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飼養員工作在連隊裡算是一個好活。不用參加軍事訓練,自由活動時間充裕,由炊事班管理,好吃好喝的自然少不了,但這是個懂飼養技術加上能吃苦耐勞的活計,一般人連長指導員還不放心把飼養員這項工作交給他。76年底我們新兵下連隊時,正趕上老兵復員,75年湖南老兵玉順哥被選中接任豬倌。連隊戰士中有幾個好崗位,包括炊事員、駕駛員、衛生員、通訊員、飼養員,前幾個位置連長指導員都是選調溜精八怪的老兵幹,只有飼養員要選聽話、肯吃苦、懂飼養、少言寡語的農村兵幹,玉順哥就符合這個條件。
野戰部隊的基層連隊為了改善伙食,都會養豬,條件好的連隊還會養一些雞、羊、牛等家禽家畜。我當兵那會吃的是一類灶,伙食費0.49元/日,米量45斤/月,這裡面有三種糧食,分別是大米、高粱米和白麵,平時我們主食是二米飯,就是70%高梁米和30%的大米混合做出的米飯,連隊根本沒有多餘的糧食、蔬菜或泔水餵豬。玉順哥當兵前大概餵養過豬,知道山上的哪些青草豬能吃、愛吃。記得玉順哥上山割的一種豬草叫苜蓿草,還有水敗(稗)草、青苞米杆子和一種開著紫色小花的青草,把它們割回來做豬飼料,豬草先用粉碎機粉碎後,再拌上一些苞米麵和少量的泔水餵豬,然後再給豬喝大量的清水。不知怎麼養的,玉順哥餵養的大小十幾頭豬,個個滾瓜溜圓,連長指導員天天去豬圈轉一圈,喜笑顏開。
在部隊當新兵時,我們特別看重週末班務會上被班長表揚,那是個很展揚的事,指導員也鼓勵大家“以連為家,多做好人好事。”為此,我們連隊大多數新戰友選擇去炊事班幫廚、打掃院子和挑水(那時沒有自來水,生活使用井水),只有我和同班戰友永江兩人另闢蹊徑,去連隊豬圈幫助飼養員玉順哥打豬草、清理豬圈,乾的不亦樂乎。人總是這樣,只要你喜歡做的事,你就會樂意去做,再苦再難都不叫累。我和永江兩人在學習訓練之餘,不顧一天的疲勞,拿著䈴刀、揹包繩,牽著連隊磨豆腐的男毛驢,跟著玉順哥去連隊後山打豬草。在山上或小溪邊,玉順哥告訴我們,哪個是豬草,哪個豬不能。我倆個撅著屁股把豬草往懷裡摟,然後捆成三~四十斤重的兩大捆,中間用揹包繩連著,把豬草抬到毛驢後背上左右各搭一捆。哪成想,毛驢一下子就趴在地上,怎麼拉它也不起來。玉順哥哈哈大笑:“那麼細的繩子,勒得毛驢後背不疼嗎?!毛驢馱東西背上要墊上軟墊(類似馬鞍的東西)”。
我們連隊有個順口溜“沒事幹,進豬圈,掂起鐵鍬鏟糞便”,說的就是我們這些新兵。我和永江訓練之餘,經常過來幫玉順哥沖洗豬圈清理糞便,並把豬糞撮到糞堆上留著春天種地用,剛開始我倆都不會幹,把鞋和褲腿上弄得都是豬屎豬尿,好大的味,也不敢回宿舍,怕老兵說。那時候我們歲數小玩性大,豬圈裡有一頭好大個頭、專門生豬崽的老母豬,永江閒來無聊便騎了上去,只跑了2~3米,老母豬必定會把你甩下來,我試了一下,也騎不住。
上級要求各連豬圈做到乾淨、無味,隨時清理。據說,有一次,團後勤處組織大檢查,發現一個連隊豬圈裡有一坨豬屎,還被扣分了(可能是玩笑)。玉順哥為人實在、話少、略木納,但找我們玉明班長反映我和永江做好事卻一刻都沒有耽誤,每次班務會上班長基本都會表揚我和永江一通,俺倆心裡美滋滋的。後來又有幾位新戰友也加入到我們的隊伍裡來,那時候,炊事班有各班派的公差幫廚,打掃豬圈可沒有公差可派,都是自願過來幫玉順哥幹活的新戰友。
春天,團後勤處領導帶領各連隊司務長、豬倌在我們連召開了養豬現場會,衛倉副連長介紹瞭如何養好豬的經驗。年底評先時,連隊黨支部擬為玉順哥報請三等軍功,不長時間團黨委就批覆了。我和戰友們都特別高興,因為N年後退休時,玉順哥的退休金會增加5%;因為玉順哥的辛勤付出,我們的餐桌上經常能見到豬肉,年節時,又能吃到東山司務長的拿手菜~酥白肉;因為玉順哥的三等軍功裡也有我的一份付出。
1979年2月,我所在的炮兵團北上黑龍江中蘇邊境準備打仗。連隊也帶上了全部家底:儲存許久的細糧全部帶上,豬圈裡七十~八十斤以上的豬全部屠宰,結果,我們63嘎斯牽引車上一半裝彈藥、一半裝給養。等3月17日回到營房時,細糧沒了,豬也沒了,伙食費也花光了,大夥連續吃了幾個月粗糧和豆腐燉大白菜,可把副連長給愁壞了。後來,連隊去農村又抓了一些小豬崽,玉順哥仍然當他的豬倌,一切從頭再來。
1980年左右,玉順哥因養豬致殘,他帶著《殘疾軍人證》,復員回到了湖南老家。後來我在戰友那見過他的照片,四十多年了,樣子一點都沒變,現在特別想念玉順哥,想念他領著我們上山割豬草、騎母豬的美好歲月。據說現在部隊明文規定:不允許搞三產。也就是說部隊已經不養豬了,集中精力抓訓練,時刻準備打仗。
戰友們,你在當新兵的時候主動做過哪些好人好事?說來聽聽!
注:圖片1 自拍 其他源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