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蔣介石發動全面內戰之際,不少國民黨高階將領看到“蔣家王朝”已窮途末路。暗地裡,越來越多的人萌生了投靠我黨的想法。
當年,我黨曾在獲悉國民黨軍隊有可能重兵力進軍石家莊後,要求潛伏在敵軍內部的國民黨第十一戰區外事處副處長陳融生,獲取敵人的進攻計劃。
就在陳融生一籌莫展之際,同年8月,某天深夜,一位國軍少將居然闖進了他的房間。
更加令他想不到的是,這位國軍少將給陳融生帶來的,恰恰是國民黨軍隊有關於重兵進攻石家莊的絕密情報。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一特別的會面,使我黨獲取了國民黨的秘密情報,得以有力戳穿國民黨當局假談判、真備戰的陰謀。
這注定了之後解放軍在張家口各條戰線決定性的勝利。
那麼,這位國軍少將究竟是什麼人?後來怎麼樣了呢?
一、紅色國軍少將
這位紅色國軍少將,便是被葉劍英無比看重的謝士炎。
在他潛伏於國民黨高層的兩年期間,他傳遞的國民黨絕密情報屢次幫助解放軍臨陣破敵,讓國民黨軍隊在短時間內大面積潰敗。
謝士炎於1912年2月19日,出生在湖南省雙峰縣荷葉鎮雙江村。
14歲那年,正值謝士炎在白山高小畢業,此時他逐漸對中國革命事業有了意識萌芽。
當年,國共合作正處於北伐時期。
當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的一支隊伍經由南嶽衡山向湘潭、長沙進軍時,謝士炎第一次看到了浩浩蕩蕩的國民革命軍。
一曲《北伐軍歌》,讓他久久心潮澎湃。此後,謝士炎每天早晚都要高唱這首歌。
此時的他雖只是個毛頭小子,但保家衛國的志向已經深埋於心。
這年秋天,謝士炎懷著“打倒列強、剷除軍閥”的志向投考了國民黨南京“軍輜學校”。
從此,他的軍旅生涯拉開帷幕。
謝士炎是學校中最刻苦的學生,除了軍事成績優異以外,他還學會了俄英法三國語言。
幾年之後,他又考入了中央陸軍大學第14期進行深造。
直到1937年,謝士炎從陸大畢業。此時的中華大地已經在日軍的肆虐下變得滿目瘡痍,國土淪喪、民眾顛沛流離讓謝士炎悲憤難耐。
一腔熱忱之下,謝士炎從陸軍科長開始,一路升任團長、教官、參謀主任等職。
可以說,這位在軍事院校成長起來的年輕軍官,在日後的戰火洗禮中變得英勇無匹。
在浙江出任第三戰區第十六師步兵團長時,謝士炎曾在率領一個團的情況下與日軍一個旅的兵力持續鏖戰兩天兩夜。
最終,殲敵2000餘名,併成功擊斃日軍一位旅團長。
經此一戰,謝士炎受到了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的賞識,還獲得了“壯年有為,能文善武”的讚許。
32歲那年,身處第六戰區的謝士炎已經成為了長官部參謀處少將處長。戰區大多作戰計劃,都出自他之手。
直到1945年8月,當日本戰敗後,在全面接手芷江日偽受降工作時,謝士炎在機場發表的書面講話被中外報紙紛紛轉載。
一時間,這位被譽為“風華正茂、文武雙全”的國民黨高官變得聲名赫赫。
與其他國民黨高官不同的是,無論外界評價如何,謝士炎心中始終將家國大義放在第一位,從來不考量名利之得失。
如此高風亮節,謝士炎在得到公眾欽佩之時,也引來了國民黨內部諸多腐敗人員的記恨。
抗日戰爭結束,全國各地負責接收工作的國民黨要員趁機大肆貪汙、搜刮民財。
尤其是號稱蔣介石“御林軍”的軍統特務,在武漢一帶表現得窮兇極惡。
對此憤憤不平的謝士炎不但拒絕同流合汙,還對這群惡徒嚴加抵制。
沒成想,軍統特務反咬謝士炎“發接收大財”。
偏聽偏信之下,蔣介石親自下令將其革職查辦。
一片赤誠的謝士炎就這樣,被關進了軍事監獄。
好在,謝士炎的兩袖清風向來有目共睹。過往同僚聽說此事後,都紛紛為他奔走鳴冤,就連宋美齡都站了出來幫他主持正義。
被囚禁3個月後,謝士炎終於得以釋放。
可此時,他對於國民黨不再充滿信心。
相反,在他眼中,社會變得如此腐敗與崩潰,和國民黨失敗的治理不無關係。這樣,國民黨如何能夠帶領中國進入全新的紀元?
