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給巴爾(Zanzibar),在阿拉伯語中的意思是“黑人海岸”,它曾經是桑給巴爾帝國的經濟,貿易中心,現在是東非坦尚尼亞聯合共和國的一部分。
1999年,我去東非時就嚮往桑給巴爾島,但終因費用太高而未能成行。此次東非遊獵,攀登乞力馬扎羅山之後,終於如願。
石頭之城
車停了,桑給巴爾島的舊城——石城就從海邊開始,抬眼望去,黑人白牆,窄巷石樓,除卻溼熱,這裡是典型的“麥地那”(特指北非阿拉伯人聚集區)。
白牆幾乎貼在一起,穿穆斯林長袍的男人和披藍頭巾的女人穿行其中,白石樓,海風的顏色均勻地塗在木窗和涼臺上
欄杆上靠著一個女子,不蒙面也不戴頭巾。看我舉起相機,她立刻背轉身去。
此地的女子,無論多麼年輕,總是高度警惕著遊人的相機。
桑給巴爾目前約有人口130萬,自公元初年,它就是印度洋上的貿易中心,南宋時已與中國通商。
當地人不僅來自非洲大陸,也有波斯人和阿拉伯人。
島民的膚色普遍偏暗,但容貌卻不同——開店的女人瘦臉鷹鉤鼻,披著莎麗;導遊摩西寬鼻厚唇,他的祖先顯然來自非洲大陸:而旅館的侍者極可能是阿拉伯人的後裔。
髒兮兮的小巷因懷舊而呈現某種美感,七彎八彎,景色突然鮮明,原來靠牆放了一排當地畫家的作品,東非的亮點被演繹得更為豔麗,更為童稚。
走著走著,巷間逐漸開闊。古街Tharia曬場中佇立著一座樓房,粉牆烏木,涼臺上懸下一方黃色帳布,愛默生香料旅館(Emerson Spice Hotel)到了。
這家旅館原名“香料”,美國人愛默生於2006年買下它,又重新命名。
一樓,二樓,三樓,雕欄芸草,花窗銀鶴。圖蘭朵的閨房,阿依達的閨房……旅館的房間似乎都以阿拉伯公主命名。
走過大堂,進入一個小小的庭院。
水池,鞦韆,古董桌。
旅館自稱這棟建築是由三個世界文化遺產的舊建築組成,整座建築具有斯瓦西里、阿拉伯和印度風格。
雖然風格很難定義,但旅館收集了大量的老舊傢俱,佈置得一派古氣。
這家古樸的酒店曾為土王的行宮,印度的香料商人的產業。
歷史進入1870年後,這裡又成為蘇丹政府總理的辦公室。
開啟窗,眼下一片鐵棚民居,它們或鏽跡斑斑,或殘垣斷壁,少數色澤鮮明的若非清真寺即是旅館。
某一片海藍自棚戶間閃身而出,在破敗的襯托下,愈加明麗。
丁香之島
丁香是桑給巴爾的特產,印度人煮飯喜歡加入丁香,別看它小模小樣,表現卻不俗。
三兩顆就能主宰一鍋白米飯的氣味。
作為世界最大的丁香和丁香油輸出港,桑給巴爾有丁香樹450萬株,佔世界供應量的70%以上。
既然如此,當然要去香料農場看看。
出城後,一路蔥鬱。全島覆蓋著大片椰林和農田,空氣綠得透明。
車子停在大樹下,我們走進樹林。
這片丁香種植園不僅種植香料,還有桉樹(尤加利)等香葉樹,以及楊桃、芒果、柑橘、椰子、菠蘿蜜等果樹。
導遊摩西邊走邊指點著香料作物。
所謂的香料就是常用於西式烹調中的胡椒、丁香(Clove)、肉豆蔻(Nutmeg)、桂皮,香草等。
它們可能是草、灌木或喬木的葉子、根莖、樹皮、花朵或種子。
在這些香料中,我們中國人常用的是姜和胡椒。
