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戰爭時,因連月鏖戰,精力體力嚴重透支,加之生活條件艱難,蔡鍔的喉病加重,這段時間幾乎不能發聲,與人交談都靠筆談,這讓他鬱悶難言。他和副官李華禹有個默契,每當他要喚他時,就會用手邊的一把鎮紙敲擊桌上的搪瓷杯。
此刻,李華禹進了船艙,看到蔡鍔伏在桌前低低地咳喘著,他忙上前為他拍著背,等咳嗽稍微平息下來,蔡鍔拿起桌上的筆,在紙上寫了“石參謀長”四個字。
“您是讓我去請石參謀長過來?”李華禹看到蔡鍔微微點頭,忙答應了出去找石陶鈞。護國軍撤退到大洲驛後,根據軍事部署,羅佩金就任左路軍總司令,配合右路軍總司令戴戡向川西挺進,原來擔任總參議的石陶鈞接替羅佩金的職務,成為護國軍第一軍總參謀長。
李丕章將熬好的湯藥盛在碗裡,親自端到蔡鍔面前。蔡鍔看到他,用筆在紙上寫字與他交談。
“想辦法讓我能說出話來。”蔡鍔寫出這句話,抬起眼來,帶著無奈的苦笑盯著李丕章。
“是,總司令。”李丕章安慰他,“這兩天我給您又換了一種藥,是從當地一位老中醫那裡求得的方子,估計會有一定效果的。您別急,千萬要靜心休養,您的喉嚨和肺部都有疾患,此地條件有限,沒法進行更好的檢查和治療,一旦有機會,我還是建議您能到成都等地去治病,您的病再不能拖下去了!”
“你知道目前我不能離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蔡鍔認真寫道。
“我知道,可是,目前不是在停戰休整嗎?您可以把軍務先安排一下,您的病也很要緊!”李丕章說得憂心忡忡。
“我此刻無論如何不能離開。停戰休整都是短暫的,我們馬上要計劃組織一場反攻,不然我從雲南帶出來的這支軍隊就完了……”蔡鍔還未寫完,一陣咳嗽襲來,他又捂著胸口大聲咳了起來。這陣咳嗽發作得厲害,整整持續了幾分鐘。當他勉強止住時,已經虛弱無力,額頭上佈滿豆大的冷汗。
李丕章看出他的不適,忙起身將他攙扶到床邊,讓他半臥下,又端來藥碗,一口口喂他。
喝了藥,歇息了片刻,蔡鍔又執意讓他扶自己回到一陣咳嗽襲來,他又捂著胸口大聲咳了起來。這陣咳嗽發作得厲害,整整持續了幾分鐘。當他勉強止住時,已經虛弱無力,額頭上佈滿豆大的冷汗。
李丕章看出他的不適,忙起身將他攙扶到床邊,讓他半臥下,又端來藥碗,一口口喂他。
喝了藥,歇息了片刻,蔡鍔又執意讓他扶自己回到書桌前,再次提筆寫道:“給我再用點提起精神的藥,我最近有很多事情要辦。”
“是,總司令,我盡力……”李丕章有點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恰好看到石陶鈞進來,就抽身出去了。
蔡鍔對石陶鈞點點頭,拿出一張計劃書遞給他,又在紙上寫出:“我想最近組織一場反攻,鼓舞士氣,不然這樣頹廢萎靡下去,護國軍在川中將徹底失去立錐之地。”。
石陶鈞邊看著計劃,邊安慰他:“你要怎樣做,都交給我來辦,你先好好養病,不能操心許多。”
蔡鍔又急急地寫下一大行字,塞到他手中。石陶鈞看了:“醉六,你是理解我的,也是瞭解眼下部隊的情形的,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下去。傳我的命令,讓趙、顧兩個梯團長,以及何、朱幾個支隊長今晚到這裡開會,咱們共同研究一下這個計劃。”
看著眼前這張病容深重的面容,上面的眸子裡閃爍的堅忍頑強的光芒,石陶鈞只好一聲嘆息:“好吧,都依你,你這個拼命三郎,我們誰惹得起?”蔡鍔欣慰地笑了,但是緊接著的一陣咳嗽又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石陶鈞強迫著他再次回床上躺下,又說出自己的交換條件:“你現在趕緊好好閉目歇息一會兒,我仔細研究一下你的這個反攻計劃。我找那些將領們來這裡商議沒問題,但是你休息,我替你給他們講解這份計劃,我說的不對,你再從旁加以補充,如何?” 他不待蔡鍔反應,就又加上一句:“你要是不答應,我也不能滿足你的要求了。你就給我安心養病,什麼人都不能見,什麼事都不得操心了!”
