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龍湖上嬉戲紅嘴鷗的彝族姑娘。 攝影/黃鑫
-風物君語-
還沒離開石屏
我就開始想她了
上帝愛雲南,於是給了她天堂般的模樣。
青山綠水,河流縱橫,目光所及皆是溫柔秀麗的工筆畫。四季如春的氣候更是讓這裡冬不用圍爐,夏不用蒲扇,無論何時抵達,都是春日盎然之景。彩雲之南,風光無限,撥開層疊的“網紅聖地”,這裡還藏著些看似“透明”,實則充滿趣味的小城。
▲ 異龍湖晨光。攝影/周利鳳
雲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石屏縣,一個因為豆腐而時常被提起的名字。(嗯,是的!文末我們也為大家準備了可以帶回家的石屏“豆腐”!心急吃豆腐的先拉到結尾吧!)這座小城沒有大理、麗江般的風花雪月;甚至也不及她隔壁的建水縣,因為美食和古城風光而成為紅河州的熱門旅行地。但也正是這樣,石屏沒有標配的紀念品一條街,也沒有商業化運作的痕跡;石屏是一座“真”古鎮,是深藏於生活之中,平淡卻珍貴的自由之城。
▲ 石屏溼地風光。攝影/盧維前
走在石屏錯綜複雜的街巷上,古老民居在左右兩側掩映,地上的青石板被一場春雨刷得鋥亮,不時有孩子赤腳跑過;新開的杜鵑花火紅,和古老的鏤花窗牖相互映襯;還有古老屋簷上的細膩花紋,在夕陽的折射下變得觸手可及;找一處不起眼兒的烘豆腐攤兒,和可愛的老頭吹兩把散牛,喝上一杯娑羅茶……在緩慢而溫柔的生活裡,感受“文獻之邦”的厚重歷史,感受千百年來,石屏人的熱血和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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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左至右:石屏古城,攝影/楊勇;石屏老街上嬉戲的孩子;石屏牛街鎮老旭甸村,用化石建成的村莊。攝影/阮衛明
小城石屏,養在深閨人未識
▲ 石屏縣,一個邊疆小城的“藝術人生”。 製圖/Paprika
四季如春的石屏,無論什麼季節都不會讓人失望。但春天總還是多了些期待,早春北方還時不時飄雪的時候,石屏縣異龍鎮的阿希者村的大山深處的櫻花谷就已經開滿了令人溫暖興奮的櫻花,一簇簇好像仙境秘谷。
藏在桃花、梨花、杏花中間的貼梗海棠,被當地人稱為“酸木瓜花”,是春天裡最炙熱的花,因為它火紅的顏色,總能在百花爭豔中拔得頭籌。去異龍湖的路上,就能看到許許多多的酸木瓜花,熱烈到讓人臉紅。
▲ 泛舟遊於異龍湖上。攝影/聞家麟
這份熱情很快就會被異龍湖的平靜湖面撫平,湛藍天空中的雲彩整整齊齊地倒映在湖面,好像剛下過雪,站在湖邊的人們被樹蔭遮住陽光,反而真覺得涼快了起來。
“第二西湖”異龍湖
有著“第二西湖”之稱的異龍湖,是雲南第四大湖泊,也是石屏最標誌性的風景名片,在這32平方公里湖水中,有著天然形成的“三島九曲七十二彎”,碧波盪漾,綠樹成蔭。彝語稱為“邑羅黑”,意思是“龍吐口水形成的湖”。
▲ 異龍湖。攝影/何新聞