二、結緣中共
謝士炎加入第十一戰區司令長官張連仲麾下後,內心苦悶沒有得到太多排解。
直到一個人在1946年出現後,給他的軍旅生涯帶來轉機。
當時,謝士炎與所在戰區任外事處副處長的陳融生交情匪淺。
與謝士炎不同的是,陳融生的成長經歷註定了他的視野與格局更加寬闊。
當年的陳融生身為大銀行家陳光甫的兒子,還是黃埔軍校第13期學員,曾在美國留學。
對於謝士炎的苦悶,陳融生之所以能夠感同身受,恰恰源於他身為中共地下黨員的身份。
為了在思想上漸漸感化謝士炎,陳融生十分巧妙地將進步書籍《大眾哲學》、《論持久戰》、《新民主主義論》等等送給了謝士炎。
除此之外,陳融生還向謝士炎推薦了魯迅、茅盾的不少著作。
在他眼中,憤懣難以排解的謝士炎一定會千方百計尋求新的出路。
不過,當時的謝士炎畢竟身為國民黨高官,對於陳融生的引導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這使得陳融生一時間,很難揣測他心中的真實意圖。
事實上,此時的謝士炎已經對陳融生的身份有所察覺。
此時,他還對國民黨存有一絲希望。
但不久後,無恥的國民黨將這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磨滅了。
國共雙方在1946年1月,達成《關於停止國內軍事衝突辦法的協議》。
看似嚴謹的軍事調節背後,我黨很清楚地知道國民黨的心懷鬼胎。
與此同時,抓住這次機會,在國民黨要害部門物色為我黨所用的情報人員是當務之急。
雖說陳融生早已有著吸納謝士炎的打算,可面對他的隱而不發,陳融生只能靜觀其變。
當蔣介石準備撕破臉皮、發動內戰之際,謝士炎終於看清蔣家王朝到了窮途末路。
與此同時,當初陳融生送給他的諸多進步書籍,讓他的心中對於中國革命有了全新的認識。
這才出現了開篇提到的那驚險的一幕。
當晚,陳融生正在招待所熟睡。
只見一個黑影掠過,隨後,一支左輪手槍便抵在了他的胸口。
這個黑影正是謝士炎。
“起來,老實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謝老弟,半夜三更,你開什麼玩笑?”
“我要送出一份厚禮,如果你拒絕或辦不到,我們兩人就只好同歸於盡!”
“什麼厚禮?我們是多年的好友,你為什麼要拿槍逼人,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融生兄,老實說,我看你不像個國民黨,說確切一點,你是個共產黨!現在,我要找黨,呈交一份國民黨軍隊進攻張家口的詳細計劃。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你我都要死;如果我把你看錯了,我也不想活了!”
