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紅軍勝利會師八十週年之際,一系列以紅軍長征為題材的影視劇相繼上映,為紀念我黨的這一重要時期傾情獻禮。
是年11月,紅色史詩鉅製《長征大會師》正式開播,該劇以立足真實的取材、令人觸動的情感、震撼的畫面、細膩感人的細節處理,僅在開播首日就取得2.156%的高收視份額,之後的收視也是一路飆升,落下了不俗的口碑,讓人們對以主旋律題材的電視劇有了全新的改觀。
眾所周知,歷史題材的電視劇對還原真實的歷史要求還是蠻高的,可是電視劇為了將人物形象塑造得更加飽滿,往往會採取藝術處理的手法,在情節的處理上,可能會取材於現實,但是又高於現實。
在《長征大會師》中就有這樣一個故事情節:賀子珍的弟弟賀敏仁因為偷拿藏族寺廟的100多枚銅板,被紅軍隊伍裡的戰士知道後告發,上級領導礙於賀敏仁與毛澤東的關係,只能將此事上報毛澤東處理,一向不徇私情的毛澤東知道後,忍痛親自下令槍斃了賀敏仁。
在當時,100個銅板其實也就值一塊錢,況且賀敏仁是毛澤東的妻弟,這件事情完全是有可迴旋的餘地的,可當時是全軍整頓的特殊時期,所以毛澤東心中雖有萬般不忍,還是要嚴格執行黨的紀律。這充分體現了偉人領袖毛澤東在紅軍鐵的紀律面前的剛正無私、大義滅親的決心,不禁讓人為之敬佩!
這樣想似乎也能說得過去,可根據《賀子珍的風雨人生》《在長征:細節決定歷史》等史料記載,這部分的故事情節的真實性還是需要商榷的。賀敏仁偷拿銅板被槍斃一事確實客觀存在,但身為姐姐的賀子珍是在弟弟賀敏仁被槍決後才得知他被槍決的訊息,而且當時正處於紅軍長征的危急關頭,賀子珍為了大局考慮,並沒有將此事告知毛澤東。
那麼《長征大會師》裡面毛澤東親自下令將賀敏仁處以槍決這件事是否屬實呢?
賀子珍姐弟也算是出身於書香門第,父親賀煥文是晚清時期的舉人,為人正直,只因為老百姓寫訴狀得罪官府,從此家道中落。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家裡雖然也快窮得揭不開鍋了,可何煥文依舊堅持送自己的五個孩子去私塾裡唸書。
何煥文共有五個孩子,長大成人的賀氏兄妹都因受到新思想的影響,先後走上革命的道路。長子何敏學、長女賀子珍、次女賀怡是最先加入紅軍的,一家三兄妹都幹革命,這在紅軍隊伍裡成了一段無人不知的美談,並將三人並稱為“永新紅軍賀氏三兄妹”。
受到哥哥姐姐的影響,年紀最小的賀敏仁14歲時就參加了革命。在紅軍長征時期,成為毛澤東領導的紅一方面軍的11師某團所屬的一名普通戰士。賀子珍雖然已經與毛澤東結為夫妻,可當時正處於紅軍長征的危急時刻,賀子珍與弟弟都很少見面,更別提毛澤東了。
長征途中,敵人圍追堵截,再加上行軍環境惡劣,戰士們的生活極其艱苦,沒有吃的,只能抓起大把的雪往嘴裡塞,挖樹根、扒樹皮拿來煮煮,很多紅軍戰士年紀輕輕的就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1935年夏,賀敏仁跟隨紅一方面軍第11師某團進駐四川省藏族自治區毛爾蓋鎮。本想在此休整一段時日的紅軍隊伍進城後發現,這個地方的藏民像是提前知道紅軍要來的訊息一樣,很多都已經搬走了。
不過也能想到,漢藏之間本來就矛盾極深,再加上國民黨大肆抹黑紅軍的形象,煽動藏民對紅軍的仇視情緒,所以這裡很多藏民在得知紅軍要入駐時,早就倉皇出逃了。
部隊進城後,想要找藏民換些糧食,可是那些藏民的家裡不是沒有人,就是有人但任憑戰士們怎麼呼喊,他們都不願開門,沒過幾天,戰士們都餓得兩眼發昏,有的甚至直接餓暈了過去。
有些藏民沒來得及撤走的糧食雖然還在,可是“不拿老百姓的一針一線”是紅軍隊伍鐵的紀律,誰都不敢去拿。這一天,賀敏仁實在餓得受不了了,他只能拖著病懨懨的身體去找吃的,他聽說藏民在山上建了一座喇嘛廟,就想去那裡碰碰運氣。
等他爬到山上後發現,山上確實有一座喇嘛廟,餓得發昏的他沒有看到廟門上貼著的“紅軍戰士禁止私自進入”的字條,直接破門而入了。可進去後,他卻滿是失望,喇嘛廟裡只有一些藏袍、神像、佛經之類的,根本沒有可以果腹的東西,就連廟裡的貢品也沒有被留下。
可正當賀敏仁想要放棄時,突然“咣噹”一聲,像是什麼東西從頭頂掉在地上,砸出悅耳的聲音,是一串銅板,掉下並散落的地上。賀敏仁撿起銅板,臉上的表情由失望變成了驚喜:銅板不能當飯吃,可是拿到山下說不定能換些食物。
想及此,他趕緊彎腰去撿,撿完發現地上的銅板加到一起足有100多個銅板。賀敏仁正高興地把這些銅板給揣進兜裡,打算離開,可是兩個字鑽進他的腦海裡,是軍紀!按照紅軍的紀律,戰士們不能拿老百姓的東西,如果要拿,也得是等價交換,公平交易的。現在他私自將這些銅板裝進口袋,是嚴重違反軍紀的啊!
