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戰場上英烈何其多,前幾天又一批英烈骸骨回家,他們站起來是座山,躺下了是座碑,但是在朝鮮戰場上有這麼一群人。
他們的的工作是除了戰鬥員以外最重要
的工作之一,但同時卻是所有人最不原因乾的工作,他們的工作伴隨著犧牲,他們的工作就是埋葬戰友,並記錄下來犧牲戰友的資訊,他們自己給自己取名烈士安葬組。
是的,當他們出動的時候,就意味著又一個戰友犧牲在了異國的土地上,中國有句老話:落葉歸根,入土為安。可是這是在異國的土地上,就不那麼容易了。
在朝鮮戰場上,戰士犧牲後,大部分就地掩埋,在上面插一根木棍,上面寫下部隊編號和姓名當做墓碑,有時候埋葬戰友卻無比困難,出於這種情況,特地組建了烈士安葬組。
志願軍在第三次戰役後大部分都是在38線以南展開,其中大約有7萬5000人傷亡在韓方一側,尤其是第五次戰役其中180師傷亡最大,大約有4000人傷亡。
在第五次戰役志願軍撤退到三八線附近的時候,好多犧牲的戰士都被放到一起埋葬,如今有好多已經無處找尋。
2013年,韓國總統朴槿惠訪華,其中有一條就是每年送還在韓國境內的志願軍戰士的骸骨回國安葬。一位美國曆史學家專門來到韓國的砥平裡,在三七線附近的凍土裡挖出19具中國士兵的遺骸,以及志願軍的子彈、水壺、牙刷、膠鞋等……
在朝鮮這邊還好,包括埋葬毛岸英的烈士陵園有八座,62處烈士墓地,還有243處烈士合葬墓。
1950年11月27日,長津湖戰役開始了,15萬人的九兵團,經歷了朝鮮幾十年以來最寒冷的冬天,比九兵團還先入朝的幾個軍還能繼續打下去,九兵團直接就地休整,只到第五次戰役才重新開赴戰場,可見他們的傷亡有多大。
尤其是那支震撼人心的冰雕連,保持著進攻姿勢,全部犧牲,他站起來是座山,躺下也是一座豐碑。
而這些人不可能運回國去安葬,只能就地埋葬,可是寒冷的冬天讓安葬他們也成了困難重重的事情,那就是土地根本挖不動,被凍的太硬了,鐵鍬根本鏟不動,就是鐵鎬打上去只有一個白點,就因為這個該死的天氣。
著名英雄孔慶三,在一個高地上架炮進行支援,就是因為地被凍的太硬,一支炮腿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架設,最後用身體支撐著炮腿,因反作用力和退堂的炮彈殼砸中而犧牲。
英雄無法埋葬,這如何是好,志願軍戰士在地上挖了一個多小時都挖不動,最後在當地人的幫助下,用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燒山,在松樹林裡,把松樹砍倒直接燒了,因為松樹上有松油,耐燒。可以多次放到不同地方,等燒完以後,再在燒過的土地上挖坑。
但是挖了沒一會,溫度就又降下去了,只能再燒,他們挖這個坑從當天下午挖到晚上凌晨三點,才挖好一個坑。
當時不僅九兵團都遇到這樣的情況,其他部隊也遇到一樣的問題,那就是戰士犧牲了,如何掩埋,並做好記錄,從而組建了安葬租。
安葬組的工兵班檢視地形、挖好墓穴。護士用酒精擦淨烈士身上的泥汙和血跡,為他們整理衣物。組長清點烈士遺物,登記資訊,在簡易地圖上標註安葬地點。大家一起用一丈八尺的白布把烈士遺體包裹整齊進行安葬,頭部對著祖國的方向。
而這些資訊正是日後,挖掘在韓國境內的志願軍遺體重要的資料之一,因為被埋葬的戰士大部分並不在其原來戰鬥過的戰場上,而是其他地方,有了這些資料就容易點,就是容易一點,畢竟幾十年過去了,滄海桑田很多地方都發生了改變。
71歲的抗美援朝老戰士——張書義,透過自己的回憶寫出來一本回憶錄《烈士安葬組》,後來被改編成了劇本,其中的一段描述。
那是在第五次戰役的時候,在第二階段因為後勤保障的問題,部隊必須北撤進行補給休整,準備在戰,而李奇微運用“磁性戰術”利用機械化部隊的速度優勢,對志願軍進行穿插包圍。
這時很多戰士犧牲,尤其是有的部隊已經推進到三七線附近,很多戰士根本來不及掩埋,尤其是有許多功臣,跟隨在前線救護隊的張書義已經後撤了20多公里,馬上就到三八線,可以跳出敵人的包圍圈。
正在這時,救援隊接到訊息,他們所在的位置向南3公里的位置,有戰士犧牲了,朝鮮地下黨原樸順子正在那裡守著這位戰士。
張書義第一個站出來,他說那是他們安葬組的任務。
院長看著張書義年輕稚嫩的臉龐,面露猶豫:“部隊都已北撤,你們可能有危險。”
“我也去!”這時女護士高蓮清急切地說,“我的任務是給烈士清洗,讓烈士走得乾乾淨淨。我必須去!”
