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功勳飛機設計師波利卡爾波夫——
航空巨匠人生的四個側面
■邢哲 王勁波
上圖：米格-1戰機。資料照片
大名鼎鼎的蘇霍伊設計局門口，矗立著一座以波利卡爾波夫命名的紀念碑。蘇俄航空工業史上，知名飛機設計師米高揚、格列維奇、雅科夫列夫都尊稱他為老師。
波利卡爾波夫是蘇俄航空工業史上的功勳人物，一生設計出80多款飛機，各種型號飛機累計生產數量達55000餘架，被譽為蘇聯“殲擊機之父”。
波利卡爾波夫的飛機設計生涯足夠傳奇——設計的多種型號飛機累計發生過10餘次事故，一度遭到業界專家的質疑。但他依然堅持試驗，成功打造出伊-1、伊-5等一系列效能優異的戰機。
偏執少年
波利卡爾波夫的父親是俄國小鎮上的一名神父，在當地享有極高的社會聲望。父親的想法是讓他子承父業，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如果波利卡爾波夫服從父親的安排，就不會有後來“殲擊機之父”與55000餘架飛機的故事。
少年時期的波利卡爾波夫性格偏執——雖然被父親送往教會學習，但他經常逃課，自學感興趣的專業知識，大有一副“我的人生我做主”的姿態。
1911年，波利卡爾波夫成功考入聖彼得堡技術學院，學習機械工程專業。當時，正值俄國工業快速發展的黃金期，這個專業為他以後走上飛機設計師的道路埋下伏筆。
波利卡爾波夫求學期間，學院開設了航空和浮空課程，他對此產生濃厚興趣，經常前去旁聽，並在波羅的海車廂廠飛機分部實習，參與飛機研製工作。
這段經歷，像是一束光照亮波利卡爾波夫的人生，為他指明前進方向，他開始期待“有一天自己也能造出飛機”。
那時候，俄國航空工業尚處於起步階段，對於普通人來說，造飛機簡直是天方夜譚。家人也認為波利卡爾波夫的想法不切實際，希望他按部就班地找一份工作，過上穩定生活。
然而，波利卡爾波夫堅信，自己選擇的航空領域就像一張空白考卷，需要勇敢的人去填寫。
天才設計師
恰似影視劇中的橋段，在波利卡爾波夫人生的岔路口，一位“引路人”出現了——西科斯基，他就是後來家喻戶曉的“直升機之父”。
實習期間，波利卡爾波夫的過人天賦引起西科斯基的關注。為培養這位天才少年，西科斯基決定收他為徒，並傾囊傳授航空專業知識和飛機設計經驗。
西科斯基之於波利卡爾波夫，恰似伯樂遇到千里馬。這次拜師，徹底改變波利卡爾波夫的人生軌跡，恩師的指引為他打開了通往成功的大門。
當時，蘇聯生產的飛機大多是仿製國外型號，政府急需研製一款國產戰機。在西科斯基的極力推薦下，經過層層選拔，波利卡爾波夫成為新型國產飛機設計師。
被時代浪潮推著走，毫無疑問是幸運的。從那天起，波利卡爾波夫牽頭從全國選拔航空設計人才，開展新型戰機伊-1的研製工作。
萬事開頭難。伊-1首次試飛並不順利，飛機飛出沒多遠就自動揚起機頭，飛行員馬上關停發動機，飛機徑直從10多米高空墜落，所幸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飛機機頭為什麼會自動上揚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波利卡爾波夫去找中央流體力學研究院專家請教。專家分析指出，飛機設計時重力分佈不均勻，重心靠後導致飛行時機頭上揚。
得到答案的波利卡爾波夫立即開展模型吹風試驗，透過反覆測試，終於找到飛機重心平衡的最佳匹配位置。
1925年，伊-1開始批次生產。這是蘇聯歷史上第一款自行設計的殲擊機，它的誕生標誌著蘇聯戰機正式進入國產化時代。
波利卡爾波夫一戰成名。1928年，以他名字命名的設計局成立。隨後，他又在伊-1的基礎上，成功研製出一款雙翼殲擊機伊-3，列裝蘇聯空軍，成為蘇聯空軍歷史上第一代國產殲擊機。
波利卡爾波夫和他的設計團隊將蘇聯殲擊機事業推上一個新高度。蘇聯衛國戰爭前，列裝空軍的殲擊機全部由他主持設計，總數量高達55000餘架。他因此2次獲得列寧勳章，被譽為蘇聯“殲擊機之父”。