說完認真看著蔡鍔,看到他點頭,又抬手向自己比畫了一個軍禮,用口型說了一句話,石陶鈞憑著對他的熟悉,辨認出那句口語:“是,我的參謀長!”
晚上幾名軍官來到船艙內開會,石陶鈞具體講解了蔡鍔的反攻計劃:“我軍以三路發起總反攻。右翼為主攻部隊,以第二梯團長趙又新為前敵指揮,由朱德、金漢鼎等四個支隊組成,從白節灘向牛背石、納溪以及蘭田壩挺進;中路由第三梯團長顧品珍親率祿國藩等兩個支隊,任務是佔領茶塘子高地,相機進攻鷂子巖,牽制敵軍,掩護我軍右翼行動;左翼為何海清支隊和劉存厚部,進駐合面鋪、中興場,警戒宜賓、江安之敵軍。”
眾人默默聽完,就具體細節又研究了一番,蔡鍔坐在一邊,用筆代口,回答了一些問題,初步擬定了此次作戰計劃,將反攻時間定在本月17號。
大家散會後,蔡鍔示意趙又新和顧品珍兩個梯團長留下,在紙上寫了“夜襲”兩個字,又指著地圖和他們仔細研究了行動方案。
趙、顧二人離開後,李華禹進來準備照料他歇息,他擺擺手,又用筆寫字指示李華禹將何海清和朱德兩個支隊長叫來。
何海清和朱德進來後,看到蔡鍔用筆在紙上飛快地寫下一行字:“北軍極無攻擊精神,我軍對其正面只宜配布少數之兵力,而當以主力進攻其側背,就能將他們一舉擊潰。你們在實戰中務必記住囑咐手下的軍官們,多留預備隊在指揮員手裡,可以靈活使用。”
兩位將領看了,都點頭記在心裡。卻見蔡鍔又寫道:“攻堅大不易,會挫傷部隊銳氣。若遇到敵軍築有防禦工事,務必從側面攻擊之。此招雖屬冒險,但對於咱們對面這支頑固固守、不願進攻的北軍來講,這種戰術是有效的!”
正寫到此處,突然間一陣咳嗽襲來,他放下筆,捂住胸口大咳起來。朱德和何海清都心痛萬分地上前為他拍背揉胸,想扶他躺到床上去。蔡鍔揮手製止了他們,待咳喘平息下來,他又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了“鐵軍”兩個字,再次凝視著眼前的兩位愛將,用手對他們比畫了一個“2”,又將手握成了拳頭。
石陶鈞正好進來,在一旁解說道:“你們兩個支隊在納溪保衛戰中打得很好,贏得了‘鐵軍’的美名。總司令是希望你們在後面的反攻戰中再接再厲,更建新功!”
“請總司令放心,我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何海清率先做出保證,看著蔡鍔滿臉病容的樣子,又哽咽著加上一句:“您要多保重身子,任務都交給我們好了,您千萬別再操勞了!”
蔡鍔笑著點頭,回頭看朱德,朱德正悄悄抹去了眼淚。蔡鍔認真地看著朱德,朱德揉揉眼睛,挺身答道:“剛才何支隊長說的沒錯,總司令您高屋建瓴地做好這次計劃就完成您的任務了,其他的,請交給我們!”
蔡鍔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在紙上又寫了“士氣”兩個字,指指自己,又握握拳頭。何、朱兩人對視一下,又先後表態道:“是,鼓舞士氣,決一死戰!”“士氣可鼓不可洩,我們明白了!”
蔡鍔也不說話,微笑著看著他們離開。
走出船艙的何海清拉住朱德低聲問道:“總司令最後提到的‘士氣’二字,我們該如何去有效激發呢?”
朱德沉吟著回答:“咱們相機行事吧,有些時候,貴在智取,一兩場以弱克強的仗打過,士兵們計程車氣一下子就會被激發出來!”