院長點了點頭:“好!把我的馬也騎上,你們倆一人一匹,完成任務立即返回。”
兩匹馬,兩個人,冒著微微細雨,疾馳而去。
騎行不到3公里,他們看到公路旁的大樹下一位朝鮮姑娘正焦急地張望。張書義急忙勒繩下馬:“你是樸順子?”
“我是,樸順子,朝鮮勞動黨黨員。”她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回答。
“志願軍烈士呢?”高蓮清問。
“走,跟我走!”樸順子往前指了指。
他們向一個山溝裡走了大約300多米,她指著一個用草簾子覆蓋的一個防空洞說:“中國同志在這裡。”
張書義和高蓮清掀開草簾,一名志願軍烈士橫臥在爬犁上,胸部中彈,鮮血染透了軍衣。高蓮清從他的上衣口袋中翻出資料牌,哽咽著說:“組長,你寫墓牌,我來清洗。”
而這墓碑就是一截木棍,是用較粗的樹枝做的簡易墓碑,拔掉樹皮而已,張書義鄭重寫下:“中國人民志願軍某團某連通訊員吳某某,湖北孝感人,1932年5月生,1949年2月入伍,在湘西剿匪戰役中榮立二等功。1951年1月入朝作戰,1951年5月在第五次戰役中光榮犧牲。”
遺物:卡賓槍1支、水壺1個、半空乾糧袋1個……
護士高蓮清用沾著酒精的棉球給戰士臉上的血跡和塵土,擦的乾乾淨淨,一張年輕而堅毅的臉龐漸漸變的清晰,三人用白布將烈士遺體連同墓牌包裹整齊,抬到松林中一個自然土坑旁。
青山有幸埋忠骨。他們用鐵鍬把墓坑挖得再深些,用樹枝、草簾把墓底鋪得再厚些。高蓮清和張書義將烈士安放進墓坑中,邊流淚邊低語:“戰友,安息吧,祖國和親人永遠忘不了你。等戰爭結束,祖國接你回家。”
樸順子雙手合十,用朝鮮儀式默默禱告:“朝鮮人民永遠忘不了中國人民志願軍的恩情。”她隨後找來一塊大石頭放在墓上,並在旁邊的松樹上刻上記號。她說:“這裡是漣川郡,戰爭結束後,勞動黨會把志願軍烈士安葬到烈士陵園,我負責。”張書義在地圖上做好標記。
三人翻身上馬,往北疾馳。不知走了多久,樸順子在一個岔路口突然停住了:“中國同志,前面快到‘三八線’了,你們快走,我必須留在南方繼續工作。”
高蓮清哭著抱住了樸順子:“勝利了,記得到中國來看我們!”三人把手緊握在一起,揮淚告別。
當他們回到部隊,領導非常擔心他們的安全,如果回不來怎麼辦,張書義說:大不了在山裡打游擊去。
然而更多的是沒有留下任何名字的英雄們,比如第五次戰役的180師,因為突圍失敗,政委吳成德帶領一支分隊在敵後打游擊,420多天的戰鬥最後30多人的隊伍只剩下6人。
之後被敵人發現被俘,而那些犧牲的戰士只能埋在南方的深山老林裡,他們的一切資訊,埋葬的地方只要政委知道,可是被俘後,這些東西都被都被敵人搜走了,那些戰士如何能找到?
