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譽為“遠東第一女諜”,既扮得了富太太,又扮得了農婦,她可以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可以是低到塵埃裡的落難婦女。
只要她想偽裝,沒有什麼身份是偽裝不了的。
戴上偽裝的面具,她將敵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將敵方的情報不露聲色地傳遞給組織,為我黨的情報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偉大的中共國際特工先驅、遠東第一女諜,卻香消玉殞在了寒冷的西伯利亞,有國不能回。
那麼,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名女諜是誰,為何會死在西伯利亞?
故事中的女主角,名喚吳先清,在成為間諜前,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學生,在上學時,她最喜歡看的便是武俠小說。
她於1904年出生,那個年代,正是外來帝國主義入侵中華大地之時,她一步步的長大,也一步步的見證了中國社會翻天覆地的變化,清政府的倒臺、共產黨的成立......
在這個動盪的年代,社會秩序混亂,吳先清最羨慕的,便是話本里會武功的大俠,這些大俠可以行俠仗義,將壞人給打跑,她也想像這些大俠一樣,維護社會安定,將這些壞人都給打跑。
也正是因為這種思維,她才會在後來選擇從事黨的地下工作,成為遠東第一女間諜,成為插在敵人心臟裡的一把刀。
吳先清有著極強的正義感,她嫉惡如仇,在她看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吳先清所在的江浙地區,也被運動的浪潮淹沒。
吳先清得知巴黎和會外交失敗,日本將繼承德國在山東的特權時,愛國情緒湧上心頭,只感到天大的不公,憑什麼?
於是,她組織同學一起參加五四愛國運動,5月12日,杭州各校的學生,約3000多人,聚集在杭州西湖附近的公園裡開會。
吳先清站在學生的中心,進行著慷慨激昂的發言,她大聲說道:“同學們,外爭國權,內除國賊,這是一場劃時代的運動,我們身為中國人,就應該用自己最強有力的行動,與帝國主義抗爭到底,將我們的一腔愛國熱情,鑄成鋒利的利劍,拼死去抵抗!”
說完,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與掌聲,之後,吳先清和同學一起舉著旗子,喊著口號,遊走在大街小巷。
當然,她的這一舉動也惹惱了學校,學校視她為“好鬧運動,不守校規”,對吳先清進行了處罰,讓她延期畢業,還處罰她留校飼養春、夏兩季的蠶。
儘管受了處罰,但吳先清還是沒有後悔,在她看來,人活一世就是要問心無愧,在國家危難之際,她寧願站出來扛大旗身亡,也不願躲在後面苟且過活。
同時,吳先清的優秀表現,也被中共的人看在眼裡,而吳先清也非常認可共產黨的理念,認為只有共產黨才是中國的救星。
1924年1月,吳先清加入中國共產黨,而她的入黨介紹人,則為中共江浙地區的第一位黨員徐梅坤。
同年,吳先清結識了杭州著名的學生運動領袖宣中華,兩人有著共同的革命理念,有著共同的愛好,就這樣,志趣相投的兩人,很快便確定了戀愛關係,並在不久後結為了革命伉儷。
結婚後,吳先清來到了上海工作,在小沙渡工人學校教書,除了教書外,她還負責當地的婦女運動事宜。
舊社會的上海,是各大外來勢力的聚集地,繁華、紙醉金迷......這裡的勢力盤根交錯、錯綜複雜,要想在這裡進行革命事業,可見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那時,上海的巡捕房巡警,每天遊走在大街小巷巡邏,為的就是抓捕在上海從事革命宣傳的中共黨員,只要被他們抓了個現行,便會不由分說的將你抓進去,或是威逼利誘、或是嚴刑拷打,他們總有各種方式讓你開口。
而吳先清便是在這樣艱難的形勢下,從事工運活動,可謂是險象環生,時刻都有著生命危險。
有一次,吳先清喬裝好後,照常拿著傳單在街頭散發,誰知傳單剛發完沒多久,便被巡捕房的人逮到了,在被帶到巡捕房審訊室問話時,吳先清面不改色的質問道:“我就是一過路的人,你們憑什麼抓我?”
“有人看到了你在發傳單。”
“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
傳單已經發完了,吳先清的身上根本搜不出任何的證據,她這樣說也是有底氣的。
“你們巡捕房的人,就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抓人麼,說出去也不怕上海的老百姓笑話!”
“你休要狡辯!”
......
