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江蘇省鹽城市建軍東路的新四軍紀念館裡,靜靜躺著一隻棕紅色的女式皮箱。皮箱表面有多處磨損痕跡,提手處已經佈滿了裂紋,看得出以前的主人經常將它帶在身邊。這隻皮箱雖不起眼,卻是國家一級革命文物,曾經與它的主人一起立下過奇功,其背後有著一段鮮為人知的諜戰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群隱姓埋名的英雄,他們有一個共同代號——“400小組”。
“400”的故事要從1944年11月說起。一天,扎著兩條麻花辮的26歲寧波姑娘樂群,來到中共浙東區黨委書記譚啟龍辦公的地方。樂群於1918年出生在上海的一個富商家庭,“八·一三”事變後,她回到老家寧波,參加了抗日救亡宣傳隊。1938年初,樂群與其他12名隊員一起,找到武漢八路軍辦事處,要求到前線參加戰鬥。樂群一行受到周恩來同志的親切接見,並親自介紹她們參加了新四軍。1943年初,為促進浙東敵後抗日根據地發展,樂群與其他300餘名被抽調的軍政幹部一起,奉命南渡杭州灣,進入四明山根據地,成為新四軍浙東縱隊教導隊的一名指導員。
譚啟龍非常嚴肅地對她說:“樂群同志,區黨委決定,派你去領導一個已潛伏在寧波日本憲兵隊裡的情報小組。任務艱鉅,時間緊迫。考慮到你有城市生活背景,寧波又是你的老家,情況熟悉,組織上經過研究後,認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譚啟龍一邊交代任務,一邊小心翼翼地從抽屜裡掏出一封皺皺巴巴的信,遞給樂群。樂群開啟信封,讀了起來:“何司令、譚書記:我現在被軟禁,敵人想爭取我投降。我認為可以乘機打入敵人內部,不知組織認為可以否?如認為不妥,我即與敵人一拼。”信上只寫著這樣短短几句話,落款是“周迪道”。看得出來,這封信幾經輾轉,才到了譚書記手裡。
周迪道到底是什麼人?組織上指派的任務怎麼才能完成?樂群告別譚啟龍後,在回去的路上,不禁陷入了深思,她迫切地想要了解這個小組的詳細情況。第二天一早,樂群收拾起一身戎裝,把從家裡帶的壓箱底衣服拿出來換上。她穿上羊絨大衣,戴上耳墜項鍊,披下一頭長髮,儼然是一位城裡的富家大小姐。根據前一天譚書記的指示,她迅速動身,穿過封鎖線,來到寧波城內的“大陸商場”。這裡是新四軍敵工委的秘密駐地,主持日常工作的敵工委副書記丁公量同志(當時化名粟後),正在這裡焦急等待她的到來。
與樂群接上頭後,丁公量就寧波日本憲兵隊和情報小組的基本情況作了一番介紹,並明確她主要擔任區黨委敵工委與該小組之間的交通任務,代表上級組織與他們進行單線聯絡,考察掌握小組成員政治思想與工作生活情況,並指導他們的工作。丁公量最後叮囑:“如果遇到十萬火急的情況,你有臨時處置的權力。”
原來,區黨委指派樂群聯絡的情報小組,主要成員之一就是給譚啟龍寫信的那位周迪道同志。此時的寧波,已經被日寇鐵蹄踐踏了3年有餘。1941年4月,寧波淪陷後,日本憲兵隊就在全城大肆搜捕抗日誌士,有100多人先後被捕,被關押在憲兵隊駐地——開明街永耀電力公司辦公大樓。1944年初,四明山根據地南山財經委主任周迪道(當時化名朱人達)被日偽軍抓到,雖遭嚴刑拷打,一直堅貞不屈,後因叛徒出賣,不得不承認自己擔任新四軍的財經委主任,但並未洩露任何機密。憲兵隊隊長大場金次跟他說,只要以後為日本人辦事,就可以獲釋,意思無非是讓他叛變當漢奸。周迪道是一名久經考驗的老黨員,他想:“我如果就這樣死了,不過在烈士名單裡多了一個名字,不能這樣白白送死。”於是他口頭上表示“同意”,暗中卻設法寫信給區黨委書記譚啟龍和縱隊司令員何克希,主動提出想仿效孫悟空鑽進鐵扇公主肚子裡的辦法,乘機打入敵人內部,繼續為黨工作。
