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文物遺蹟
第四節 飼養室
改革開放之前,每個生產隊都有飼養牲口的專用場所,稱之為飼養室。
說起飼養室的來歷,農業合作社(簡稱農業社,後來人們習慣稱之為生產隊)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農業合作社是建國初期為恢復發展農業生產,增強農民抵禦自然災害的能力而成立的農村生產互助組織。
1953年,中國大地上基本完成土地革命,獲得土地的農民煥發出極大的生產積極性。但土地屬於私有,加之分散脆弱的個體經濟既不能滿足工業發展對農產品的需求,又有兩極分化的危險。於是,農村開始了互助合作運動。土地收歸集體所有,到1956年底,基本實現了農業合作化。
當時農業生產水平很低,生產工具也比較落後。除過人力和少量拖拉機之外,牲口是當時進行耕地、播種、運輸、碾場等農業生產主要的生產工具。為了飼養牲口,東西南北四門五個農業社都修建了飼養室,並委派專人擔任飼養員。飼養員不但負責飼養牲口、還要負責鍘草、墊圈等事務。
我們北西隊在城壕北岸修建了一個面南背北飼養室,十幾間瓦房從西到東一字排開,又向南延伸了幾間房,呈半包圍形狀。
飼養室西邊是牛圈,東邊是馬圈,中間是通道。通道兩邊是牲口吃草料的石槽,通道盡頭是飼養員休息的土炕。一年四季,只有冬天的時候,人們喜歡坐在飼養室的火炕上,天南地北的聊天。
緊挨馬圈東邊的是存放分完口糧和交完公糧剩餘小麥和玉米的糧庫,這些小麥和玉米都是用作來年播種的種子。
緊挨糧庫東邊的是堆放生產工具、化肥及雜物的庫房。飼養室北邊是一個堆放麥秸稈、麥糠等草料的土場,土場最北邊是飼養豬的豬圈。飼養室西邊向南延伸的瓦房是放置馬車的車房,緊挨車房的是磨坊,人們在這裡磨面。飼養室東邊向南延伸的幾間房是豆腐坊和停放手扶拖拉機的庫房。
飼養室中間是一個小廣場,農忙季節,村民在這裡套馬車,拴牲口,整理鏵犁等。耕地回來,卸下擁脖,騾馬在這裡打滾,喝水。收穫季節,晾曬棉花、小麥、玉米等。農閒時節,在這裡給牲口刷毛、釘掌等。
在飼養室進口處,城壕邊有一棵高大的楊樹,樹上掛著一個鐵鐘。每天上工前,生產隊長敲響鐵鐘,鐘聲一響,村子裡的勞力從村子的角角落落就會集中到小廣場,聽從生產隊長分派活路,然後各自前往自己的勞動地點,完成自己的勞動任務。
飼養室是生產隊的行政中心,開會、分糧、分棉花、分菜油、公佈工分賬目、年終決分領錢,調解家庭糾紛等大事小情都在這裡進行。
村裡不定期也在小廣場放映露天電影,放映電影的訊息一經傳出,那場面就像趕集一樣。不論炎熱的夏天,還是寒冷的冬天,不管是在本村還是鄰村,男女老少,早早吃過晚飯,都自帶板凳,雲集而至。來得早的,紛紛搶佔有利位置,來得晚的就只好站著看。擠滿了黑壓壓一群人,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那時候電力資源較為匱乏,農村經常限電,後半夜才能來電。我草草吃過晚飯,就和發小們在小廣場你追我趕,打鬧嬉戲,等待來電。電來後,電影開始放映了,這才氣喘吁吁坐在小凳子上,來不及擦掉臉上的汗水,目不轉睛地觀看電影。看完電影,已是凌晨兩三點了。回到家裡,肚子餓得不行,就在廚房取一個冷饅頭,躺在炕上啃饅頭,吃著吃著就睡著了。早晨起來的時候,手裡還攥著沒吃完的饅頭。
孩提時代,我們也經常去飼養室玩耍。記得有一次,我和發小們在飼養室玩捉迷藏遊戲。不知是誰無意中發現了喂牲口的油渣,出於好奇,偷偷吃了一塊。感覺油油的,很好吃。
在當時糧食緊張,食難果腹的年代,能吃上帶有油性的東西,如同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欣喜若狂。我們也不玩捉迷藏了,每人拿起一塊,直接坐在地上,旁若無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誰曾想,被來取飼料的飼養員逮個正著。我們睜著驚恐的眼睛,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傻傻地等待著飼養員的責罰。
“過來!都站成一排!”飼養員笑眯眯地看著我們,聲音洪亮地說,“我不打你們也不罵你們,但是你們每個人必須抽一鍋我的旱菸,要不然我就把你們交給你們家長,等著捱揍!”
我們誰也不想被送回家,讓家長揪著耳朵痛罵一頓,就乖乖地任憑飼養員的懲罰,每個人輪流抽了一鍋旱菸。不大功夫,每個人臉色蠟黃,嘔吐不止。
大驚失色的飼養員把我們叫回到飼養室,給我們喝了點熱水,慢慢緩了過來。飼養員見狀,揮揮手,說。
“你們都回去吧,不過今天這件事情不要給任何人說,就當你們沒來過!”
我們聞言,如釋重負,一溜煙兒撒腿就跑開了。
改革開放後,隨著實行土地承包責任制,土地承包到戶,1982年生產隊也解散了。飼養室作為一種特定時代的產物,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不復存在。
現在,飼養室所在地,已成為村民的莊基地。
(未完待續,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