糾結了一會兒,賀敏仁似乎下定決心似的,從口袋裡將銅板給掏了出來,準備彎腰把它放回地上,可就在他彎腰時,突然一陣眩暈,他踉蹌著差點倒在地上,他太餓了!就這樣,飢餓最終戰勝了理智,他將這100多枚銅板給帶下了山。
可誰知,賀敏仁剛下山,就有人向團政委打了報告:“賀敏仁在喇嘛廟偷了1000銀元!”團政委知道後,立刻讓人將賀敏仁給綁了過來。當頭就問:“你剛才是不是擅自去了山上的喇嘛廟?”
賀敏仁不敢撒謊,就點了點頭說“是”。團政委又接著問:“那你是不是從裡面拿了1000塊大洋?”賀敏仁一聽,連忙搖頭:“我就拿了一百個銅板,根本就沒見什麼1000塊大洋!”
可是按照紅軍的紀律拿了“一針一線”都是錯,所以無論賀敏仁是拿了多少,那都是違反軍紀的,況且有目擊證人的指正,賀敏仁的罪名算是坐實了。賀敏仁是毛澤東的妻弟,所以團政委不敢私自處理這件事,就往師部上報。
師部政委是個暴脾氣,明知道現在藏民對紅軍的意見比較大,還有人往槍口上撞,這可師政委給氣壞了,他不由分說就直接拍板:“這麼明目張膽破壞紀律,一定要嚴肅處理,立刻執行槍決,以正軍法!”
可是團政委卻勸他:“處理這件事之前,還是要給中央發個電報。畢竟賀敏仁是毛主席的親屬。”商定之後,師政委就給毛澤東發了一封電報。
在《長征大會師》中,毛澤東收到了電報,十分糾結,邊踱步邊抽菸,最終做出了大義滅親的決定,並批准了對賀敏仁執行槍決。可是周恩來看到後,覺得事有蹊蹺,派人去11師調查真相,可是人還沒到地方,賀敏人就被執行槍決了。
看到這故事就結尾了。我們先說,賀敏仁拿的是100銅板,還是1000銀元。一個藏族的小喇嘛廟裡面能有1000銀元,這根本就不合常理,況且連貢品都沒留下的喇嘛們,怎麼會留下1000銀元呢?按照當時賀敏仁的情況,1000塊的銀元他也是根本沒有辦法背下山的。所以,賀敏仁拿的極有可能是100枚銅板,而不是1000銀元。
我們再說毛澤東知不知道賀敏仁的事,究竟有沒有下令對賀敏仁執行槍決?
根據賀子珍在與哥哥賀敏學、妹妹賀怡交談時,無意間說起了賀敏仁的遭遇:“我們一家人幹革命,沒想到弟弟敏仁竟死於自己人之手。如果發生在平時,我一定會爭個是非曲直。可當時正處於紅軍生死存亡的關頭,一切都要服從大局,決不能因為這件事幹擾毛澤東的軍事指揮工作。”
這段話給我們了兩個資訊點:一、賀子珍說自己的沒想到弟弟死於自己人之手,且認為弟弟有冤屈,說明賀敏仁這件事客觀存在,她也覺得這件事有蹊蹺,且她極有可能是在賀敏仁被槍決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二、當時正處於紅軍的危機關頭,賀子珍為了大局考慮,沒有去打擾毛澤東。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毛澤東當時並不知道這件事,更談不上親自下令槍斃賀敏仁。
賀子珍是在長征勝利後才將此事告訴毛澤東的,毛澤東知道原委後,心情非常複雜,他雖然和賀敏仁極少見面,可是那是個天真活潑的孩子,他的死或許確有內幕。可是現在人已經死了,真相也沒有辦法再調查,毛澤東只能懷著萬分悲痛的心情說:“紅軍就應該有鐵的紀律,我們應該用紅軍鐵的紀律要求我們的親人!”
所以,綜上分析,賀敏仁拿銅板一事確有此事,但種種資料顯示,毛澤東並不知道此事,也沒有親自下令槍決賀敏仁這一說,電視劇《長征大會師》的故事情節是基於歷史真實的基礎上發揮合理想象,進行的改編。
不過呢,筆者認為,無論是現實,還是電視劇,它們都從一個側面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偉人領袖在鐵的紀律面前大義滅親、剛正不阿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