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到了太極拳的修煉分為三個階段,一個是外練,就是打拳一萬遍。二一步是內煉,就是練理成性。這回說說第三階段出神入化,就是透過神的修煉使自己一身功夫進入化境,這個化境又分兩個境界,低一些的境界是後天境界叫做造化,高一些的境界是先天境界叫做神化。
在進入正題之前先說說一些題外話,有的朋友看過前兩部分的內容問我,我練太極拳多長時間能練出來?要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所說的三個階段,只有第一階段可以量化,後兩個階段都沒法量化,無法量化的東西就不能用時間來衡量,就僅僅說第一階段一萬遍拳而言,多長時間也得看自己的勤奮程度,一路太極拳我們就按二十分鐘計算吧,一天兩遍,一年就是七百二十遍,十年是七千二百遍,再加四年是兩千八百遍,正好一萬遍足足要打十四年,勤奮一點一天四遍,也得七年唄,太極拳就是這個奶奶樣,一路拳十幾二十分鐘,沒辦法,所以才有太極十年不出門的說法,不像形意拳,十幾路拳,一路三分鐘打完足以,一個早上可以打十幾幾十遍,這麼練三年一萬遍就湊夠了,出門打死人也不是啥稀罕事。但這僅僅是第一階段而言,即便是形意拳到了第二階段練理成性,那也是很難很考究人的悟性的。(重要提示:打拳一萬遍不一定就成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形的大俠,但大俠們一定都是打拳超過一萬遍的。)
下面我們說正題,煉神入化。說這個就得說神,有人該說了,不是煉神返虛嗎?嗯是,但內家拳做不到返虛,所以只能是世俗的功夫,要想真正做到煉神返虛,只有道家內丹功法可以,由道家內丹功法衍生出來的道家內家拳法只能練到入化境。返虛是無為法,拳術這種有為法只能止步於入化境,最高成就就是進入神化地步肉身成聖,再往後就是要靠內丹功法返虛,最後可以破碎虛空。只不過以武入道的人因為是肉身成聖,在破碎虛空的時候會有很多優勢,也會很容易,就是所謂的拔宅飛昇。不像純粹以醫術、法術、內修成聖的因為肉身脆弱在破碎虛空的時候會有肉身承受不住強大壓力而崩壞的危險(虹化羽化)。
扯遠了,還是回過頭說說什麼是神,其實也沒什麼神秘,最直接直白的說法就是有情有景這倆混二合一就是神,當然,這個說法只限於人這個物種而言是對的,對於其他非人物種就不適合,它們有它們的神。我這裡說的神,和三魂七魄還有不同,但終究沒有脫離開三魂七魄,魂魄產生情慾,六觸或者叫六覺產生景,這就不細分了,所謂情就是人的喜怒哀樂,所謂景就是景象,人把情和景融入氣中,那就是神,理解一下下筆猶如有神這句話,其實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一次或者幾次這樣的情況,可以回想一下當時情況,是不是腦海中有景緻並且帶著一股激情一蹴而就一副作品一篇文章?太極拳總強調守中,用中,而所謂致中和是啥意思?《中庸》說: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之皆中節謂之和。這下知道了,喜怒哀樂將發未發就是中,其實就是情,發到什麼程度合適,發到特定的場景中就行。修煉武術修煉道法,不是不講情,不是滅情,更不是絕情,那是修魔不是修道,這個情對於我們修煉武術的人來說最高境界就是武德,就是這一點有機會單獨拿出來說,總而言之,這個情,就是武者心中的喜怒哀樂,很多人都聽過自己的老師說打拳要打美了,打拳要從心裡開心,這其實就是情,但光有喜樂還不夠,還要有怒哀,還要有悲憫恐懼,這樣才能知進退懂行止。
再說景,就是字面的意思,景色景象。這個景是幹嘛的?就是裝情的,情發出來,景就像個容器把情裝進去,不然就會逸散掉,沒用了。就行畫家把自己的情緒融入於筆下的畫作裡面,書法家把自己的情緒融入於字裡行間。王羲之的蘭亭序顏真卿的祭子侄書稱為書法界的巔峰之作,為啥,就因為裡面有情有景,一個字神來之筆。咋來的?蘭亭序是王羲之與友人喝酒至微醺之時揮筆而作,祭子侄書是顏真卿德治侄子被安祿山殺害後悲傷之下一蹴而就,時過境遷,事後就是他們自己都無法複製自己的作品,這就是神,以情入景。
怎麼練,自然有方法,陳鑫在《太極拳書畫講義》中提到以心構形。打拳就是這個練法,玉女穿梭,那就要在心裡勾勒出衣服窈窕淑女在織布機前來回穿梭織布的畫面,再揣摩玉女織布快而不亂,行動心靜的情緒,在這個情景下把動作打出來,這就有神韻了。野馬分鬃,草原上駿馬馳騁,馬鬃隨著馬頭的搖擺起伏而飛舞飄逸……這些都要在動作前在心裡構出形態,越逼真越好,這就是悟拳了,在這一點上形意拳做到了極致,十二形模擬了十二種動物的各種標誌性形態,仿生學到極致,形意拳名家都強調十二形要神似而不要形似,神似就要把動物的情和當時的景都模擬出來,鷹捉要把自己想成空中的雄鷹撲向地面的獵物,那種一往無前居高臨下的蔑視狠辣勢在必得的心情加上獵物藉助地形亡命奔逃的景象,忽略其一切眼中只有目標的決絕,這不叫神叫什麼?
知道神,把神變成動作達到目的,就叫化,情景快速變化,而不紊亂就是神變,神變的同時肢體動作不經大腦而做出相應的配合改變就叫化,心裡先構型而肢體動作跟隨的就叫造化,心裡構型與肢體動作同時完成不分先後不分主次的境界叫神化。說,就是如此簡單。到此就是武功的最高境界了,也是人體可以開發出來的最大潛能了。這個境界就相當於丹道中煉神返虛的中級階段。返虛是一道坎,返虛之後是無為法,屬於仙學的範疇,就不是道學了。仙學大致是這樣一個模糊的路子:返虛就是進入第一層虛空名曰太極,在之後是逐步進入太乙太虛太始太初這四個空間(道教經典中有描述這五類空間的敘述),最後破開空間束縛開啟玄牝之門越入生命原始,跨入超越人類形態的高階宇宙即所謂的多維宇宙。