三天後,在李丕章中藥的調理下,蔡鍔的病況有所改善,雖然聲音依舊嘶啞,好歹能說出話來。他讓李華禹為他找來一身士兵的軍裝,又對石陶鈞說了自己準備去巡視兵士,爭取每個陣地都走上一遍。石陶鈞知道攔不住,只好陪同前往。
陣地上計程車兵們困守等待,士氣低迷,很多人都露出疲憊之態。當他們看到一個身材瘦弱的年輕“士兵”走到跟前時,很多人根本沒認出是總司令蔡鍔來到了眼前。
蔡鍔身材消瘦,面容清秀,原本看起來就比他的真實年紀要年輕一些,加之穿著士兵的軍裝,更是和普通士兵並無二致。他態度溫和地和每一個看向他計程車兵打著招呼,噓寒問暖,摸摸他們衣服的單薄,看看他們手裡的武器是否完好。
“呀!是蔡總司令!是總司令來了!”在蔡鍔身後的石陶鈞的提醒下,陣地上計程車兵才意識到是蔡鍔總司令來到身邊,都激動地站起身,圍攏過來。 “總司令,我們還繼續打仗嗎?什麼時候能回雲南老家啊?”有大膽計程車兵提出問題。
蔡鍔絲毫不以為忤,耐心解答著他們的問題:“當然要打,咱們這次千里迢迢遠征四川,流了那麼多的血,死了那樣多的弟兄,洪憲皇帝還沒倒臺,我們當然要血戰到底!至於回老家嗎,當然會是在推翻袁世凱之後!共和重生,每個中國人都有了顏面,你們這些為國人、家人、父老鄉親們掙回人格尊嚴的勇士們,就可以高高興興地光榮還鄉了!英雄還鄉,當是一份無上的榮光!”
“可是如果我們死在這裡了,不是永遠回不了家了?”一個年輕的小兵含淚問道。 蔡鍔憐惜地摸摸小兵的頭,語氣更加和藹輕柔:“打仗就會死人,但是看是什麼樣的死法?對比對手方的北軍士兵,他們是糊里糊塗地為一個獨裁的皇帝賣命、送命,他們的死,就毫無價值!而咱們護國軍,個個都是捍衛民國的英雄,就是戰死沙場也是無比光榮的!”他再次看著眼前的小兵,親切地問道:“你家裡有弟兄姐妹嗎?”
小兵點頭:“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這就是了!”蔡鍔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犧牲了,但只要咱們最終打倒了洪憲皇帝,你家中的弟弟妹妹們從此就不用再給封建皇帝和他的官員們下跪磕頭了,這就是值得的!你為此應該感到驕傲!” 蔡鍔拉著小兵坐在自己身邊,微笑著為他繼續講述著:“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一個發生在咱們護國軍中的真實故事。敘府失守後,北軍入城,一個北軍的旅長為了渙散咱們護國軍將士計程車氣,到醫院看望因傷病未曾來得及撤離的護國軍傷員。他對傷員說:‘你們都是窮人,為了生計才來當兵。但是如今跟著蔡鍔造反,來到四川打仗,據說連軍餉都拿不到手,這又何必呢?我看你們都是守法的好老百姓,不如我現在每人賞你們幾塊銀圓,你們各自回雲南老家,耕田種地,與家人歡聚,該是多好的一件事呢?’你猜咱們的傷兵如何回答他?”
小兵搖搖頭,蔡鍔笑著繼續:“咱們的傷兵答道:‘我們不要你的作孽錢!我們就是因為不願意做一家一姓的奴才,才自願當兵來打倒袁皇帝,將來能做一個民主自由之民!就是戰死了,也是心甘情願,如今挨凍受餓、流血犧牲更算不得什麼!’那位旅長聽了,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
小兵聽得直點頭,看著蔡鍔發誓道:“總司令,我聽明白了,也記住了!”蔡鍔笑著再次拍拍他的肩膀,眼中流露出鼓勵的光芒。周圍計程車兵也各自點頭不語。
“可是蔡總司令!我們手裡武器不行了,彈藥也沒有了,這仗怎麼打?”旁邊的一個老兵此刻又叫嚷道。
蔡鍔帶著溫和的笑意看向他:“我們將身上所有的子彈都彙集起來,向前衝,去殺死敵人,搶奪他們的彈藥。如果子彈打完了,還沒有消滅敵人,我們不是還有刺刀嗎?用刺刀去搠,用槍托去砸。大家沒有忘記前面的納溪保衛戰吧?咱們很多弟兄,就是這樣從敵人手裡奪過武器充實自己的!”