最早的“揹包客”徐霞客也曾稱讚異龍湖的風采,他在《盤江考》中記載:“其水源發自石屏西南四十里之關口,流為寶秀巨塘,又東南下石屏,匯為異龍湖。……舟經大水城南隅,有芰荷百畝,巨朵錦邊;湖中植蓮,此為最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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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龍湖採蓮船夫。攝影/盧維前
三百多年後,我們依然在明朗夏日到異龍湖觀荷花。登上一條木船,頭頂的藍天完完全全倒影在湖中,遠處煥文塔上的鐘聲陣陣,好像也推開了水中的波紋,隨著船尾劃開的波紋,纏繞在水草中的小魚清晰可見。
▲ 異龍湖遠方的煥文塔。攝影/盧文
“香稻花輕玉露稠,月明漁話滿船頭。小蠻打槳溟濛裡,海菜腔尖醒睡鷗。”美景已然令人沉醉,而船伕深沉嘹亮的“海菜腔”,就幾乎引人入夢了。
▲ 湖上飛來紅嘴鷗。攝影/盧維前
“歌舞之鄉”的自我修養
這種“海菜腔”發源於湖畔羅色灣等彝族村寨,得名於異龍湖中的一種草本水生植物“海菜”,是在石屏彝族人民在長期的勞動和生活中創造所得,又稱為“石屏腔”,俗稱“倒扳漿”。不管是在異龍湖的船頭上,還是在鄉間田野,村陌小巷,都能聽到這嘹亮的聲音。
▲ 異龍湖上,泛舟唱著海菜腔的阿哥阿妹。攝影/婁建偉
石屏是“歌舞之鄉”,當地流傳“有嘴不會唱,白活在世上。有腳不能跳,俏也無人要。”
能歌善舞的石屏人不僅會唱“海菜腔”,還會跳“煙盒舞”。這是一種來自雲南彝族支系尼蘇潑的群眾性民間舞蹈,又稱“跳弦”、“壟傯”,因舞者手持舊時盛火草煙的圓形木製煙盒而得名。
▲ 石屏龍朋鎮千人煙盒舞。攝影/張紹全
“聽見四弦響,腳杆就發癢。”如果你在石屏聽到四弦的伴奏,就跟著來彈擊盒底,在熱烈明快的氛圍中,一起跳舞。
取景取材於石屏的電影《花腰新娘》中,張靜初扮演的美鳳,是女子舞龍隊中的一員。女子舞龍,時而鬆開,時而聚攏,宛如蛟龍,活靈活現,這便是花腰舞。
▲ 花腰彝族舞金龍。攝影/婁建偉
在石屏北部山區,彝族分為兩個支系:花腰(尼蘇人)和三道紅。花腰並不是這一彝族支系的自稱,而是因為當地婦女的服飾色彩豔麗,精美大方,她們被親切地稱為“花腰彝族”,俗稱花腰彝。而花腰歌舞,就是他們獨創的歌曲和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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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左至右:石屏哨衝鎮磨善村,彝族姑娘在收蘿蔔條,攝影/張紹全;龍武村正在收割水稻的彝族老人,攝影/聞家麟;石屏人家,刺繡的女子。攝影/張進發
花腰彝族的傳統服飾做工精細又講究,刺繡、挑花、散花、按花、扣花、穿花、堆花、貼布、勾邊等多種手法看得人眼花繚亂,花腰姑娘從七八歲時候就開始學習刺繡,等到能獨立製作的時候,完成一套衣服,也需要花三四年的時間。