最終,因為吳先清一口咬定自己是過路人,並且巡捕房也拿不出證據,所以巡捕房在不佔理的情況下,只能將她放走。
在這之後,吳先清又組織了多場工人運動,她不畏生死,以身犯險,與當地巡警鬥智鬥勇,為黨在上海的革命早期運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由於出色的表現,中共上海區委指定她及四位同志為區委婦女委員會委員,並在1925年初的冬天,派她去了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
然而,就在吳先清去莫斯科深造的這段時間裡,傳來了一個噩耗,她的丈夫宣中華,在“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後,被國民黨右派殘忍的殺害了,死於上海龍華監獄,更令她感到絕望的是,自己的女兒,也受這場政治波動的影響,夭折了。
就在很多人都以為吳先清會因此一蹶不振,就此中斷自己的革命生涯時,卻沒想吳先清化悲憤為動力,更加努力地學習,成績突飛猛進。
那時的吳先清心中所想的是:我誓死要為死去的丈夫報仇,我決不能倒下!
在那段令她悲痛欲絕的時光裡,除了學習能夠聊以慰藉她的心靈,還有一個特殊的人,闖到了她的心扉,給了她極大的鼓舞。
這個特殊的人便是劉鼎,中共旅歐總支德國支部青年團書記、東方大學黨總支支委、中國支部書記。
他與吳先清同是莫斯科東方大學的同學,再加上原來都在西子湖畔度過年少求學的生涯,所以兩人之間有著許多共同話題。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劉鼎想起來有東西拉在教室裡了,他匆匆的走在走廊上,不經意間的一瞥,看到了教室內的吳先清。
那是怎樣的一副場景啊,陽光透過窗戶在她的臉上潵下餘暉,忽的,她微微抬頭看向窗外,風吹過,將她的髮絲打亂,也將劉鼎的心給打亂了。
劉鼎走進教室,主動與她搭話,經過了解,劉鼎才知,原來這位美麗動人的女子叫吳先清,和他一樣,也在西子湖畔求學,更巧的是,兩人還是在同一年加入的中國共產黨。
由於有著共同的革命理念、相似的經歷,兩人一聊起來,經常會忘記時間,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
對於吳先清來說,在這段時光裡,劉鼎就像是她心中的一道光,鼓勵她、陪伴她,給了她很大的鼓舞,讓她從上一段婚姻中走了出來,得以重新面對人生。
就這樣,兩人彼此欣賞、彼此相交,很快便確定了戀愛關係,並走入了婚姻殿堂,於1927年冬,在莫斯科結婚,結婚後不久,吳先清誕下一子,兩人在蘇聯這邊互相鼓勵學習,成了羨煞眾人的神仙眷侶。
1929年底,夫妻兩人根據黨組織的指示,回國工作,臨行前,兩人將自己一歲的兒子送入了莫斯科國際兒童院,讓兒子在這裡生活,遠離戰火紛飛,而他們則秘密的從遠東經大連、天津,重返上海。
來了上海後,劉鼎被任命為中央特科情報科副科長,而吳先清也在1930年被調入到了特科工作,成了丈夫手下的一員情報工作人員。
當時,中共中央下達任務,要特科人員在短時間內調查清楚外國列強和國民黨在上海的軍事、政治、經濟等情況。
這項任務看似簡單,但卻是一個極其複雜的活,要想調查透徹外國列強和國民黨的實力,需要在上海各界安插眼線,並且最好混入內部,才能更精準的刺探訊息。
當時,劉鼎帶著幾個特科的人員,喬裝打扮成記者、船伕、包身工等各種身份的人員,早出晚歸,在上海灘四處奔波,常常到半夜時分才能回家,為了安全起見,有時候被跟蹤了,甚至連家都不能回,只得在外度夜。
為了偵探到全面的情報,劉鼎進行的周密的佈置。
軍艦旁不容其他船隻停靠,但有一個例外,那便是長途航船。
長途航船可以從附近通行,為了將軍艦上的炮位等佈置搞清楚,劉鼎花重金僱了一艘外國商船,並帶人喬裝成商販子,打著去長江口販賣貨物的旗號,大搖大擺的從軍艦旁經過,並暗暗的將軍艦上的佈置記在心裡,等行動結束後,再將軍艦的一切佈置畫成草圖。
為了瞭解兵營的駐軍人數,劉鼎想了一個妙招,那就是透過每天運進來的食品種類和數量,對人數進行推測。為此,劉鼎特意派人到兵營門口擺設攤位賣食品,觀察每日進出的人員,以及購買食品的情況,由此而推測出了營內的駐軍人數。
另外,最難了解的,當數監獄中關押犯人的數量,劉鼎深知,監獄這地方,不是尋常人用尋常手段能進的,必須用特殊手段。
於是,劉鼎喬裝成流氓混混,在魚龍混雜的地方,四處打聽哪裡能俯瞰監獄全景,最終,一個被僱傭的流氓帶路,帶著劉鼎他們爬到了一個教堂屋頂上,站在這個屋頂上,能一眼俯瞰全景,劉鼎便將監獄的全部屋脊繪製成草圖,並透過安插眼線或賄賂的方式,向牢監瞭解情況,就這樣推測除了整個監獄中的犯人大體數量。
以上,只是劉鼎為刺探情報做的一部分事,就不再一一舉例了。
透過他的努力,不到半年時間,刺探外國以及國民黨勢力情報的任務便圓滿完成了,中央軍委參謀長劉伯承收到他刺探的一大厚本訊息時,還讚不絕口的稱讚道:“在上海為立三路線暴動準備的那一套資料,真是不簡單啊!”
