,金角直接告訴他:“兄弟,拿錯了,這個和尚沒用。”按說,老君給他們畫像要抓四個和尚,銀角也是這樣執行,說沒抓少了可以,說“拿錯了”就不正常,說明金角的內心中只有孫悟空。因而,當銀角把唐僧和沙僧都抓來後,金角還是說“賢弟呀,又錯拿來了也。”在金角眼裡,或者說老君眼裡,這件事必須要掌握好分寸。老君當然希望讓自己兒子出面完成任務,猴子死了,私仇得報,取經完蛋,兒子有功績。真是一舉多得的買賣。可是天不遂人願,猴子先輸後贏。老君強出頭把倆兒子救走,孫悟空想撈點戰利品也沒成功:在大佬面前,你即便是受害者,也不要談什麼這個損失費那個損失費!
這次失敗了,下次就到牛魔王一家子出場了,又是老君的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