在石屏,人們幾乎會走路就會跳煙盒舞,會說話就能唱海菜腔。這些原生態的民間藝術撐起了石屏人的精神世界,他們汲取著其中的歡樂、奔放、自由,成為一種細膩和溫情的語言表達。
▲ 姑娘們走到哪兒跳到哪兒。圖/紅河州文化和旅遊局
解鎖石屏文化“密碼”
石屏是一座“水城”,相傳石屏古城建在一個浮在水面上的大神龜,穿鑿龜殼便是水層,因而居民家中,戶戶鑿井。石屏古城地面建築格局也顯得十分特別,彎街曲巷把城區割離成大小不等的五街九鋪二十四巷共10多個塊狀,其形狀恰如龜身裂紋,隱含著八卦陣圖九宮陣式佈局。
▲ 石屏古城。攝影/盧文
古城西邊準提閣,傳說是地下神龜之尾,在這裡鑿池,池上石橋橫跨,池內有噴珠噴湧,明代稱其為“沸珠泉”,清初改稱“喜客泉”。這上面還“長”出了一塊鈣化的石屏風,石身上大洞小洞繁多,頗具傳奇色彩,被石屏人視為珍寶。
▲ 中間的便是石屏風。攝影/張進發
千百年來,神龜的加持造就了石屏這塊風水寶地文風日盛、人才輩出。甚至出現了“五步三進士,對門兩翰林”的現象,也被冠上了“文獻名邦”“文學南滇第一州”的稱號。
▲ 石屏袁嘉穀故居。攝影/普秋屏
這其中最受人矚目的便是袁嘉穀,他從封建王朝的狀元,做到現代高校的教授,在雲大執教十餘年,成為激勵後人拼搏進取的一代“偶像”。如今在袁嘉穀故居,從保留完好的清代木結構建築,還能看到當年歷史文化的縮影。
像袁嘉穀故居這樣的傳統建築在石屏並不罕見。2015年,國家住建部、國家文物局公佈了首批30箇中國曆史文化街區,雲南省僅石屏縣古城區歷史文化街區上榜。
▲ 石屏歷代文教昌盛,人才輩出。圖為航拍石屏文廟。攝影/李文博
鄭營| 最美古村落
赤瑞湖畔的寶秀鎮鄭營村,是其中一顆耀眼的明珠。2017年釋出的最美古村落公益榜單中,鄭營村是紅河州唯一上榜的村落。這座有著600多年歷史的村落,至今仍然守著土木結構的四合院,走在狹窄的巷子裡,老建築斑駁的牆體清晰可見,唯有那些高大的牌匾,指引人們尋覓過去的輝煌。
▲ 鄭營村全景,背後是寶秀鎮赤瑞湖。攝影/雷應榮
陳氏宗祠、鄭氏宗祠、武氏宗祠、陳氏民居、鄭氏民居、武氏民居、司馬第、鄭營小學……這些著名的古建築都按照原本的樣子安置在三街九巷的古老格局中,錯落有致。
▲上圖:陳氏宗祠前豐收辣椒,紅紅火火的日子。攝影/聞家麟;下圖:鄭氏宗祠前嬉戲的孩子。攝影/阮衛明
陳氏是鄭營的大戶,陳氏宗祠是鄭營“國寶級”的文物。這座土木結構的三進四合院建於1925年,佔地整整一千多平方米,屋頂形式為硬山頂,屋脊筆直,左右山尖向上翹起。在一個邊疆小城,這樣的規模,當年的盛景可見一斑。
▲ 陳氏民居。攝影/聞家麟
陳氏宗祠的主人陳鶴亭,是雲南著名的實業家。他主持修建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條也是唯一一條民營鐵路“個碧臨石鐵路”,由雞街經建水至石屏長104公里,是滇越鐵路的延展與銜接。
第一條“眾籌”起來的民營鐵路
把鐵路修到“家門口”的陳鶴亭,在遭遇資金困難的時候甚至還開創性的採用了“眾籌”的方式來集資。他從寶秀這個寧靜而古老的滇南小鎮出發,成為中國歷史上最後一科進士,東渡日本遊學,回國後曾任中華民國大總統黎元洪的秘書。最後,他選擇了家鄉,作為鐵路的終點,也作為人生的落腳點。
