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的一位好友提議去登華山。起初,我還有些膽怯,我深知,華山,以險而聞名天下!登華山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光是上山就須要近十個小時不停歇的攀登,需要有足夠的體力、耐力和毅力。
幾乎每一次外出遊玩,我都會想到我的父親,父親非常的愛好旅遊,這也源自於他對祖國大好河山的熱愛!我打電話問他有沒有興趣,父親完全就是一副老夫聊發少年狂,不到華山非好漢之勢(父親今年年近七十),我被他的這種無畏的精神深深折服,內心的那點兒膽怯也瞬間蕩然無存。
次日下午,我們一行三人坐高鐵由西安出發,半小時左右到達華山北站,再搭出租車十多分鐘抵達華山腳下,此時,抬頭仰望險峻雄壯的華山,我早已經蠢蠢欲動,躍躍欲試了,在山腳下吃了飯,又買了些水,和少許乾糧,晚上八點半,開始上山…
五里關,便是第一個關口,顧名思義,大概有五里左右的路程,都是不太陡的上坡路,為了儲存體力,我們都走的很慢,陸陸續續能碰見一些上山或下山的人們,上山的人們是有說有笑,鬥志滿滿,而下山的人們是疲憊滿臉,沉默少言…
過了五里關,路上的人們就開始越來越多了,大都是年輕人,有不少的成雙成對的戀人們,像父親這樣的年紀的人,是絕無僅有的,因此得到很多年輕人的稱讚,稱讚父親真是老當益壯!有些年輕人還以此鼓勵身邊的同伴!
千尺幢,是登山途中必經的一到險關,是兩個峭壁之間的一條很狹窄的裂縫,中間人工鑿出臺階,兩邊有鐵鏈保護,由下向上望去,真是一線之天,故有“太華咽喉”之稱!
我爬到千尺幢下的時候,父親早已經上去了,而我的另一位同伴此時已經遠遠落後,開始叫苦不迭…從下面往上看,十分陡峭,幾乎接近垂直角度,狹窄的臺階只容得下一個人,我的雙腿不禁有些發軟…坐在臺階上休息了片刻,同伴也爬上來了,我們一鼓作氣,抓著兩邊的鐵鏈開始往上爬,由於此時爬山的人們已經很多了,在往上爬的時候是不能歇息的,大家相互鼓勵著,快爬到頂的時候,我回頭往下看了一下,想拍一張照片,這一看不要緊,差點嚇得手鬆了鐵鏈子,這個地方,如果有一個人掉下去,那將會導致連帶後面的所有人都掉下去。萬幸!我們都安全的爬上來了…
不得不說,爬山真的跟其他的旅行不太一樣,可能因為大家有著共同的目標,所以一路上,不管認識不認識,都會互相鼓勵,互相照顧關心,加油打氣!一路上,父親彷彿成了明星,得到了無數的青年男女的羨慕和讚揚!也得到了很多關心,有好幾個青年們都要幫忙給他拿行李,以減輕他上山的負重,但都被他一一謝絕了,我也多次提出要給他揹包,也是每次都會被他拒絕,父親就是這麼一個人,自力更生,堅韌不拔!
千尺幢後是百尺峽,雖然很陡,很險!但是距離短。爬完百尺峽,人們的體力都慢慢削弱了許多,向上望去,華山北峰頂盡彷彿在咫尺!一路上的燈光就像星點,閃閃發光,很是漂亮! 我本覺得馬上就要到峰頂了,內心有一絲征服的喜悅!哪承想,接下來迎來我的,是更加陡峭險惡的一關——“老君梨溝”。而此時,父親大人早已經坐在北峰頂上愜意的吹著山風了!我彷彿看見了一位世外高人,在山頂席地而坐,傲視群雄!俯瞰芸芸眾生的畫面!