他又看看眾人:“關鍵是我們不能氣餒,先墮了自己的威風!要知道我們此番是正義之戰,看看川中百姓對咱們的支援就明白了!北軍士兵消極厭戰的情緒瀰漫。根據可靠情報,他們最近的彈藥、後勤補給也發生了問題;軍餉也不能按時發放。咱們護國軍一心為捍衛共和而戰,沒有軍餉咱們也有士氣,可是北軍不同,他們打仗目的不明確,長官貪婪無度,魚肉百姓,也苛待士兵。反觀咱們護國軍,你們的長官們誰人在戰場上不是衝鋒在前,身先士卒?這就是很好的表率!所以北軍計程車氣低落,無心再戰,只要咱們一鼓作氣,就能徹底打垮他們!”
“總司令,咱們眼下只剩下三千人了,對面的北軍有好幾萬,還有他們的援兵還在開進納溪。這力量實在是太過懸殊,您準備怎麼繼續打?我們能贏嗎?”
蔡鍔的嗓子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用勁兒嚥了口唾沫,嘶啞的聲音在勉力為之:“看問題不能只看一時一事,要眼光放長遠一點!老袁名義上有十萬雄兵,實際上不過一個獨夫;以十萬對三千,固然彼眾我寡,但是,如果我們換個角度看,以咱們的三千護國勇士對他一介竊國獨夫,就變成彼寡我眾了。就在前不久,咱們護國軍右翼總司令戴戡將軍成功地說服了貴州督軍劉顯世,貴州宣佈獨立,加入到反袁行列中。戴戡、殷承瓛將軍率領的滇軍和黔軍合編為滇黔護國軍第三軍,出松坎,破吳佩孚部,攻下綦江。很快的,廣西、四川各省都會行動起來,滇、川、黔、桂等地區早晚會連成一片,形成反袁的大本營,全國各省積極相應的一天就快到來了!你們都應該感到驕傲啊,咱們滇軍點燃的這把反對帝制、拯救共和的火種,很快就會在中華大地上燃起熊熊大火,將它洪憲龍旗燒個乾乾淨淨!”
他輕咳幾聲,用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嚨,繼續說道:“往小處說,咱們滇軍和北軍相比也有自己的優勢。大家可能都看到了,這次入川作戰,咱們的戰鬥力遠遠強於北軍,雖然咱們從人數上講,不能相較於北軍,但是以少勝多的戰績早就不能令人小覷!北軍不善於爬山,也不會走水田,咱們滇軍的優勢卻恰恰在山地戰、運動戰!從裝備上講,他們各穿皮靴、皮鞋、毛呢外套,不能爬山,走路都打滑。而咱們呢,”
他拉過身邊一個戰士,指著他的腳笑道:“這種麻鞋,後跟拴鐵掌,這種俗稱‘鐵馬腳’的物件兒,就是咱們滇軍的秘密武器,爬山上坡,所向披靡!大家別小瞧這種細節問題啊,前次敘府之戰,楊蓁支隊俘獲的大量敵軍中,有不少就是滑落在坡腳箐溝裡的!”圍著他計程車兵越來越多,這番話讓更多的人都會心地笑了。
蔡鍔說得口乾舌燥,喉嚨如火燒般疼痛,他用手撕扯了一下軍裝衣領,乾咳了一陣,有士兵為他端來了水,他喝了幾口,才平息下來。卻聽到剛才提問的那個老兵激動地喊道:“總司令說的沒錯,護國軍長官們帶頭用命,咱們士兵服氣!今天親耳聽到總司令的訓示,我表個態:蔡總司令不怕死,我們也不怕!跟著總司令死也是光榮的!”周圍士兵紛紛附和,蔡鍔感動地落淚。
在另外幾個陣地上,蔡鍔還對士兵們講起了一些例子,說明北軍必敗,護國軍必勝的信念。
“北軍的殘暴無道,相信大家都親眼所見。某次我看到一個被俘虜的北軍軍官,滿手帶滿金銀戒指,手裡還拿著從百姓家中搶來的物品,這樣的軍官,能帶出什麼樣的兵?這樣的軍隊,還怎麼能打勝仗?怎麼能得到民眾的擁護?
“大家從入川作戰以來,親身體會到川中百姓對咱們的支援吧?為咱們運送彈藥、指路帶路、救護傷員;敘府城外,永寧河畔,還有咱們駐紮過的畢節、赤水、納溪,凡是護國軍經過的地方,民眾家家戶戶門前放了茶水、粥食,供咱們取用。他們這樣做,無非是支援咱們打跑北洋軍,打敗袁世凱!有這樣的民眾做後盾,咱們又怕什麼?北洋軍兵多槍多,彈藥充足是事實,但是他們不得人心,為廣大民眾厭棄甚至是仇恨更是事實!這樣的軍隊,擁有再好的裝備,都不會有強大的戰鬥力,只會越戰越無奈,越打越害怕!
