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笑》有一則“物性之愚”,記載了兩種愚蠢的動物。
其一是白鷳。“白鷳愛其尾,棲必高枝。每天雨,恐汙其尾,堅伏不動。雨久,多有飢死者。”白鷳是一種名貴的觀賞鳥,翎毛華麗,叫聲喑啞,有“啞瑞”之稱。但是它太愛自己的尾巴了,下大雨時怕髒了尾巴,趴在樹上一動不動,終致凍餓而死。漂亮的羽毛髒了,還有再美麗的可能,性命一旦失去,卻不可復生。尾羽和生命,孰輕孰重,白鷳鬧不清。
其二是鰣魚。“鰣魚入網輒伏者,惜其鱗也。”鰣魚是一種名貴的魚,肉味鮮美,號稱“長江三鮮”之首。一般說來,魚入網中,大多都會拼命掙扎,來掙脫漁網的束縛;哪怕被抓入手,也要奮力一蹦,以求逃脫砧板的僥倖。鰣魚卻不蹦,只要入網就一動不動。鰣魚太愛惜自己的鱗甲了,所以蘇東坡稱它為“惜鱗魚”。入網掙扎蹦跳,雖然會掉落幾片鱗甲,但畢竟還有逃生的可能,若為幾片鱗甲丟掉性命,太不值當了。
從人類的角度來看,白鷳愛尾、鰣魚惜鱗,實在愚蠢可笑。然而嘲笑物性之愚的人類,似乎都能在這兩種動物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有人如白鷳,過分愛惜自己的“羽毛”,結果“羽毛”雖漂亮無比,但成了累贅。有人如鰣魚,鱗片大的利益都不捨得,卻付出更慘痛的生命代價。人性的愚蠢之處在於過分地“惜”。惜,不捨也;有所惜,便有了致命的弱點。捨不得和放不下應該是人類的通病。有的人如蝜蝂,走一路撿拾一路,也便揹負一路;明明已經不堪重負,依然聚斂不停,從而自取滅亡——被自己捨不得、放不下的東西壓垮。
人常常被自己的所愛而害,愛之深,失之痛,所愛便成了一個人的死穴,白鷳尾、鰣魚鱗,皆如是。
文章/迂夫子
來源/諷刺與幽默報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編輯王虹
壹點號漫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