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功德林裡關押了一群“大人物”,他們中最次的也是將軍銜。
這群人無一例外,全是來自國民軍隊中的戰犯,平日在各自轄區內呼風喚雨的他們,此次“歡聚一堂”,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這個戰犯管理所因為位於北京市西城區德勝門外的功德林路,因此一直被俗稱功德林。
在北平於1949年和平解放後,一直到1960年3月;這十年時間裡陸陸續續有100多名國民黨的高階將領被先後押送至此,一時間可謂是“將星雲集”。
那麼,功德林如今是否還依然存在呢?
歷史悠久的功德林,輾轉多朝的大監獄
功德林原本是北京德勝門外的一處廟宇,100多年前清朝光緒時期,山西巡撫上書朝廷,請求在各省設立罪犯習藝所,讓這些犯下罪行的人發揮一些自己的餘熱。
光緒皇帝批准了這條奏請,並準備首先在當時還稱作京師的北京籌辦,將其命名為京師習藝所。
於是在1905年7月,各方努力下,很快就選定了功德林所在的地點,創立起了京師習藝所。
實際上京師習藝所應該被稱作中國首個勞動改造場所。
至此,功德林被各個時期的政府一直沿襲使用了下來。
如那位山西巡撫所說,創辦這個習藝所的初衷是為了收容犯人,並且督促其改過自新,讓其學習技藝。
一方面是責令其勞動改造,另外也是能讓他們出去之後有一技之長。這可以說就是功德林的前身了,不過當時所關押的罪犯可沒有後來這些大人物“風光”。
1913年10月,北洋政府在原有的基礎上重新進行了改造工作,將京師習藝所改成了宛平監獄,又在隔年改稱京師第二監獄。
一開始擔任民國司法總長的是梁啟超,但隨著北洋軍閥執政,各種政治糾紛不斷出現之後,司法總長便換了人,而功德林也迎來了新的改造。
新任的司法總長羅文乾等人參照日式監獄的格局,對這座監獄進行了完全改造。
改造後的監獄關押了許多進步人士,我黨創始人之一的李大釗先生,就是被敵人關押至此,然後被無情殺害的。
北洋政府倒臺後,國民政府依然沿用這個監獄,並將其更名為河北第二監獄。
當時的國民政府和我黨對立非常嚴重,國民政府用這個監獄關押了許多我黨人士,以政治犯的名義將他們囚禁在此,後來這個監獄關押人數最多的時候足足有七八百人。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日軍侵略者佔領北平,國民軍隊準備完全從中撤離,而當時的河北第二監獄自然也要被他們放棄。
周總理當時獲得了情報,國民政府準備在撤出北平之前,處置掉在此關押的全部犯人。
而當時的這些犯人裡有數十名我黨黨員,還有不少先進革命工作者。
於是我黨組織動員力量,準備前去營救這些同志,以免他們遭到國民黨的毒手。
最終計劃定在了一天深夜,在經過周密的安排之後,平西遊擊隊突然發動了襲擊。
當時的國民黨根本無心好好管理這處對他們意義已經不大的監獄,營救行動成功完成,被關押人員全部被救出。
這件事讓國民黨大為震驚,從那之後他們在抓捕到相關人士,就把他們統一關押到另一處的草嵐子監獄。
昔日高官淪為囚犯,國民將領“齊聚一堂”在新中國成立之後,新成立的公安部接管了這處曾經留下無數革命先輩鮮血的監獄,機緣巧合之下竟成為了關押當時那群儈子手的地方。
中央決定將那些重要的政治犯集中關押至此,這些人都對我黨造成了很多惡劣影響,而且他們長期為國民政府效勞,甚至直接參與了許多重大決策,因此改造起來也比較困難。
而且他們中的大部分,對國民軍隊的失敗不服氣,根本不想在黨面前低頭。
為了扭轉這種錯誤思想,就催生了功德林這一處關押他們的地方,集中對他們進行思想改造工作。
上世紀上世紀50年代中期,中央決定對這些戰犯採取不審不判不歧視的原則,將大批國民黨高階將領關押至此,他們的名字大都耳熟能詳。
像是軍銜最高的第七綏靖區上將司令長官王陵基、以及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兼第二綏靖區中將司令王耀武、國民黨第九兵團中將司令廖耀湘等等。
而這裡本身其實就早已經關押了一些戰俘,像是原國民黨軍徐州剿總中將副總司令、“大名鼎鼎”的頭等戰犯杜聿明。
在這些人被關押至此之後,杜聿明也搬出單間也住上了集體宿舍。
杜聿明又重新見到了自己的同僚,然而卻是在這種尷尬的地方,這讓他心裡思緒萬千。
之前各自在各自的轄區呼風喚雨,都沒有見到彼此的機會,沒想到如今大家“齊聚一堂”。
在這些戰犯被轉移到功德林之後,很多早早起義投誠的將領都來到了這裡,跟他們聊一聊外面發生了怎樣的鉅變,很多人的思想都在逐漸轉變。
國民將領提心吊膽,改造生活軼聞不斷
這些國民將領本身或多或少都是桀驁不馴之人,但淪為階下囚之後,他們也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脾氣。
有一次打水的時候王耀武碰見了剛被俘虜進來的文強,他問文強,自己被俘虜之後給共產黨在電臺上說了幾句話,不知道南京政府是什麼反應。
當時濟南被解放之後,王耀武在廣播電臺公開發表了講話,勸國民軍隊儘快投誠,早日放棄抵抗。
雖然自己已經被俘虜,但他還是對南京政府的看法戰戰兢兢。
文強如實告訴他,蔣介石聽了廣播之後氣得直接把收音機給砸了,對他破口大罵說他是個軟骨頭。