如今這條鐵路依然是這座小城裡最“洋”的建築,雖然已經不再使用,但站在6寸堅實的軌道上,歷史在眼前婆娑,追求進取的民族自強感油然而生。
▲ 石屏老火車站是個碧臨石鐵路的終點,儘管如今已盡顯層桑,但從它洋氣的建築風格依然可看出昔日的繁華。攝影/孔祥敏
石屏豆腐,帶不走的“專利”
石屏老城裡每月都有一種叫做“街子(gāizi)”的活動,附近幾個村鎮的人們匯聚在一條長長的市集上,那些只生長在西南片區的地湧金蓮、紅色的新鮮草果、山裡挖到的各種草藥;還有植物做的鍋刷、蘆草做的掃把、黑籽樹根做成的根雕、漂亮的竹編器物、藤條做成的凳子椅子.......都可以在這裡找到,不一會兒,小揹簍裡就被淘來的山貨塞滿了。
▲ 石屏老街手工老店。攝影/阮衛明
石屏是很多人心中的桃源,但她也是很多人真實的故鄉,這種來自家鄉的美味,總是離開了這個地方就再也找不到。
童年最珍愛的子弟麻辣味土豆片;燒烤攤上常見的小肉串、烤肉皮;早上起晚了就吃不到的豆漿糯米飯;下飯神器爆醃酸菜炒肉、酥肉豌豆尖苦菜;光是酸湯配料就有六種以上的涼雞米線;還有石屏煎魚、炒豆腐菜、豆油皮韭菜湯、砂鍋魚、薄荷煮雞蛋、海菜、楊梅、枇杷……
▲ 一切美好盡在屏香十六味。圖/紅河州文化和旅遊局
當然,這一切都蓋不住石屏豆腐的光芒,獨特的井水點豆腐使得這裡的豆腐口感細膩,香味四溢,最讓人一見傾心。在石屏,穿過一條條複雜的街巷,在古老建築的背後,總會隱匿著一個個飄著香氣的烤豆腐攤兒,就像四川的麻將館,隨處可見,在石屏人的生活中必不可缺。
▲ 石屏老街燒豆腐攤。攝影/阮衛明
烤豆腐其實是一場修行,需要沉得住氣,炭火旺盛的時候絕對不能烤,待到木炭泛白,猛火變成文火,才能在鐵架子上碼豆腐,所以當地人又稱為“烘豆腐”。等到豆腐開始膨脹,表皮炸裂,就要用手撕開著金燦燦的豆腐塊,蘸上當地特有的一種稱為“折科”的黃色辣椒,再熟練地淋上蒜油,濃郁的豆香伴著蘸料在口中交融匯合,好像有蓮花在心中綻開。
▲ 光是豆腐,也能吃到眼花繚亂。供圖/雲朵豆乾
再配上一杯當地特色的“梭羅茶”,這是什麼神仙生活。
“水點瓊漿天下奇、火燒豆腐雲外香”,在石屏,豆腐即使在普通人家,也在一日三餐中變化無窮,小豆腐、包漿豆腐、條狀豆腐、手指豆腐、桶飄豆腐、水豆腐、臭豆腐、豆腐乾,形態各異、口感不一,但毫無意外,都好吃。
由於石屏豆腐把功勞歸功於當地的井水,所以甚至有人高價買了當地的井水回去製作,但離開了這片土地,豆腐就再也出不來這個味道了,因此石屏豆腐又被人們稱為“帶不走的專利”。
▲ 上圖:石屏豆腐坊內,豆漿正在進行一場“革命”;下圖:手藝人在晾曬豆皮。攝影/阮衛明
豆腐雖然帶不走,但豆腐皮可以。石屏豆腐皮是當地人對美味的分享。熱氣騰騰的鋼鍋裡,豆漿正在進行一場革命,表面泛起一層黃色的豆皮,被手藝人熟練挑起,放在竹竿上晾曬,如此反覆,便是有著“漉珠磨雪溼霏霏,煉作瓊漿起素衣”之稱的豆腐皮了。
相傳慈禧曾經對石屏豆腐皮讚歎有嘉,因此成為朝中貢品。慈禧的加持讓石屏豆腐皮充滿了神秘色彩。和石屏的天然井水一樣,雲南本地的黃豆也是這份獨特風味的秘密武器。製作豆皮的商戶堅持使用當地黃豆,儲備黃豆用完後就停產,堅決不使用其他渠道的黃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