當時抗日戰爭即將進入反攻階段,根據地方面正苦於對日軍內部情況不甚瞭解。在此不久前,浙東區黨委剛剛收到上級指示:“美軍準備在中國登陸,要求和我配合作戰。請你們認真佈置吳淞至寧波沿海及滬杭甬鐵路沿線地區的情報工作,廣泛地發展游擊戰爭及準備大城市的武裝起義。”何克希、譚啟龍深知周迪道是冒著極大風險才把這封信傳出來,與丁公量等人研究後,他們認為這正是個打入敵人內部獲取情報的好機會,完全可以將計就計。何克希回信給周迪道:“組織上相信你,同意你的意見。我們沒有必要去作可以避免的無謂犧牲,希望你盡心盡力,多動腦筋,埋伏在敵人的心臟裡,完成革命的反間諜的偉大任務。但在做出重大決定前,要向組織上請示報告。”
就這樣,周迪道成了日本憲兵隊的1號“密探”,被安排在呼童街101號徐家日本人租用的房子中住下。他在虎穴狼窩內巧妙周旋,逐漸成了大名鼎鼎的“朱大密探”,實際上擔負起了隱蔽戰線的艱鉅工作,並陸續營救出多名被捕的同志。經向上級請示同意,周迪道把這些同志吸收進了情報小組。為隱蔽與聯絡方便,成員對外用化名,對內用代號。組長周迪道,化名朱人達,代號401;組員周斯明,化名周列平,代號402;組員馮禾青,化名馬鶴九,代號403;組員王福林,化名王福舟,代號404;組員莫奇,化名徐國芬,代號406。而樂群的代號就是這個小組的代號:400。其中,組員莫奇(新中國成立後改名為徐笑奇)與周迪道假扮夫妻,而樂群則對外聲稱是莫奇的表姐。
周迪道作為日本憲兵隊的“密探”,每天早出晚歸,行蹤詭秘。莫奇則每天穿旗袍、戴首飾、燙捲髮,腳蹬高跟鞋,天天與敵偽長官太太們看戲、打牌、下館子,還替一些不識字的太太看信、寫信,與她們聊天交朋友,探聽各種訊息,有價值的就迅速傳給組織。其他幾名成員則分散在日本憲兵隊組織的各種“密探隊”裡,多方刺探軍事情報。樂群的住處表面上是一個燈紅酒綠的交際場,實際上是組員們彙總、傳遞情報的秘密聯絡點。就這樣,一個在外人眼裡看起來關係錯綜複雜的富裕“漢奸”家庭,其實是一把尖刀,深深地插進了日軍憲兵隊的心臟裡。他們堅持“迷惑敵人、站穩腳跟、廣交朋友、積蓄力量”的工作方針,每個組員每天都面臨著“刀尖上跳舞”的挑戰,默默承受著地下工作的巨大壓力。
解放初期的寧波永耀電力公司營業所,抗戰時期曾是日軍憲兵隊駐地
駐寧波日本憲兵隊下設警務、特高、思想三個課,其中特高課專門對付國民黨及其特務組織,課長叫木場重雄;思想課則專門對付共產黨新四軍及抗日根據地,並負責抓捕我地下黨人員,課長叫鈴木政一。思想課與特高課的憲兵都受過專門訓練,慣於採用軟硬兼施的陰謀手法,是一夥窮兇極惡的職業特務。周迪道的頂頭上司是思想課長鈴木,他手下有八支“密探隊”,互相鉤心鬥角。要想得到鈴木的信任,就必須做到對他“忠心耿耿”。“400小組”與組織上聯絡,由丁公量向他們提供新四軍的情報,再由周迪道假裝是經過偵察所得,“殷勤”地提供給鈴木。這些情報都是真實的,但都打了時間差。比如告訴鈴木新四軍將在何時何地召開重要會議,等日寇研究制定對策後,趕到那裡的時候,我軍及領導人早已開完會走了。雖然敵人撲了空,但情報確確實實是真的,這讓鈴木在憲兵隊裡經常得到表揚。這樣幾次三番,鈴木就不再懷疑周迪道,在八大“密探隊”裡,周迪道是他最信任的“得力干將”。
駐寧波憲兵隊長大場金次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抗戰勝利後在上海被公審後槍決