勇敢探路者
有人說，波利卡爾波夫的人生，像一枚硬幣的兩面，一面是輝煌，另一面是失敗。
毫無疑問，他是蘇聯航空工業史上最傑出的設計師之一，成功設計出蘇聯第一架國產殲擊機。
有人會問，如此優秀的天才設計師也會出錯嗎？
答案是肯定的。
波利卡爾波夫曾因多次犯錯，給航空界留下“差評”的印象。據不完全統計，他主持設計的伊-6、伊-180等型號殲擊機，累計發生事故10餘次，多名飛行員在事故中傷亡。
1930年的一天，一架伊-6原型機在眾人注視下，輕盈地飛向天空。突然，飛機發動機發生故障，飛機快速墜落，試飛員當場犧牲。
無獨有偶。1938年12月15日，一架伊-180原型機試飛。由於天氣寒冷，飛機下滑著陸時，發動機冷卻裝置停止工作，導致飛機墜毀，試飛員奇卡洛夫犧牲。接下來的試飛過程中，2架伊-180戰機又先後發生事故墜毀。
一時間，波利卡爾波夫飽受爭議。作為一名飛機設計師，看著自己設計的飛機屢次發生重大事故，他的內心倍受煎熬，感到絕望和無助。
不僅如此，外界的質疑聲也充斥耳畔。一次，在克里姆林宮討論航空問題時，一位飛機設計師說：“早就應該讓波利卡爾波夫設計局關門。”一旁的人附和道：“他的思維太陳舊，已經無法造出新式戰機。”
那段時間，波利卡爾波夫變得沉默寡言，甚至會坐在椅子上發愣，清澈眼眸失去了昔日的光芒。
幸好，除了質疑聲，還有鼓勵的聲音。波利卡爾波夫的老領導找到他，想方設法讓他重拾信心。
對波利卡爾波夫來說，挫折和磨難就像成長道路上形影不離的朋友。他沒有因此變得一蹶不振，外界的質疑聲反而激發了他的鬥志，他認為只有意志堅定的人才能走向成功的彼岸。
作為一名勇敢的探路者，波利卡爾波夫重新開始飛機研製工作。透過吸取以往失敗經驗，他成功研製出一款可以夜間作戰的轟炸機，並在戰場上大放異彩。
1940年，蘇聯政府授予他“社會主義勞動英雄”的稱號。
為人師者
有記者問波利卡爾波夫：“你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是什麼？”
他自豪地說：“我最得意的不是設計出多少種型號飛機，而是帶出一批優秀的飛機設計師。”
米高揚、格列維奇、雅科夫列夫等蘇聯知名飛機設計師，均出自波利卡爾波夫設計局，他們與波利卡爾波夫亦師亦友，共同締造了蘇俄航空工業的百年輝煌。
20世紀初期，蘇聯航空工業被兩大行業巨頭主宰——圖波列夫設計局和波利卡爾波夫設計局。兩家設計局創始人深受航空工業領導的信任，幾乎所有新機型的研製任務都交付給了兩家設計局。
後來，蘇聯軍方意識到，蘇聯國產戰機在效能方面已遠遠落後於國外戰機。於是，軍方高層決定啟用大量年輕設計師，讓他們發揮智慧與才能，打造出效能優異的新式戰機。
時勢造英雄。波利卡爾波夫的學生米高揚和格列維奇因傑出的設計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航空工業部門專門為他們組建了新的設計機構。
1940年，米高揚研製的新型殲擊機伊-200（後被命名為米格-1）試飛成功。隨著蘇聯衛國戰爭爆發，前線急需補充新式戰機，米高揚設計的飛機被批准投入生產，並交付空軍部隊。
米高揚的成功，離不開自己多年的努力，更離不開波利卡爾波夫的指導與幫帶。在研製伊-200過程中，米高揚借鑑了老師的設計理念，採用封閉座艙和收放式起落架來減少機身阻力。
可在戰機試飛過程中，發動機過熱問題使米高揚頭疼不已。關鍵時刻，波利卡爾波夫為米高揚提出改進意見。米高揚恍然大悟，立即組織設計人員安裝新型散熱器，終於解決了發動機過熱問題。
1944年7月30日，波利卡爾波夫因病去世，年僅52歲。他的設計理念深深影響到蘇俄航空工業的發展，給後人留下一筆寶貴財富。
多年後，波利卡爾波夫的學生米高揚在高校為航空專業學生授課，仍津津樂道於老師的超前設計理念。他希望繼承老師的遺志——“讓更多的先進戰機翱翔在祖國的天空。”
來源： 中國軍網-解放軍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