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虎城將軍是著名愛國將領,1949年9月6日,因武裝兵變主謀而於重慶中美合作所之戴公祠被殺,終年56歲。毛主席對他的評價是:以身殉志,不亦偉乎!然而,時至今日,他身後的子女都怎樣了呢?
楊虎城將軍一生歷經三次婚姻,共有4個兒子和6個女兒,第1任妻子羅佩蘭生了一子一女,為兒子楊拯民和女兒楊拯坤;第2任妻子張蕙蘭育有一子楊拯仁,但在6歲時不幸夭折;第3任妻子謝葆真生了2子5女,分別是:兒子楊拯中(和父親楊虎城將軍一起遇害)、楊拯亞(早年夭折),女兒楊拯美、楊拯英、楊拯漢、楊拯陸和楊拯國(和父親楊虎城將軍一起遇害)。
楊拯民,1922生,1934年在其父創辦的堯山中學讀書,1938年入延安抗大、馬列學院學習;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建國後成為新中國石油工業的第一代功臣。1998年10月23日凌晨在北京逝世,終年76歲。
楊拯坤,1924年生,受父親和哥哥的影響,13歲時就投身到革命隊伍之中,新中國成立後一直在北京工作。身為名將之後,她從不以此為本錢,向組織伸手。直到1994年病逝為止。享年70歲。
因為哥哥楊拯民是石油功臣,楊拯漢、楊拯陸也先後投入石油事業,楊拯陸在1958年勘察石油地質時,遇突暴風雪,氣溫驟降至攝氏零下20多度,不幸凍僵犧牲。楊拯漢1935年出生,參加過抗美援朝,在企業基層做過管理,60年代調到西北地區石油經濟研究所工作,一直到退休。楊拯英1934年生,陝西省政協辦公廳原正處級幹部。2021年9月17日在西安逝世。曾編輯出版了《回憶楊虎城將軍》,後又和姐姐楊拯美一起撰寫出版了《懷念母親謝葆真》。
楊拯美1932年生,有著這樣的工作經歷:先後在甘肅省經濟委員會、甘肅省統計局、共青團甘肅省委、甘肅省輕工業廳、中科院蘭州高原大氣所、甘肅省政協等單位工作,1996年11月任甘肅省政協民族宗教和三胞聯絡委員會主任。2003年12月離職休養。
透過上述文字,人們不難看到,楊虎城將軍的這些子女除楊拯民早年軍事工作之外,其餘都沒有做過軍人,但卻和優秀的軍人一樣,都有著一顆愛國奉獻的心,尤其是楊拯美在婚姻上還譜寫了一段與軍人的動人戀歌。現在,我們就來說說這段故事。
1937年11月底,楊虎城將軍由法國回到香港,準備參加抗日工作,但隨後被誘至南昌囚禁。先後關押於湘、黔、川等地。最初,楊拯美只有5歲,她們姐妹4人由外婆帶著離開西安,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先逃到四川成都,後到三臺縣(隸屬四川省綿陽市),客居異鄉達3年之久。在逃難的生活裡,外婆常常向楊拯美姐妹4人講起父親的故事,這使她們幼小的心靈裡萌發出了對父親甚至母親的無比崇敬之情。
也正是這個原因,使楊拯美小小年紀之時便參加了革命:1948年,16歲的她秘密加入共青團組織,為迎接新中國的誕生,開始從事黨的地下工作,積極發展革命力量。1949年8月,被調到中央團校學習。1950年,團校畢業後,被分配到共青團西北工委學校工作部工作,不久加入中國共產黨。1954年,考入中國人民大學工業經濟系,畢業後,毅然選擇到條件艱苦、人才缺乏的甘肅去工作。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楊拯美的愛情悄悄地來了。1950年,團校畢業工作不久,西北工委禮堂舉行了一場戰鬥英雄事蹟報告會。參加會議的是西北五省的幾百名青年代表,楊拯美也在其中。最後一個做報告的是當年聞名全國的戰鬥英雄——神炮手白炳武。楊拯美聽說,在解放全中國的戰鬥中,白炳武發射炮彈近千枚,單炮直接瞄準射擊達300餘發,命中率達95%以上,曾受到朱德總司令,彭德懷和楊得志司令的親自接見和表揚。正因為如此,楊拯美對白炳武有了一些格外的關注。
