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成訪華，被少將王明貴摟住脖子，周恩來批評道：他已不是營長

50年代末，金日成作為國家元首訪問中國。在周恩來的陪同下，金日成檢閱了我軍的儀仗隊後。禮畢，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一把摟住金日成的脖子，高興地叫道：“老金啊，你怎麼回來了？”金日成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他在抗聯時期的老戰友——王明貴少將。

事後，周恩來嚴厲地批評了王明貴少將：“金首相是國家元首了，不是曾經的抗聯營長，這樣非常不妥。”不過金日成倒是很念舊，回到朝鮮後，送了王明貴整整兩車皮的蘋果。

那麼王明貴少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為何能如此的豪邁？

一、林海雪原的遊擊英雄

九一八事變後，東北淪陷，肥沃的黑土地、壯麗的松花江在短短三個月內盡皆淪入敵手。然而中國人，並沒有因為日寇的強暴而屈服。有一支強大的而堅韌的部隊依然活躍於林海雪原之中，僅以數萬之眾牽制了40萬關東軍，他們便是東北抗日聯軍。

曾經的東北抗聯，可謂是英才雲集，楊靖宇、趙尚志、周保中，無不讓敵寇聞風喪膽。而以神出鬼沒而聞名的王明貴，更是成為另一個讓日寇聞風喪膽地“遊擊英雄”。

在東北的日本人用這樣的筆觸抒發著對王明貴的恐懼：

“冬天的大興安嶺，與西伯利亞來的寒流白魔和狼群搏鬥都毫無懼色的山中男兒，最恐懼的卻是大東亞戰爭（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後開始，為擾亂我方經濟在當地出沒的王明貴“匪賊”之橫行。有他們的存在，冬天荒山的恐怖為之倍增，令現場工作的人員萬分緊張。”

在日本人看來，王明貴就像潛伏在雪原之中的幽靈，稍不注意就要咬上一口。每當夜晚來臨，機槍手必須徹夜不停地全力警戒，而且全體人員必須把手槍放在枕頭下面才能入睡。事務所的外面是儘可能加厚的土牆，上面開著槍眼。無論晝夜，日寇的警戒都和在戰地上一樣。

王明貴是吉林磐石人。1932年，王明貴前往遼寧做了一名金礦工人。然而當時，東北已經淪陷。受盡日本監工欺壓的王明貴明白，沒有國哪會有家，因此他毅然脫離礦場，加入了附近的抗日武裝。不久後，王明貴便成為了東北抗日聯軍的一員。

王明貴為人勇猛而精明，在戰鬥中悟性很高，因此年僅28歲的他便已經升任第六軍第三師的代理師長。1936年夏，組織安排王明貴到東北抗日聯軍的政治軍事學校參加培訓。在那裡，王明貴頭一次學到了毛澤東高妙的游擊戰術，正所謂“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同時，王明貴也意識到：

“堅持敵後鬥爭，哪怕是消滅一個日本鬼子，消耗敵人一顆子彈，破壞一處敵人的軍事設施，阻止一處戰略資源不被日軍掠奪，都是對日軍的牽制，都是對全國抗戰的有力支援。”

王明貴深深感到，作為一個抗聯的軍官，不僅要熟悉游擊戰術的原理，更要做到會用、巧用。根據抗聯的實際情況以及東北的地理和氣候，王明貴總結出“八打”和“八不打”的原則。所謂“八打”就是打破襲戰、打襲擾戰、打奔襲戰、打奇襲戰、打夜襲戰、打阻擊戰、打伏擊戰、打槍戰；所謂“八不打”，就是敵情不明不打、地形不好不打、沒有把握不打、攻堅戰不打、陣地戰不打、消耗戰不打、白刃戰不打以及損害群眾利益的仗不打。

在王明貴看來，敵人太過強大，抗聯戰士的生命則太寶貴了。他的戰術就像《亮劍》中的李雲龍，必須做“佔便宜”的買賣，吃虧的仗儘量不打，必須儘量牽制和騷擾敵軍，以“零敲牛皮糖”的戰術，儘量殲滅敵軍。所有的彈藥和給養，都應取之於敵。