有了鈴木的信任,周迪道他們開展工作就遊刃有餘多了。他們多次營救被捕的同志,前後救出10多位。1945年春天,周迪道對莫奇說:“敵工委指示,有個名叫張小萍的上海進步女青年來寧波後,準備去四明山投奔新四軍,不料被偽軍抓去,關在鄞縣監獄,要我們設法營救。”此時,莫奇已跟偽軍軍官趙清鳴的母親、妻子交上了朋友。這些官太太都沒有什麼文化,經常讓莫奇幫她們寫寫信、算算賬。這天,趙清鳴的妻子又喊莫奇到家裡說話,莫奇心想,機會來了!到了趙家,她做出一副憂心忡忡、茶飯不思的樣子,趙妻很是納悶,便問起緣由。莫奇哭哭啼啼地說:“我的一個表妹,兵荒馬亂的,多年聯絡不上了,最近老家寫信給我,說不知道怎麼就被抓了起來,就關在您家長官的監獄裡。”趙妻當即就掛了個電話給趙清鳴,趁著這個機會,莫奇提出去“探監”。當趙清鳴陪莫奇走進監獄時,張小萍一開始感到很疑惑,莫奇就高聲說:“我是你表姐呀!多年不見,怎麼不記得了?”張小萍也很機靈,立刻答應起來。莫奇把事先準備好的包著錢與食品的小包袱遞給她,說:“家裡人很關心你,正在設法保你出去。”這個小包袱裡就藏著密信,教張小萍如何應對,設法脫身。周迪道、莫奇等人接著又打通其他關節,裡應外合,不久張小萍即被營救出獄,被秘密送往四明山根據地。
另一次,浙東縱隊地下工作的主要負責人竺揚到寧波執行任務,誰知船剛一靠岸,就被守候在碼頭的兩個叛徒認出,抓到憲兵隊裡。面對叛徒的指證,竺揚只好承認自己是共產黨員,但對其他的則堅決不承認。這件事驚動了區黨委領導,急命埋伏在憲兵隊裡的“400小組”設法營救。周迪道跟竺揚聯絡上後,竺讓周立即通知在開明街以開“浙江文具店”為掩護的吳唐華儘快撤離。等日軍前去抓捕時,吳唐華剛剛撤走,不久安全上了四明山。後來,周迪道想方設法,把竺揚給保釋了出來。日軍投降後,竺揚隨部隊撤到山東,後來分配到山東省工商總局,一直從事經濟工作。離休後,竺揚還積極撰寫黨史,為烈士正名,為老同志平反作證,做了大量的工作,直至1994年病故。
當時的四明山根據地受到日偽頑四面包圍夾擊,物資奇缺,特別是藥品、紙張、印刷機、炸藥等物資供應更是困難。為此,“400小組”還承擔起來購買、轉運物資的重任,其間發生了許多驚心動魄的故事。有一次,上海地下黨為新四軍浙東縱隊搞到了一批急需的高階炸藥,但無法運出。上級便命令“400小組”設法把炸藥從上海取回,送到四明山根據地。炸藥是違禁品,一旦被日偽查到,必定是死路一條。周迪道、莫奇本打算親自去一趟上海,但他們的行蹤都在日本憲兵隊的掌控之下,鈴木更是老奸巨滑,不要說遠赴上海,就是私自離開他的眼皮下半天,也可能引起懷疑。周迪道等人雖然為此急得要命,但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辦法。
沒想到,居然天賜一個良機。原來憲兵隊特高課課長木場重雄想去上海遊玩,且打算帶著他的翻譯程明夫婦一起去。而周迪道與程明他們混得極熟,聽程明說起這件事,他立即接上話茬:“老兄,你看我們夫妻都是鄉下人,從來沒去過大城市。你要是能帶我們一起去一趟上海,一切開銷,我統統包了。”程明一聽有人為其吃喝玩樂買帳,自然高興萬分,於是積極向木場吹風。木場也知道,周迪道是鈴木最信任的“密探”,便點頭同意了,這下鈴木也無話可說,只好做個順水人情。
到上海後,周迪道、莫奇順利地與我黨地下人員接上了頭,拿到了炸藥。莫奇買了一隻棕紅色的女式皮箱,正是故事開頭提到的那隻。莫奇將炸藥緊緊塞在皮箱下層,上面蓋著幾件衣裳。回寧波的那天,莫奇一手拎著皮箱,一手挽著周迪道的胳膊,緊緊跟在木場和程明夫婦後面。箱子由於塞滿了炸藥,分量很重,莫奇硬著頭皮拎著它,半步都不敢落下。到了火車站入口處,看到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日本兵,對進站的中國旅客的箱子包裹,要逐個開啟來檢查,仔細翻看,一個不漏。莫奇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可怎麼辦?