說完吳先清的丈夫,我們再把目光轉到吳先清本人身上,在被調入到特科工作後,吳先清主要在陳賡和丈夫劉鼎的領導下,負責地下交通工作。
為了完成組織上的任務,搞到情報,吳先清利用高超的化妝技巧,常常扮醜,打扮成賣水果的農婦等,穿梭在上海的街頭,在國民黨特務的眼皮子底下做事。
當然,扮醜需要吳先清刻意化妝,但如果是扮美的話,就不需要刻意化妝了。
為了與國民黨社會調查處專員陳寶驊搭上關係,與國民黨軍政重要人物構建社會關係,吳先清在徵得陳賡的同意後,將特科的一個秘密聯絡點,設立在了《新生命》月刊發行處的樓上。
而她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他的弟弟在《新生命》擔任總務主任,並且《新生命》是上海國民黨創辦的月刊,弟弟也和她一樣從事地下工作,弟弟能成為總務主任,正是國民黨社會調查處專員陳寶驊推薦的。
就這樣,吳先清為了能與陳寶驊搭上線,與更多的國民黨軍政要員結交,建立社會關係刺探情報,開始以貴婦人的形象出現在他們面前。
為了貼合貴婦人的形象,吳先清燙了當時最流行的的燙髮,往自己的身上裝飾貴重的珠寶,穿著得體的旗袍,一舉一動之間,皆流露著上層人的華貴氣質。
透過弟弟的介紹,吳先清成功的與陳寶驊搭上線,陳寶驊看著這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瞬間就被迷住了雙眼,帶著吳先清出席了許多酒會、舞會,也讓她結交了不少國民黨軍政重要人物,特別是“江浙派”。
在這些國民黨軍政要員身上,吳先清打探到了許多有用的情報,比如被捕中共人員都被關在哪裡,誰叛變了,國民黨要對他們怎麼處置等等之類的。
值得一提的是,吳先清還在這期間,利用自己的社會關係,為在湘鄂西的賀龍部隊,搞到了一批軍火。
真是不得不讓人佩服她的社交能力,以及瞞天過海,在國民黨特務眼皮子底下做事的手段。
由於出色的業務能力,1933年3月,中央將吳先清調出特科,讓她到共產國際遠東情報局工作,擔任諜報組組長。
為了建立更大的情報網,她將自己的住處,專門選擇在了國民黨上海市公安局局長閔鴻恩家的隔壁。
曾與她交好的陳寶驊夫婦,經常來她家做客,讓局長閔鴻恩以為著搬來的是什麼大人物,出門碰面時,他還主動地與吳先清打招呼。
就這樣,“公安局局長搬來了一個神秘的鄰居,就連局長都要打招呼、獻殷勤”的訊息傳遍了上海灘,也使一些好奇的國民黨及租界當局的重要人物,主動與其結交。
隨著結交的達官貴人越來越多,這個情報網也被組建的越來越大,吳先清獲得的重要情報也就越來越多,但同時,她暴露的風險也就越來越大。
1935年6月,被派往日本東京工作的吳先清,就因身份暴露而回到了上海。
在這之後,中共組織為了她的安全考慮,於9月份時,送她去了蘇聯莫斯科馬列學院學習。
但不幸的是,由於吳先清之前去過日本工作的原因,被蘇聯軍官定罪為“日本間諜”,而1937年那年,正好是蘇聯肅反擴大化的階段,那些蘇聯軍官根本就不聽她的解釋,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把她流放到了西伯利亞做苦役。
零下十幾度的溫度,她被驅趕著做苦力,所受的苦,讓人難以想象。
更讓人悲痛的是,蘇聯當局將她流放到西伯利亞後,依舊不放心,擔心她是真的日本間諜,所以便將吳先清秘密槍決了。
而“日本間諜”的這項罪名,時隔多年後,國家澄清了歷史事實。
如今,翻閱歷史檔案,我們可在198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優撫局66號檔案裡,看到“因公犧牲”四字。
最後,讓我們向隱蔽戰線的英雄致敬!沒有他們的犧牲,哪有如今和平的生活,英雄千古,永存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