因此，王明貴發明了“小群游擊戰”，即以一二百人為單位，對敵人展開不間斷的襲擾。因此，王明貴的戰士均以騎兵為主，風馳電掣、來往如風。打得敵人聞風喪膽。

當時，日本為了侵華以及支援太平洋戰爭的需要，資源豐富的東北成為日寇重要的資源生產基地。然而王明貴卻偏不讓日寇如願。

他到處破壞日軍的鐵路、金礦以及木材廠，導致其生產的黃金、木材都遲遲無法運送出去。偽滿林業部浜江區專員中村貞成在他的回憶文章中仇恨地說

“在昭和十六年(1941 年)之後大為改變，再三在滿鐵林管區內出沒，令我等陷於驚恐之洪爐的，就是這位被稱為王匪的首領啊。就是他用亂戰法破壞了大東亞戰爭安穩的後方基地……”

而作為日偽海倫一湯原營林署參事——北里留的回憶錄也很具有代表性。當時他為了將盜伐的木材運送到日本，可謂是“血枯，肉削，幾度暈倒”。然而在王明貴的牽制之下，硬是堆積在倉庫裡運不出去。還沒等軍隊用得上，日本便投降了。看著堆積如山的木材，聽著天皇的“終戰詔書”，北里留竟再次昏倒在地。

由此，王明貴繼楊靖宇之後，成為日寇心中另一個“魔鬼”，常欲處之而後快。然而王明貴的騎兵神出鬼沒，忽東忽西，常常讓日寇的“討伐隊”無功而返，甚至還有整隊凍死在雪原中的慘劇。

人們都說東北抗聯的鬥爭艱苦卓絕。然而王明貴卻並不覺得苦。20世紀80年代曾有記者採訪王明貴，不停地問他：“當年抗聯有多艱苦，有多危險？”然而王明貴老將軍卻擰起眉毛盯著記者，把記者都盯毛了。隨後王明貴氣呼呼地說：

“你這哪是在採訪我？這是在寒磣我吧！東北抗聯那時候艱苦不假，危險也不假，可怎麼總盯著我們被鬼子攆著跑，吃樹皮、吃皮帶的事兒呢？我們那會兒也有好日子，鬼子吃啥，咱們吃啥，打一輛送給養的卡車不就啥都有了？我們當時還有留聲機聽呢！”

王明貴的兒子王昶軍曾說：父親一生指揮過二百三十多次戰鬥，參加過的就數不清了，但最津津樂道的還是智取克山那一仗。”王昶軍說。

二、智取克山

克山縣，曾是日本侵略軍鎮壓抗日軍民的重要據點，被吹捧為“鐵打的滿洲國，模範的克山縣。”

克山是偽省會北安的鄰近縣，地處平原地帶。公路、鐵路、電話網四通八達，是敵人重兵把守的重鎮。敵人為加強防守，在城裡駐有偽軍一個團，一個警察學校，還有日本守備隊100多人，守敵共達1000餘人。

敵人還修築了一丈多高的城牆，挖掘了一條 8 尺深、8 尺寬的護城壕。縣公署設防更加森嚴，不但設有圍牆、電網和炮臺，大門口還用沙袋築起了一人多高的工事。

與強大的敵人相比，王明貴的抗聯只有120多人，敵我對比十分懸殊。因此，最重要的事兒，就是掌握敵情，摸清敵人弱點，以我之長攻敵之短。

在數月的時間裡，王明貴在地下黨的幫助下，摸清了日寇在克山的佈防。到了1940年9月21日，夜幕降臨，王明貴便帶著第三支隊的戰士，瞧瞧摸向了敵人的據點。

9月25日，王明貴先派一支小隊，穿著偽軍的軍服，揹著槍，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克山開進。愚蠢的敵人不明就裡，只當是自己人，竟輕易放心。當時王明貴的心可謂提到了嗓子眼，當時街道兩旁的路燈亮了。如果暴露在燈光下，王明貴的計劃很可能會暴露出來。然而訊號燈光昏暗，日寇和偽軍還是沒能認出來。

就這樣，這支小隊順著大街奔向偽軍團部。偽軍團部的一個哨兵持槍在門口的旁邊。我軍兩個偵察兵二話不說，一個箭步竄了上去，抓住了哨兵的槍，並用手槍對準他的胸說：“別動，我們是抗日聯軍，繳槍不殺”。

在控制好這名偽軍後，戰士們湧入敵軍的團部，一進屋就搶佔了槍架，並大喊：“不許動，我們是抗日聯軍，繳槍不殺，中國人不打中國人。”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情況，所有的偽軍都被驚呆了。他們想破腦袋也不明白，抗日聯軍是如何突破森嚴的防衛，打到縣城裡來的。