作完報告,白炳武走下講臺,楊拯美拿出筆記本走上前去,請白炳武簽字留念。白炳武快速簽字,卻在瞬間發現自己對眼前的楊拯美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好感。於是,他拿出自己的筆記本,也請楊拯美給自己留個名,楊拯美接過筆記本,卻沒有動筆,而是對白炳武說:“為人留言,不能隨隨便便,等我回宿舍認真思考後再寫,可以嗎?”就這樣,楊拯美要巧妙地帶走白炳武的筆記本,為兩人以後再見創造了條件,白炳武連想一想都沒有,就一口答應了。
那一年,楊拯美18歲,白炳武1926年出生,大楊拯美6歲,兩人都是充滿青春活力的年紀。在被要求籤字的光鮮時刻背後是白炳武苦難的身世,他出生在遼寧省新賓滿族自治縣紅旗村一個農民家庭,12歲時,父親便被日本憲兵隊以“通匪”罪名打死,母親受不了這種打擊,在他13歲時便匆匆離世。那是一天夜裡,母親摟著他入睡,天亮時,他才發現母親的懷抱冰涼,已經走了。從此,他成了一個失去雙親的苦孩子,成了孤兒。最初時,他隨哥嫂生活,但兩年後由於受不了嫂子的冷言冷語,就偷偷從家中跑出來,和村裡幾個窮苦孩子一起,一路要飯來到撫順龍鳳煤礦,想當煤礦工人。
礦工的生活是非人的,白炳武看到的是一群滿臉黢黑、衣衫襤褸,只有黑眼仁在白眼球裡悽慘轉動的人群,他的心涼了大半截,但大老遠地來了,不能再次回去,他也只能同他們一樣地接受命運了。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裡,他的名字和民族都被改掉了。負責登記的是一個叫孟日暖的人,問白炳武叫什麼名字,白炳武說叫白雲龍,當時他就叫這個名字。孟日暖說:“我叫孟日暖,你叫白雲龍,白雲遮日,我還暖什麼!”隨後,為他改名白炳武,原因是礦上還有一個人叫白炳泉,兩人的名字取得相近一些,叫起來方便。
隨後,孟日暖又問白炳武是什麼民族,白炳武說是滿族,孟日暖說:“滿人統治我們好幾百年了,對我們不友好,不行,你不能是滿族,從現在起改漢族吧。”從此,白炳武成了“漢族”,成了一名礦工。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吃著窩窩頭,睡著破炕蓆,蓋著破麻袋,得了病還沒人管,白炳武在無奈中多少有了一些憤恨。1942 年,煤礦霍亂流行,每天往外抬死人,骨瘦如柴的白炳武染病,險些被礦主抬出去活埋,被幾個仗義冒著抬進一間地下室,這才倖免於難。
就這樣,1945 年 8 月,白炳武帶著對日本侵略者和地主資本家剝削階級的刻骨仇恨參加了革命隊伍,編入冀熱遼混成旅炮兵團 8 連當戰士;1946 年 3 月編為晉察冀炮兵團 13 連當炮手,也開始了他的炮兵生涯。不分白天和黑夜,苦練炮兵技術,摸清火炮空回規律,白炳武很快被旅司令部、政治部授予“甲等模範瞄準手”稱號,炮旅創辦的報紙也大力宣傳了他的創新技能與事蹟。出了名,白炳武更想將技能付諸實踐,太原戰役很快就給了他展示身手的好機會。
當時,太原城外遍佈碉堡,不僅堅固,還有不少名堂。其中有一種碉堡叫“梅花堡”,中心是一個主堡,周圍是四個暗堡,很不好對付。另外,還有一種碉堡叫“好漢堡”,修得十分堅固和寬敞,守堡士兵吃住都在裡面,穿透力小的炮彈打上去根本不起作用。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白炳武等人根據我軍的炮火特點,採用三門炮同時攻擊一座碉堡的辦法,憑藉苦練的本領打出了威風和名氣,所在的連隊全連集體立功,被授予“神炮連”,白炳武也成為了大家心中的發發命中、名副其實的神炮英雄。
帶走白炳武筆記本後的第三天傍晚,楊拯美約白炳武見面,兩人一起散步,楊拯美把簽了字的筆記本交給白炳武,白炳武想當場就看,但被楊拯美攔住了,要是要他回到賓館一個人去看。送走楊拯美,白炳武迫不及待開啟筆記本,這樣幾個字跳入了他的眼瞼:“親愛的白炳武同志……”因此,一股暖流從他的心中升起,進而讓他向楊拯美髮起了愛的追求。