兩人一番緊張的交談後,陳融生雖不動聲色,但內心早已喜出望外。
此時,對於心心念唸的國民黨作戰計劃,謝士炎已將它擺在眼前。
出於謹慎考量,陳融生沒有立即承認自己地下黨的身份。
謝士炎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為了讓陳融生幫自己傳遞這份情報,他主動要求駕駛汽車護送陳融生前往。
說罷,謝士炎還將口袋裡事先藏好的國民黨軍進攻張家口的詳細作戰計劃,放在了陳融生眼前。
此時,他已經視死如歸。
“這份計劃是我替孫連仲擬定的,已經獲准付諸執行,不到十天會有行動。現在,我要你將它送到葉劍英將軍手裡。你不肯幹,我們就一起去死!”
兩人隨後迅速離開招待所,前往北京飯店,與北平地下黨負責人徐冰會面。
當再次返回住所時,兩人猶如久別多日的友人重逢,相擁而泣。
在此之後,謝士炎還專門幫我黨擬定了一份反擊國民黨軍隊進攻作戰方案的計劃書。
謝士炎的舉動得到了我黨高層的重視,之後的戰況也印證了他提供情報的準確性。
國民黨在同年9月29日後的半個月裡,從東西線開始對張家口挺進。
晉察冀軍區的解放軍根據情報做出有效防禦,一舉殲滅國民黨軍兩萬餘人,身處平綏鐵路東段與平漢鐵路北段的國民黨軍也遭到重創。
更加重要的是,由謝士炎提供的這一重要情況讓當時北平軍調處執行部的中共代表葉劍英有力戳穿了國民黨當局假談判、真備戰的陰謀。
此時,謝士炎已經完全被轉變為我黨的秘密情報員。
他得以藉助合法身份,在北平第十一戰區展開地下工作與兵運工作。
在謝士炎的心中,自己曾在年少時許下的家國誓言終於得以兌現。
情報工作雖萬分驚險,但想到可以助力中國的解放事業,他就非常開心。
除了為我黨蒐集具有重要價值的政治和軍事情報,謝士炎為我黨的地下情報工作開展,同樣做出了彌足重要的貢獻。
當年,中共北平地下黨最重要的一處秘密聯絡站設於北平京兆東街24號。
雖說地下電臺臺長李政宣精明能幹,可苦於電臺裝置落後,收發情報大受限制。
為了提高情報站的工作效率,謝士炎千方百計弄來了一部美製14管高靈敏度發報機。
有了這部高階電臺後,在謝士炎的建議下,北平、西安、蘭州、瀋陽這些地下工作站得以取得直接聯絡。
且不同呼號輪換使用,國民黨特務人員極難偵破。
隨著美國撤出國共之間的調停工作,1947年伊始,談判徹底破裂,國共內戰進一步擴大。準備放手一搏的蔣介石,將戰略重點放在了山東解放區與延安。
三、紅色特工
身為十一戰區的少將高參,謝士炎得以隨孫連仲去往南京赴會。
可是,他無法進入頂級會場,聽取核心機密。
在與孫連仲的偶爾閒談中,謝士炎得知蔣介石此次準備用精兵突襲延安,並一舉搗毀中共最高指揮機關。
深知事態嚴重的謝士炎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截獲這一重要情報。
回到北平後,謝士炎心急如焚。
突然,他想到了此次行動的突破口:
執行此次特殊任務的是胡宗南部隊,而當時身為西安綏靖公署參謀處長的賈貴英是謝士炎的故交。
幸運的是,幾天後,謝士炎得知胡宗南將在洛川召開軍事會議。
會議內容與延安有關,而此時十一戰區恰好有公務需到洛川辦理。
謝士炎索性藉助公務之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前往洛川。
出於當年的生死之交,賈貴英對於謝士炎的到來禮遇有加。
在賈貴英空閒之時,兩人交杯換盞。謝士炎從賈貴英的口中進一步得知:事態緊急!
