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死亡,就像一大強國的衰落,本有勇猛的軍隊,領袖和先知,本有富有的港口和巡航四海的船隻,但如今它再不會解救任何被包圍的城池,不再與人歃血為盟。”
——切斯瓦夫·米沃什《The Fall》
從癌症暴露在人類眼前直至今日,這漫長的幾千年中,癌症二字仍舊沒有走出死神凝視的目光。
當如火山噴發的癌細胞來襲時,如惡鬼羅剎,如黑雲壓城,它們呼嘯而至,摧毀我們肉體的軍隊、領袖、崗哨。
當被佔領的器官苟延殘喘,當被毒害的免疫系統同流合汙,一針一針打入血管的化學制劑成了人類反抗疾病的一線生機,我們將它稱之為化學藥物治療。
第一次抗癌藥革命
化療藥物的發現
對於抗癌藥物,在古書上雖早有記載,但是普遍認為真正的化療藥物被發現是在20世紀40年代,且它的發現也透露著戰爭年代獨有的黑色幽默。
美國耶魯大學發現,在二戰中,一夜屠殺數千人的氮芥能治療惡性淋巴瘤。手上沾滿鮮血的化學家們走出戰場,轉頭進入實驗室,扎入抗癌藥物的研究。
科學家從合成化合物、植物、動物等物質中提取出多達數十種的抗癌活性物質。
後經過系統研究,研發出20多種有效的抗癌藥物,對7~8種惡性腫瘤有良好的治療效果。
在這期間的代表藥有羥基喜樹鹼、高三尖杉酯鹼、消瘤芥、紫杉醇、順鉑等,其中一些已經在臨床中看不到身影,但還有一些仍然被我們沿用至今,成為抗癌藥物經典不朽的案例。
最早的這些抗癌藥物,實現了抗癌藥物從無到有的突破,讓人類面對癌症不再赤手空拳,血肉撕博,也讓人類在面前癌症,第一次擁有了——“底氣”!
然而,這些最早的化療藥物的缺點就是敵我不分,只要是分裂快的細胞,統統殺死。
這就是為什麼化療對骨髓細胞,肝細胞,消化系統等都有非常嚴重的副作用,還會大把大把的掉頭髮。
在人們意識到傳統化療藥物的弊端之後,科學家們就想,有沒有一種藥物,可以定向的只殺死癌細胞呢?
第二次抗癌藥革命
分子靶向藥物
第二代抗癌藥誕生於科學家的“異想天開”中。
上世紀90年代開始,科學家們發現格列衛這類藥物可以在癌組織中蓄積。
因此它對正常組織的毒性小,病人可以接受高劑量的藥物而不必擔心嚴重副作用,因此癌細胞可以殺得比較徹底。
鑑於該藥物的特點,就像是以癌組織為靶子打靶一樣,因此管這類藥物叫做“靶向治療藥”。
其原理在於癌細胞與正常細胞存在不同的基因或蛋白,對已經明確的這些癌細胞特徵來設計相應的藥物。
藥物進入體內會特異地識別和結合這些特異位點,從而精準殺傷癌細胞,對正常細胞影響更小。因此這種治療還有個別名,叫“生物導彈”。
2001年,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靶向藥物格列衛正式上市,讓BCR-ABL突變慢性白血病患者5年存活率從30%一躍到了近90%。
科學總是在翹起一個角後就再一發不可收拾,正如瓦特改良蒸汽機掀起了第一次工業革命的簾幕,靶向藥物的發現掀起了抗癌藥物的巨大變革。
靶向藥物成為了攻克眾多癌症的強有力武器,尤其是在治療肺癌、胃癌、子宮內膜癌、乳腺癌等疾病上,極大的提高了患者的生存質量及生存期限。
雖然靶向藥物研發至今已經有三十年的歷史,但它仍然處在抗癌的先鋒地位。直到……
第三次抗癌藥革命
免疫治療藥物
從癌症被發現、被勇敢的醫生們挑戰的那一刻起,就有一種聲音徘徊在科學家的耳邊:
“為什麼不能讓天然的免疫系統參與進抗癌的戰鬥中?”
直到腫瘤細胞逃逸免疫監督的機制被發現,這個問題才有了答案——腫瘤細胞竟然透過自身表面的蛋白進行偽裝,逃過了免疫系統的監察?辦它!
於是乎,就有了第一支免疫治療藥物伊匹木單抗。
它的原理是透過抑制免疫細胞上的“剎車”蛋白CTLA-4,來恢復免疫系統對癌細胞的敏感性,並於2011年被批准用於治療轉移性惡性黑色素瘤。
這也開啟了第三代癌症治療的序章,隨後以O藥、K藥為代表的免疫治療藥物開始在抗癌領域大展身手。
免疫治療藥物的發現,毫無疑問是抗癌藥物史上又一里程碑式的進步!
2013年《science》雜誌更是將免疫治療評為年度最重要的科學突破之一。憑藉這一偉大的發現,美國的詹姆斯·艾利森(James Allison)與日本的本庶佑(Tasuku Honjo)榮獲了2018年諾貝爾生理學和醫學獎。
相對傳統化療或靶向治療,“免疫療法”有一個本質的區別是,它針對的是免疫細胞,而不是癌症細胞。
在這種原理下,治療就具有了更廣泛的適用性也更不易出現耐藥,也更不容易復發。
總的來說,免疫療法革命性地改變了治療癌症的理念,目前很多藥物還仍處在臨床試驗中,但我們仍然可以透過這一絲光亮,預見其無與倫比的、廣闊的未來。
最後的話
以上就是人類用自己的智慧與雙手帶來的對抗死亡的軍隊、領袖、崗哨。
而同時,風暴又一次開始,以為代表的新一代抗癌藥物正踏上這片硝煙瀰漫的戰場。
1976年,由英國醫生詹納發明的天花疫苗結束了肆虐世界三千年的天花病毒,2015年屠呦呦的青蒿素讓中國徹底擺脫瘧疾……
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第四代、第五代的抗癌藥也會橫空出世,像流星般閃耀著劃過黑夜,讓癌症再不是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