老君梨溝有兩條路,一條是新修的臺階,相對稍微平緩一些,沒有那麼陡峭。我選擇了另一條極其陡峭危險的路,我想,既然要爬,那就走最險峻的路線,這樣才能更深得感受到華山的險。然而老君犁溝,它要比我想象和看到的更陡,更長!陡的讓你不敢回頭,一回頭就會有種要掉下去的感覺,長到真是有種只爬爬不到頂的感覺,這時,我的體力已經到達臨界點了,兩隻手扒著上面的臺階,腳蹬著下面的臺階,艱難的往上爬著,我心想這真是在“爬山”。
終於!於凌晨兩點時分,我與父親還有同伴在北峰頂完美會師!此時,登峰造極的喜悅已經完全沖淡了身體的疲勞和雙腿的疼痛!我們坐在北峰頂一塊兒形似魚嘴的巨石下,拿出我上山前就買好的臘牛肉和酒,慶祝登頂之樂!在華山頂吃著肉,喝著酒,極有俠客之風…
在北峰頂逗留休整約一個小時後,我們一行開始繼續攀登,向東峰進攻…
在這裡必須要說的是,沒去過華山朋友們,千萬不要以為到了北峰就到了華山頂了,接下來的“蒼龍嶺”、“擦耳崖”、“五雲峰”…會讓你爬到懷疑人生…
“蒼龍嶺”——華山最著名的險道之一,它是由北峰通向玉鎖關的一條立刃型的山脊,路很窄,且兩邊都是懸崖絕壁,萬丈深淵!從遠處看,宛若一條游龍一般,故得名——蒼龍嶺!
“擦耳崖”——又一條險道,不同於蒼龍嶺的是,它的一邊是幾近垂直的峭壁,一邊是萬丈深淵,現有鐵鏈保護,以前的路特別窄,得臉貼著峭壁一小步一小步挪著行走!因此得名——擦耳崖!
上山的路越來越陡!越來越險!體力已經即將耗盡,雙腿越來越疼痛!但還是憑著毅力,吃力的,機械的抬起雙腿向上爬,沒有人會願意在快要到達巔峰的時候放棄!爬山的人也越來越多!大家還是會用疲憊的喘氣聲互相加油打氣!那個場面積極又感動!
我有點擔心父親的體力,但是由於他一直在我前面,我便加緊腳步奮勇追趕!也向一路的行人打聽,他們都說在前面,說老爺子真厲害!沒問題的!我便放心了!
我與父親在“金鎖關”碰面,他的狀態非常好,比我,比我的同伴,甚至比所有的年輕人都要好!我很佩服,也很放心!
凌晨5:50分,我們終於勝利問鼎華山東峰!那一種征服的成就感和滿足感充斥在內心!由於天公不作美,沒能看到日出,我們便在6點半左右開始下山…
相比上山時的鬥志昂揚,精神抖擻,下山時的狀態簡直是不能再狼狽了,幾乎是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從東峰下到北峰的時候,本來是可以坐索道下山的,但是父親嫌坐索道下去太貴,他總是這樣,勤儉節約了一輩子!就算是不花他的錢,他也心疼。他一直堅持原則就是做父母的儘量不要給子女增添任何負擔壓力!而我是覺得晚上爬山沒有能看到沿途的風景,也就沒有堅持坐索道!同時,我們又發現了另外條新修的下山路,最終決定徒步下山…
然而!然而!這簡直是一個最最錯誤的決定!
從上面往下看,一眼到底!感覺不用多久就可以下到山底!結果這一條路,它一路全是臺階,幾乎沒有平坦的地方,臺階是又長又陡,極其難走!下到不到一半路程的時候,腿就已經疼痛難忍了!加之一晚上沒睡覺,體力也已經耗盡!人困馬乏!下山之路又深不見底!大家都很後悔剛才沒有坐纜車,調侃道,被這條路騙了!慢慢的,腿越來越疼,每下一個臺階都是巨大的痛苦,大家也都沒有心情說笑了…父親開始研究各種下山的的姿勢,一會兒倒著下,一會兒側著下,一會兒又坐著下…但是不管怎麼樣,腿都疼的要命…
總之,費盡千辛萬苦,於中午12:40終於到達山下的停車場,總用時接近六個小時。這時每個人的雙腿都已經寸步難行了,每走一步都特別的疼。大家都沉默了,沒有任何的交流!登峰造極的喜悅和成就感早已經蕩然無存!替之的是疲憊不堪,沮喪,煩躁…最後分手的時候誰也沒有跟誰說話,不歡而散!
我清楚,這只是很短暫的!過後會成為我和父親之間很難忘的一段重要的經歷!果然,現在每次說起來都惹的我們父子二人捧腹大笑!
回來的第二天,父親在他的遊記裡面寫到,“華山之行,我彌補了他半生的遺憾,也了卻了一樁心願“。他很感動!
我想說,更感動的是我,因為其實父親真的需要的的不多,從來沒有要求過我為他做些什麼!而他,為我,為我們,付出了一生!父愛總是無言的,但也是洶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