王耀武聽了這話嚇得桶都丟進了井裡,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惶惶不可終日。
文強的表現卻與他人不太一樣。
當初解放軍攻克南京的時候,他們所在的教導團籌辦了活動,準備獻詩祝賀,但文強寫了一首“可憐玉石獅兒在,國府門前月不明。”的詩。
他的詩張貼在牆上之後被王耀武看見了,王耀武嚇得趕緊勸他找個機會把詩撕了,要不然被共軍看見了可就不好辦了。
文強對此冷笑一聲,說看共軍能拿他怎麼辦,甚至他當時已經做好了為他的國民政府獻身的準備,結果這首詩在牆上貼了十幾天根本沒有人搭理。
王耀武在功德林可謂是鬧出了不少笑話,之前監獄準備過冬棉衣時,這些犯人都去搬運棉衣進行勞動改造。
王耀武在工作完之後,正巧尿急於是就趕緊去找了個地方撒尿,結果大家都開始往倉庫外面走,保管員沒有看到王耀武,也根本沒有多想就直接把門鎖上了。
王耀武解決完自己的問題就趕緊跑回來,結果一個人都沒有了,倉庫大門還被鎖上了,這可把他嚇得不輕。
清點人數發現少了王耀武,回來把門開啟的時候發現他站在門後一動不動,面如土色還一頭冷汗。
當天晚上文強就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一開門怎麼見到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難道還在倉庫裡見鬼了不成。
王耀武說不怕鬼,就怕共產黨不信任他所以把他鎖在倉庫裡考驗他,實在是小心到了極點。
王耀武之前和邱行湘開玩笑時說,自己才不是什麼諸葛亮,自己崇拜的是關雲長。
本來大家都沒放在心上,結果王耀武第二天嚴肅地找到了邱行湘,告訴他絕對不能崇拜關雲長,還一連說了好幾遍。
看著對方一臉意外,王耀武告訴他關雲長身在曹營心在漢,但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身在功德林心向我黨,絕無異心。
除了王耀武做出了這種可笑的事之外,其他人進到功德林之後,天差地別的生活也讓他們都有許多軼聞產生。
像是範傑漢在功德林裡抱著一捆高等數學的書天天做題,邱行湘問他沒事兒做這個幹嘛,他說以後出去了得靠這個吃飯,他要到大學去講數學課去。
跟他差不多的還有廖耀湘,他在功德林使勁鑽研馬克思主義,甚至全文背誦下來《哥達綱領批判》。
被關進功德林的黃維買了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他有沒有看不知道,但有一天得了痔瘡的他手裡邊沒有廁紙,疼痛難忍之下順手撕了幾頁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拿去擦屁股,被其他人發現之後還引發了一場大批判。
國民將領沈醉的妻子小名叫雪雪,他在功德林裡表現得非常深情,就連聽歌都最喜歡聽白毛女的那一句“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就因為裡面有個雪字。
然而此時他的妻子卻誤以為他早已過世,在功德林外面改嫁給了他人。
完成使命退出舞臺
功德林在解放戰爭勝利後,就重新更換了管轄單位,由華北軍區軍法處和華北社會部審訊科接手。此時關押的犯人除了少量高階戰犯,主要分為兩部分。
東區監房中關押的都是華北軍區軍法處拘捕而來的犯人;西區則是審訊科管的犯人,他們被分別各自管理。
而這個時期這座監獄已經年久失修,幾十年的風雨摧殘,讓這裡隨時都可能坍塌,而且因為沒有放風場地、審訊室,就連像樣的廁所都沒有,已經不適合關押犯人。
1955年經過規劃,準備在北京市北部的燕山東麓的小湯山重新修建一個監獄;
1960年,位於北京市昌平區小湯山鎮附近的興壽鎮新監獄建成,至此功德林監獄也正式告別歷史舞臺。
1986年8月,根據城市建設規劃,北京“功德林”監獄被拆除,由北京市公安局接受管轄,成為了治安總隊駐地。
原來那條“功德林”路,也已成為新康路。
這裡在監獄的基礎上進行改造,成立了民政接濟救護站,接濟救助需要幫助的社會人士。
如今唯一和功德林有關的,大概就是周圍幾個叫“功德林”的小區了。
1975年3月17日,曾經在功德林監獄服刑並轉入其他監獄的最後293名戰犯全部獲釋,“功德林”也由此退出歷史舞臺。
這些在戰場上被打服了的國民將領,從精神和心靈上也徹底折服。
改造戰犯意義相當重大,這些思想頑固分子得到了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而他們態度都已經發生轉變。
從他們被關進功德林,到最後作為一名新中國的普通公民走出去,對於這些戰犯來說這是一段脫胎換骨的過程。
他們走出去之後已經沒有了任何捲土重來的想法,在戰場上的失敗讓他們意識到我黨軍隊是不可戰勝的,而這段時間的思想改造讓他們意識到,只有我黨領導人民,中國才能得到更好地發展。
後來根據功德林發生的真實事件改寫的長篇紀實文學《將軍決戰豈止在戰場》出版,將這段日子發生的事首次公開。
在海內外引起了一番震動,一方面是折服於我黨的大度風範,另一方面也是認可這種社會主義人道主義的做法。
雖說功德林監獄已經被拆除,但對於很多人來說,功德林這三個字估計會成為他們永生難忘的記憶。
這場思想戰場上的勝利,也不會因為監獄被拆除而被歷史埋沒,而是註定會被寫入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