桑給巴爾盛產丁香,可丁香的故鄉卻並非此地。
據說它原產於印度尼西亞,後在賽義德蘇丹治下被引入並廣泛種植。
走到一棵丁香樹下,導遊摘下花蕾,花瓣微微張開,花蕾雖不大,但比我們自家庭院種的丁香花飽滿厚實。
做香料的就是曬乾的花蕾,含芭欲放的丁香品級最高,可以從中提取香精,也可直接曬乾。丁香是製作香菸時不可少的原料,當地的丁香出口完全被政府所控制。
摩西摘下一顆雞蛋大的黃白色果子,問:“你們誰知道它是什麼?”眾人爭論著那是番石榴還是百香果。
只見他切開果子,褐色的果核上閃著幾道魔術般的紅亮油彩,像蛋糕師塗上的奶油。
他說:“這是肉豆蔻的種衣(mace).豆蔻的種子和種衣都可製成香料。”
物以稀而貴,最初,肉豆蔻貿易由阿拉伯商人把持,他們以非常高的價格將它賣與威尼斯人。
在輸往歐洲的香料中,肉豆蔻一直是最昂貴的香料之一。為了控制肉豆蔥貿易,英荷兩國曾長期在海上爭鬥,爆發過所謂的香料島之戰。
除了丁香,十九世紀的桑給巴爾還出口奴隸。
在文明進化中,奴隸曾是一個普遍現象然而非洲大規模的奴隸買賣卻始於近代,奴隸販子多是阿拉伯人,他們駕著大蓬車遠走非洲大陸,獵取象牙,也獵取非洲人,被俘獲的非洲人被拴在鐵鏈上,運輸笨重的象牙。
到達桑給巴爾後,奴隸們在地牢裡呆一兩天就被趕到市場,像牲口一樣拍賣。他們被歐洲人買下,再運到種植園做苦工。
1873年,桑給巴爾廢除了奴隸市場。
同年英國國教大教堂(Anglican Cathedral Church of Christ)建成並開放。
這座混合哥特和阿拉伯風格的教堂就建在奴隸拍賣市場的舊址教堂外還設立了奴隸紀念碑,保留了關押奴隸的地牢,以記錄那段殘酷歲月......
蔚藍之海
到達海邊時,椰樹投影在沙灘上,大海已開始漲潮。
2004年,我第一次看到印度洋時正是大海嘯災難時,此時的印度洋藍得誘人。
淳樸的黑木船飄在寧靜的淺藍色上,海豚在深藍色中翻滾滑行,海貨高高興興地閃來閃去,散發著看不見的毒素,五彩魚群好似飄蕩的花朵漫遊在珊瑚叢中,在潛水鏡裡,它們都巨大得不可置信。
一片雲改變了海的色彩,又成就另一幅海洋的油畫。
白色沙灘上,兩個漁民對著木船敲打,幹人坐著圍觀聊天。
我走過去,接過一錘一鉗,學著將鉗子插入船縫。
眾人大笑:“你這是在補船?”哦,原來先要放入一撮麻線,麻線浸滿了油,粘粘的滴滴答答地放在船體上,再拿起鉗子,將油麻線敲入,擠緊塞嚴。
女孩光腳在沙灘上追逐,藍裙隨風飄著,海風又將本色上衣兜起。
收海了!兩個漁民拖著魚走過來,那魚大張著嘴,掙扎的模樣畢現。
四個壯漢又拖著更大的一條魚走過來,那是條鯊魚,死去了還保持著英武的姿態。一個小男孩兒跟在後面,追看大魚頭。
他又退了兩步,再去看魚尾。
嗯,他在比量著大小。拖魚的漁民滿臉喜悅,跟隨的男孩兒一臉的驚奇。猶如海明威筆下的女遊客,我很膚淺地看到了海和魚。
那一晚,燭光下,桌上擺滿了海鮮芒果沙拉、螃蟹沙拉、魷魚、對蝦、龍蝦,以及上述種種的拼盤大燒烤。
烹飪和調料並無特別的花樣,但食材都來自當日捕撈,其味之鮮,難以言傳。
美麗的印度洋,豐富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