周迪道見莫奇有些著慌,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保持鎮定,順手就把皮箱接了過去:“你看你,平時在家嬌慣的,連個箱子都拎不動。木場課長,讓您見笑了!”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箱子順勢塞到木場手裡。因為木場的行李有程明替他拿著,他兩手正空著呢。周迪道對木場說:“請太君幫我把箱子拎上火車,謝謝您!”木場冷不丁接住箱子,掂了掂很重,問道:“朱人達,你搞什麼名堂,是不是做金子生意,悄悄地發財呀?”周迪道故意擠眉弄眼,“諂媚”地小聲道:“不做點生意,哪來的吃喝呀,帶點黃貨回去補貼補貼,不是也能多孝敬孝敬太君嗎,哈哈哈!”就這樣,他們跟著木場從日本人專用入口處進去,避開了憲兵檢查,順利上了火車。一路上,這樣的檢查碰上多次,每次兩個人都像經歷一場生死考驗。但由於箱子一直放在木場身旁,檢查人員都沒過問。一路上雖然風平浪靜,其實周迪道和莫奇都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萬一暴露,就與敵人拼個魚死網破。最後,總算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寧波,由“400小組”的其他同志,設法將炸藥送到了四明山根據地。抗戰勝利後,莫奇一直將那隻見證他們艱險的皮箱帶在身邊,直到2012年逝世。2015年9月4日,她的子女將這件珍貴的歷史文物無償捐贈給了新四軍紀念館。
“400小組”多次在日軍眼皮底下出色地完成任務,有力地支援了根據地的鬥爭。1945年6月,受國際國內形勢的影響,浙東抗戰局勢也越來越好。駐寧波地區的日偽軍軍心動搖,先後有數十名日軍攜械投奔新四軍浙東縱隊。此時,樂群向小組成員傳達了城工委的指示精神,要求“400小組”透過與敵人之間的關係,大力策動日偽軍向我投降,同時指示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時,日本憲兵隊幾個頭目也在為今後個人前途作打算。鈴木本來就對這場戰爭的前景不看好,早已開始做撤回日本老家的各種準備。這一天,在呼童街101號徐家,也就是周迪道、莫奇的住處,鈴木偶然跟房東徐章翠老太太談起,自己要出售一些東西,方便以後回日本,正巧讓周迪道聽到了。
要說這位徐章翠老太太,可不簡單,她年輕時曾隨丈夫在日本神戶做生意,與當時在日創立同盟會的孫中山先生有過交往。1931年,徐老太太全家回到寧波,不久丈夫去世,家道隨之中落,靠一些積蓄和出租房屋為生。日軍侵佔寧波後,憲兵隊有幾個頭頭曾住在她家裡。鈴木是神戶人,因此主動認徐章翠為“乾媽”,目的當然是想利用她,為日本服務。而徐老太太愛國心未泯,表面上應付鈴木,答應監視住在她家的人,暗中卻協助、掩護小組人員。每每在鈴木面前幫他們說話,反過來還把鈴木提到的憲兵隊的一些事情告訴小組成員。當然,她並不清楚周迪道等人的真實身份。
周迪道聽說鈴木打算賣東西,這表明日軍正在做撤退的打算,於是將這個訊息透過樂群傳給了丁公量。不料,丁公量那邊的工作人員卻出現了嚴重失誤,竟把這一訊息寫進了宣傳稿件,公開登到了新四軍名為《浙東通訊》的報紙上。這份報紙被鈴木看到後,自然大發雷霆,當即懷疑到了周迪道頭上,召他去質問。周迪道只裝什麼都不知道,先將鈴木穩住,同時又抓緊做徐章翠老太太的工作。徐老太太深知日軍已經是窮途末路,便大包大攬,把這件事安在自己頭上,說這個訊息是她與牌友打麻將時無意間說出去的,當時沒想到這麼多,鈴木自然也就不好再追究下去了。但經過這一事件,鈴木對周迪道的信任已不似以往,“400小組”面臨暴露的危險。
1945年8月10日,日本政府向蘇、中、美、英四國政府接洽請降。8月15日,裕仁天皇正式宣佈無條件投降。憲兵隊的大場、鈴木、木場及其他一些頭目見大勢已去,也一改過去頤指氣使的傲慢態度。在一次會議上,大場公然說:戰爭結束了,大家都有什麼打算?你們如果和重慶(國民黨)方面有關係的,可以回重慶;與四明山有關係的,也可以回去。跟雙方都沒有關係的,由你們自己決定……周迪道故意在大場面前說,自己叛變了共產黨,看來很難回去了,但要設法保全手下的弟兄們。大場等人即將被遣返回國,自身難保,樂得做個順水人情,表示可以送周迪道一些槍支彈藥甚至汽艇。
其實,周迪道早就注意到日偽人員並不是鐵板一塊,平時就物色了一些可以“交朋友”的物件,勸他們不要跟日本人貼太緊,少幹一些壞事,一來二去都成了“莫逆之交”。抗戰勝利在即,經過對憲兵隊其他密探及聯絡員的串聯,有7人有向新四軍投降的意向。他們對“朱家人”平時的為人處世,都很信任,衡量利害得失後,表示願意率其手下跟隨“朱家人”一起行動。8月16日下午1時,“400小組”全體成員和所有願意跟著走的其他人員,一共60多人,分別乘上憲兵隊的兩艘汽艇,沿著姚江一直開往四明山根據地,丁公量派出城工委工作人員,在渡口迎接他們。就這樣,“400小組”成員結束長達近一年的潛伏任務,全部安全返回浙東抗日根據地,開始了新的戰鬥。他們隱姓埋名、忍辱負重深入虎穴,為民族解放而英勇鬥爭的事蹟,永遠鐫刻在黨史的功績冊上,成為隱蔽戰線上的一段不朽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