然而,那時候的男女青年談戀愛,哪像我們現在很直白、很直接,也很大膽,他們都非常含蓄,說出一個“愛”字對他們來說是件非常困難的事。白炳武雖然不斷約會楊拯美,楊拯美也總會欣然赴約,但兩人都沒能把那個字輕易說出來,尤其是白炳武,在瞭解到楊拯美是楊虎城將軍的女兒時,出於對楊虎城將軍的崇敬,更不敢輕易表達自己心中的愛了。直到第二年白炳武奔赴朝鮮戰場後,才在一腔的思念裡,於炮火聲裡鼓起了勇氣,透過一位赴朝慰問志願軍的即將回國的記者給楊拯美帶來了一封信,信中向楊拯美表達了自己的愛意。楊拯美接到信後,連夜回信給白炳武,深情地答應了白炳武的追求。從此,他們二人正式確定了戀愛關係,透過書信表達著對對方的愛慕和思念。
1953年底,白炳武隨志願軍部隊凱旋而歸,駐軍河北張家口。接到訊息,楊拯美匆匆趕到白炳武所在的部隊,兩人在軍營舉行了婚禮。一週之後,又是匆匆地離別,楊拯美回到了西安,第二年秋天便為白炳武生下了女兒——白露。女兒出生,楊拯美考入中國人民大學工業經濟系,兩人同樣聚少離多,並因為長時間不能相見而感痛苦,再加上兩個人的經歷、追求愛好及文化背景的不同,導致了夫妻間的矛盾出現,最終只能選擇了在平靜中分手。
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就這樣悄悄地結束了,白炳武與楊拯美隨後都又組建了各自的家庭,楊拯美雖然帶著女兒白露,但因為生活在不同的城市,兩人很少有聯絡,直到七十年代,女兒白露到了當兵的年紀,楊拯美才聯絡到了白炳武,請仍然在部隊工作的白炳武幫忙。白炳武因為楊拯美選擇讓女兒白露去當兵,非常高興,很快讓女兒去了部隊,自己也因此盡到了做父親的責任。
白露雖然在部隊幹了不長時間,但她卻圓了母親楊拯美年輕時熱愛軍人的夢想——雖然楊拯美最終選擇了與白炳武分手,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熱愛,而且,她把自己的這份熱愛成功地嫁接在了女兒的身上,讓女兒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更重要的是,楊拯美有著自己的事業——1973年進入甘肅省輕紡廳後,她曾任處長、副廳長,為發展甘肅的毛紡、皮革製造、塑膠及食品等工業作出了貢獻。在她任職期間,經她的努力,甘肅新建了三個毛紡廠,改建了維尼綸廠,擴建與新建了三個製革廠等重要企業。
一名女性,能將事業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足夠讓人們點贊和致敬的了。2018年1月6日,楊拯美在西安逝世,享年86歲。巧合的是,早她兩年離休的白炳武(1983 年 12 月從副師職崗位離休),2012 年 4 月,在石家莊白求恩國際和平醫院病逝,享年亦為 86 歲,這個大她6歲的炮兵英雄也早她6年去世了。美好的愛情雖然在不得已中選擇分手,但背後一直都是熱愛軍人的人和軍人本身的崇高的品質——生活可以讓愛戀的人們分道揚鑣,但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人們有沒有忘記自己的初心。
關於這一點,楊拯美和白炳武都做到了。1985年,楊拯美離開甘肅省輕紡系統,進入省政協以後,仍然為祖國的統一與繁榮忙碌著,直到去世。據《他們在這裡長眠——河北省英烈紀念園英烈傳記》(花山文藝出版社, 2018)一書記述,白炳武離休後,依然發揮餘熱,先後擔任了石家莊市 10 多個單位的 " 關心下一代 " 工作委員會顧問、校外輔導員、政治顧問等,不計名利,不要報酬,熱心用我黨我軍的優良傳統宣傳教育下一代。愛情可以一拍兩散,但奉獻與服務卻從未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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