有大的戰場還好點,畢竟交戰雙方都會有地點時刻等詳細記錄,可是在敵後打游擊,最多襲擊一下運輸隊,那裡會記錄這些規模很小的戰鬥,所以那些犧牲的戰士遺骸回國的機率非常小。
由於時間跨度大、戰況異常慘烈,烈士們的遺骸多有散失且缺少身份資訊,在韓方的發掘工作中,辨別身份的惟一證據,是當年志願軍軍服出廠時,內側油墨章上戰士用鋼筆填上的姓名、部隊番號和血型以及隨葬遺物。
其實在朝鮮境內犧牲英雄的遺體安葬也很不容易,許多戰士犧牲後也是一樣就地掩埋,而唯一的一點安慰就是,當朝鮮戰爭停戰後,志願軍開始幫助朝鮮重新建設。
這時有的部隊從每個團抽調一個連組建“烈士陵園建設大隊”他們其中一個主要的任務就是把分散在方圓百里範圍內的烈士,集中在新修建的烈士陵園裡,這也是朝鮮內最先建立的幾個志願軍烈士陵園,其中就有著名的上甘嶺烈士陵園。
63師連隊領受任務後,選定兩塊向陽乾燥、平緩方便的山坡,作為陵園的園址;全連除炊事班外,組建了四個組:第一組為收屍組,第二組為木工組,第三組為採石組,第四組為建墓組。
當戰爭還在進行的時候,陣地後方和周圍有很多墓地,有幾座墳的,也有十幾座、幾十座、上百座的墓地,都是戰鬥結束後匆忙安葬的。
也有來不及安葬的。在一條小路邊的土堆後,曾經發現了一名志願軍烈士,他還保持著端槍向敵人射擊的姿勢,腰帶上掛著一隻印有“最可愛的人 中國人民赴朝慰問團贈”的搪瓷杯。發現他的戰士們向烈士遺體行了三鞠躬,並砍下樹枝掩蓋好。回連後,連長指示:就地掩埋,記住墓址。
第二天,帶了三名戰友,在烈士身邊挖了一個墓穴,將遺體安葬,並在墓地上方用樹幹搭了一個三角架,頂端扎一束青松,這是當時盡他們所能、最為莊重的紀念方式。
其中收屍組的任務最特殊,出發前指導員專門開會,他說:“這些烈士都是我們的同胞兄妹,我們要用深厚的階級感情來對待每一位先烈,要用熾熱的手足之情去收回每一位先烈的遺體。”
在收屍工作中要做到五不怕: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髒、不怕鬼、不怕異味。世界上沒有鬼,人死了不會變成鬼,怕鬼是封建迷信思想作怪,我們要用無鬼論來戰勝它。烈士墓挖開後發出的各種異味,絕不能扭脖子,堵鼻子,這是階級立場問題,是階級感情問題。每具烈士墓開挖前,先肅立默哀三分鐘,然後動土。
第一天就發現兩個緊挨一起的兩個墓地,他們像考過學家一樣輕輕的清理遺骸上的泥土,生怕碰壞了他們。
清理完畢後,眼前看到的只剩下一具忠骨,從骨架看,這兩名烈士的個子都不到1米5。其中一個墓穴裡還有一束20公分長的頭髮。死去的很可能是兩名年輕的女戰士。
全組戰友肅立在墓邊,向忠骨默哀三分鐘。
他們認真細緻地把兩名女戰士的忠骨,從頭到腳、一塊一塊取出,把附著在忠骨上的泥土擦淨,從上到下、有序地放在墓旁的白布上。
人骨共206塊,最小的是手指和足趾的第一節骨,落在土裡不易尋找。但烈士的忠骨一塊都不能少。用篩子,從墓內的土中一鍬一鍬地篩尋,直至把206塊忠骨全部收齊。
忠骨安置好,互相查驗確定無缺後,我們將白布輕輕覆上包好,再用擔架將落蓋的棺木平抬到路邊,由汽車運往陵園安葬。
在抗美援朝戰爭期間,由於客觀條件所限,除團級以上幹部及特級、一級戰鬥英雄可運回國內安葬,大部分犧牲的將士都就近掩埋。
如1953年2月26日,特等功臣黃繼光和一等功臣邱少雲、孫佔元3位烈士的遺體運送到瀋陽,從當年3月3日起,全市各界公祭3烈士3天,3月6日靈柩在瀋陽抗美援朝烈士陵園下葬。
“你留一隻胳膊
他留一個耳朵
我留下一隻腳
還有許多殘肢斷骨
我們合葬在一起
凝聚成一個特殊的我……”
這是一名志願軍老兵
寫給戰友的詩
當歷經生死戰鬥的老兵
追憶當年的同生共死
已經淚流滿面
當張書義老人在電視機前看到志願軍遺骸回國,哭的像個孩子,因為1950年他們還正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