沒有槍，自然就無法抵抗。因此偽軍紛紛束手就擒，被關押在一個屋子裡。隨後，中隊長馮魁開啟倉庫搬運武器彈藥，把不能帶走的槍全部破壞。機槍班用 2 挺機槍利用偽軍團部門口的工事為依託，準備阻擊進城增援的日本守備隊。

隨後，第三支隊八大隊中隊長任德福帶領部隊神速地向十字街中央炮臺衝去。在未經任何抵抗的情況下，八大隊便佔領了中央炮臺，架起了機槍和迫擊炮，做好了阻擊敵人的準備。

此時抗日聯軍已經佔領了克山城內幾乎所有的據點，王明貴馬不停蹄，立即前往克山監獄，將300多名抗日誌士從囹圄之中釋放出來。王明貴高聲宣佈：“我們是抗日聯軍，打下了克山縣，你們得救了。願意跟隨我們抗日的跟我走，不願參軍的可以回家，別讓日本人再抓你們了。”很快，就有100多名犯人參加了抗日聯軍。

此時，王明貴大鬧克山，已經驚動了日寇。日本守備隊全副武裝，乘坐兩輛卡車從西門而來。他們根本不知道，抗日聯軍的戰士們早就埋伏在他們頭頂。當敵人汽車行駛到距離偽軍團部僅20多米的時，我們的機槍開始掃射，子彈像雨點一般射向敵軍。日寇猝不及防，卡車上的敵人被掃倒一片。

日寇司機見勢不妙，掉頭而逃。然而我軍的戰士都是身經百戰的神槍手，他們對準卡車進行精準打擊，將敵人一個個地打倒。無奈之下，日寇只好放棄克山落荒而逃。

此戰之中，王明貴部除婁司務長光榮犧牲和3名輕傷外，沒有其它損失。而敵人卻遭到慘重的失敗，日本守備隊增援的鬼子大部分被打死、打傷，一名日本警正被擊斃，共打死打傷偽警察20多人，俘虜偽軍 100 多人，繳獲迫擊炮 4 門、步槍1000 多支、子彈數十萬發，擊毀日本汽車 3臺（其中小車一臺）。我們除帶足了子彈外，其餘全部炸燬了。這一仗，王明貴可謂是做了個大買賣。

三、血戰庫楚河

克山的解放，震驚了日寇。於是他們派出更多的討伐隊，發誓要消滅王明貴部。而此時，王明貴已經隨大部隊進入了蘇聯，並被改編為88教導旅，王明貴成為第三教導營的營長。

在蘇聯，王明貴認識了同為抗聯將領的金日成。金日成雖然是朝鮮人，卻在東北奮戰了20多年，是一個鼎鼎有名的大英雄。此時金日成正擔任第一教導營的營長。在蘇聯，王明貴和金日成建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他們雖然民族不同、國籍不同，但他們的志向卻是一致的，他們要解放自己的家鄉，解放自己的父老鄉親們。

因此，王明貴並沒有放棄戰鬥，他時常帶領著自己的騎兵，越過烏蘇里江，深入敵軍的腹地進行偵查和牽制。而在庫楚河，王明貴終於面臨了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當時，王明貴將目標指向了中蘇邊境的興安金礦，那裡是日寇一處重要的金礦。一開始，戰鬥進行地很順利。王明貴只消向敵人營房扔了一顆手雷，偽礦警就紛紛束手投降。至於日軍，則被我軍用手榴彈炸得血肉橫飛。此戰中，王明貴繳獲了43支槍和1萬多發子彈。

然而就在王明貴等人帶著戰利品，準備回大本營時，日寇精銳的討伐部隊——鈴木喜一討伐隊跟了上來。

關東軍與抗聯曾多次教練，深感日軍官兵根本不是精於山地游擊戰的抗聯的對手，他們甚至很難在密林裡過夜。因此，關東軍改變戰法，用白酒和鴉片收買了一批鄂倫春漢奸。鄂倫春人自小就精於打獵，習慣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下生存，他們裹著白色的皮衣，可以趴在雪地裡幾個小時都不動。