“賈兄,什麼時候打下了延安,我隨你到那鬼地方去看看。”
“三天,頂多三天就能佔領延安,向總裁報告。”
面對志在必得的賈貴英,謝士炎對於獲悉作戰報告更加迫切,索性灌醉不勝酒力的賈貴英再做打算。
當賈貴英醉酒酣睡過去,謝士炎小心翼翼取出他的公文包。
只見,一份份詳細的軍事戰略資料擺在眼前:
胡宗南所部進攻延安的部隊番號、長官姓名、兵力部署、進攻路線等等。
為了不引起賈貴英的懷疑,謝士炎在翻閱資料並熟記於心後,將剩下的酒一飲而光,佯裝爛醉如泥。
賈貴英睡醒後,未發現異常,檢查了一下公文包便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此別過。
而此後,謝士炎則匆匆趕赴西安。
此時的他深知,回到北平再向傳送情報已然來不及,唯有取道西安才能保證延安搶先一步有所準備。
源於之前對於西安地下黨的瞭解,謝士炎很順利地到達了接頭地點。
負責人梅永和極為謹慎,對來者保持審慎的態度。
最終,謝士炎的誠懇讓梅永和一行人放下警惕。而這一份極為重要的情報,得以順利到達延安。
在無數中共情報人員的努力下,國民黨在國內的掌控局勢變得極為不樂觀。
眼看著中國即將迎來新生,謝士炎的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欣慰與期待。
當第十一軍區改為保定綏靖公署後,謝士炎仍舊作為孫連仲的智囊團成員潛伏其中。
在參加過蔣介石召開的涿州軍事會議後,謝士炎在1947年5月,又一次設法回到北平,將國民黨軍在全國的軍事部署計劃完整地傳送回延安。
一切都在向好發展,謝士炎決心要在解放事業的關鍵階段,為我黨獲取更多的重要情報。
只可惜,一場突如其來的浩劫終結了這位勇士的潛伏事業。
同年9月,北平京兆東街24號地下電臺被國民黨特工鎖定。
李政宣被逮捕後,在軟硬兼施的酷刑之下,供出了地下黨在多地設立的電臺與接頭地點。
謝士炎與陳融生因此暴露!
當謝士炎被捕入獄後,國民黨軍統特務與北平軍政當局核心人員無不為之感到萬分驚愕。
為了將此事在國民黨內影響降到最低,國民黨高層甚至一心想要將謝士炎反戈。
面對國民黨特務的折磨,謝士炎堅守到了最後。
他不曾給過敵人任何機會拿到有價值的情報,誓死不肯脫離共產黨。
當這起嚴重的“共諜案”驚動蔣介石後,國民黨特務做了最後的爭取。
最終,號稱“已被徹底赤化的共黨頑固分子”謝士炎與其他獄中同仁,全部被執行槍決。
南京陸軍中央監獄外的菜地裡,1948年9月19日,謝士炎在內的五位共產黨人死在了敵人的槍口之下。
終究,他們沒能看到新中國的成立的時刻。
當建國前夕南京得以解放之時,葉劍英曾親自派人到敵人監獄中,尋找謝士炎的下落。
直到人們在行刑記錄上找到了這位勇士的名字,大家才知道,謝士炎早已離開人世。
得知實情的葉劍英悲慟萬分,拿著電報顫抖著說:
“謝士炎犧牲得太早了,哪怕再等個一年半載……”
【結語】
可惜的是,因為戰友的叛變,謝士炎慘死在國民黨的槍口之下,沒能見證新中國成立的偉大時刻。
可他身為民族勇士,早已實現了心中的家國誓言。
正如他臨刑前的慷慨賦詩,堪稱絕唱:
人生自古誰無死,
何況男兒失意時,
多少頭顱多少血,
續成民主自由詩!
參考資料:
1、於繼增+《紅色特工傳奇——犧牲在黎明前的諜報英雄謝士炎》
2、曉農+《青春原是血染紅——記戰鬥在敵營中的謝士炎》
3、經盛鴻、經姍姍+《青春原是血染紅——謝士炎將軍的生死抉擇》
4、羅紹志+《血灑黎明的諜戰英雄謝士炎》
5、楊錫祥+《葉劍英為何出席謝士炎的秘密入黨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