“我還想給大家講個不久前剛發生的一個事例。棉花坡之戰時,咱護國軍主力都在前方打仗,永寧司令部人員空虛。張敬堯想趁機襲擊咱們的司令部,就派他手下一個叫吳心田的旅長率軍前來偷襲。這群人不認識路,臨時強拉了一個百姓給他們帶路。這個帶路的百姓憎惡北軍殘暴兇惡,親眼見過他們的暴行,就有意將他們這支部隊引入到一條長約三華里的峽谷中,又叫當地民眾給咱護國軍送信。恰巧當時有一支咱們的部隊正在峽谷附近駐紮,就立即行動起來,兵分兩路,在峽谷的兩端紮緊了口袋,打了他們一個包餃子殲滅戰,幾乎將這支北軍隊伍全部消滅!所以我要說,打仗武器彈藥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還是民心!所以古話才會說,得民心者得天下,今天我更要說,得民心者打勝仗!”
蔡鍔的講述生動有趣,把士兵們的興趣和熱情都充分調動了起來,現場氣氛熱烈激昂。 一位軍官也說到自己看到的事例:“前次蔡總司令率領司令部渡過赤水河,聽說給了渡口船家一百銀圓,作為渡河資費,又告訴船家不必拒絕,後來渡河部隊給付船錢。可是後面當我們的梯隊渡赤水河時,船家卻怎麼也不肯再收船錢,他一再宣告蔡總司令已經一次性付過,他不能重收。但是我們堅持付錢,也是言明護國軍軍紀嚴明,蔡總司令一再強調不能剝削苛待百姓,所以我們萬萬不敢違反‘不給船資’的軍紀。大家你推我拒,都在竭力說明自己的誠意,以至於涕淚交零!據說這樣的感人場景,每天都在上演著。”
有兵士也介面道:“在陣地上,經常會有老百姓給我們送吃喝,還有幫著抬傷員,也是令人感動啊!” 蔡鍔聽著不住地點頭,欣慰地笑了。
在一個陣地上,有士兵大聲問道:“蔡總司令,我們是當兵的,死在戰場上無所謂,您身體有病,還堅持在這裡,您難道也不怕死嗎?”
蔡鍔嘶啞著嗓子回答:“我覺得能和大家戰鬥在一處是幸福的,能死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有士兵馬上高聲接話:“我們跟著蔡總司令為國家而戰,為人格而戰,蔡總司令死在哪裡,我們也都歡欣鼓舞死在哪裡!”
這句話彷彿長了翅膀,很快在各個陣地上傳開了,還有“我見到蔡總司令了”“總司令親口鼓勵我了”等話語,也在陣地上傳揚。蔡鍔花了整整兩天時間,幾乎和三千餘名將士們都見過了面,士氣陡然大震起來。 最終蔡鍔率領劣勢護國軍打敗了袁世凱實力雄厚的北洋軍,取得了護國戰爭的勝利。 護國戰爭後,蔡鍔病情加劇,在日本醫治前夕,蔡鍔在瀘州朱德的軍部住了幾天,朱德每當忙完事務工作後,都會去陪蔡鍔,聆聽蔡鍔教誨。在蔡鍔離開時,蔡鍔對朱德說,玉階…你要明白的是,如今我的身體已然如此,沒剩下多少日子了。可是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多麼重要!我們今天研究商討的事情,很可能會決定整個四川,整個西南,甚至是國家的命運!”
朱德緊緊回握著他枯瘦的手,看著他平靜沉穩,卻毅然決然的微笑面龐,除了流淚,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蔡鍔 離開時,有報社記者問蔡鍔, ——“蔡將軍,作為著名的高階軍事將領,您最看重的臨戰指揮官的素質是什麼?”
“如何評價一位將軍?《孫子兵法》列出五點標準:智、信、仁、勇、嚴。我以為就很準確。戰爭中最應重視的就是將領的個人軍事素養。‘智’放在第一位,這是戰爭的性質要求的;‘信’,講的是 ‘上下同欲者勝’;‘仁’要求指揮官要關心愛護部屬;‘勇’自是身先士卒的表率作用;賞罰分明,不徇私情,是為‘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