當王明貴一行來到老餘慶溝的密營休整時，槍聲突然響起。此時王明貴等人才發現，在前方的雪地裡，竟趴著一群披著白襖的鄂倫春偽軍。這些雪原獵手槍法極準，當場讓抗聯戰士付出了20多人的生命。

王明貴見勢不妙，趕緊帶著戰士們撤離。然而日寇和鄂倫春偽軍卻緊追不捨，被敵人壓制在山谷河畔的窪地裡。在血腥的突圍戰中，百餘人的突擊隊僅剩25人，其中還有11名傷員。在美麗的庫楚河畔，茫茫雪原，到處盛開著烈士用鮮血澆灌的花。

這一戰，王明貴吃了大虧，他左突右衝，終於殺出了重圍。然而抗聯戰士的危險並沒有解除，在他們身前，還有一支鍬田討伐隊。

當王明貴等人殺到鍬田討伐隊的埋伏地時，敵酋鍬田德次郎分左右兩翼包抄而來。王明貴急中生智，趕緊招呼大家跳下馬來，隱藏在低窪的地方，避免成為敵人的活靶子。

當敵人的槍聲越來越近，王明貴一聲令下，命令所有戰士都上馬，他們要殺敵人一個回馬槍。此時日寇步兵已經非常接近，當他們看到向自己飛馳而來的騎兵，都被嚇得魂不附體。因為他們知道，在雪地裡和騎兵作戰，簡直和自殺沒什麼兩樣。

抗聯騎兵揮舞著雪亮的馬刀，將敵人砍得血肉橫飛。追，追不上；逃，逃不掉。他們被抗聯馬隊衝得七零八落，討伐隊隊長鍬田德次郎、副隊長井澤壽一、偽邊境警備隊隊長劉霖軍命喪刀下。此戰中，又有15名抗聯戰士英勇犧牲。最終越過黑龍江回到蘇聯的，僅有11人。對於庫楚河之戰，王明貴回想起來依然會潸然淚下，正是“百多忠骨遺荒野，常憶英雄去不還！”

四、光復東北

1945年8月，百萬蘇軍對盤踞東北的關東軍發動了最後的進攻，王明貴所在的88旅也參加了戰鬥。戰鬥中，關東軍一觸即潰，日寇對東北14年的統治，最終迎來了土崩瓦解的結局。

在東北，到處都是日軍俘虜和來自日本的墾殖團，他們在蘇軍和土匪的掠奪下，一路上死傷累累。到了齊齊哈爾，日本移民們終於見到了令他們聞風喪膽的王明貴。在齊齊哈爾，大約有2000多戶日本人，多是老弱婦孺，他們早就被蘇軍洗劫一空了。

當他們看到王明貴，個個被嚇得膽戰心驚。但是由於走投無路，他們只好硬著頭皮去找當地政府機關尋求幫助，甚至做好了犧牲多少女人來求得糧食的準備。

然而接待他們的王明貴卻說：“他們不是戰俘，不過是些老弱婦孺，也是日本鬼子的犧牲品，也沒什麼罪，不打仗了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隨後，他不僅撥了一批糧食給他們，還讓人送給他們600件棉襖。

日本僑民自助會的頭頭對日本僑民們說：“我們戰敗了，但是八路軍不殺我們，還給我們過冬的衣服，我們可不能忘了王司令啊！”所以，日本僑民們都將“王明貴”三個字縫在衣服的裡子裡，並告訴他們的孩子，王司令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不能忘記。

後來薩蘇曾在日本訪問了一個名叫古川修的親歷者，他在中國生活了40年，早就不把自己當日本人了。他用濃重的口音說：“還是咱們中國人仁義啊！”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王明貴的大仁大義感化了曾經怙惡不仁的日本人。在被俘的日本人中，不乏一些技術人員。他們主動向王明貴表示，他們有很多工程師、醫生和護士，他們願意幫助八路軍打仗。後來在東北野戰軍中，一共有3萬多名日本技術人員、醫生和護士參加了軍隊，從東北一直打到了海南島。

解放戰爭結束後，王明貴原本有機會留在溫暖的南方工作。然而王明貴無論如何也割捨不了故鄉的黑土地，不能割捨那些犧牲在東北大地上的戰友們，因此他依然回到了東北。在14年的抗戰之中，多少抗聯男人犧牲在白山黑水之中。曾經數萬抗聯戰士，跟著蘇軍打回來的，只有300多人，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犧牲數字啊！王明貴曾對兒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